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千樹梅花一劍寒 | 上頁 下頁
四八


  林淇恍若兜頭澆下一盤冷水,頓足大叫道:「糟了……」

  柳無非比較從容,連忙再問那衙役道:「大人為甚麼請假呢?」

  衙役搖頭道:「這個小的可不清楚,只知道大人是為了一件私事,特地到署裡衙門去告了事假,然後再把衙門事務交給王大人代理,以後就不知道大人上哪兒去了!」

  林淇急得眼淚都流下來了,連連捶胸頓足,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柳無非比較沉著,向他勸慰道:「淇兒,你不要慌,尊大人能夠安詳地摒當事務後再行離去,可見他並沒有甚麼意外,你最好還是到家裡去問清楚一點!」

  林淇這才定心一點,林公館就在衙門後面,家裡人口十分簡單,林夫人早已去世,除了他們父子之外,只有一些家人使女,由林淇的奶媽管理著。

  奶媽見了林淇之後,倒是十分高興,可是她對林世輝的行蹤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請假之後,換了便服,到淮陰訪友去了。

  林淇問了一下父親臨去時的行藏,仍然未得其果,可是他比較安心了一點,因為在奶媽的敘述中,林世輝走時的態度很從容,不像是有急事的樣子,而且還帶走了一個小廝興兒。

  可是他在淮陰並沒有特別要好的親友,林世輝也不可能輕輕的放下公務,到那邊探訪交遊去。

  深思片刻,他突地如夢方醒般進入書房,卷起牆上的立軸,出現一道暗門,推開暗門,裡面竟是一間密室,裝置得十分複雜。

  柳無非微感驚愕地道:「我在這兒也有八、九年了,卻不知書房中另有佈置……」

  林淇凝重地道:「弟子也是上次離家前才蒙家父告知,家父就在這間密室中傳授弟子武功心法,因此弟子想到這裡也許會有一絲線索可循……」

  說著在密室中到處找了一遍,末後發現牆上少了一柄家藏的古劍,同時在書案下卻壓著一張字條,上面是林世輝的親筆:「字諭淇男!汝行事不慎,致為奸人躡跡而來,幸興兒略受吾之薰陶,機警先覺,使獲免兇險,刻事態嚴重,吾不得已覓寇跡於淮上,汝若返見此字,速來為助!」

  林淇一看父親所留的日期,倒不覺呆了!因為林世輝出門已經兩個月,而這張條子卻是半月前才留的。

  柳無非在他的後面也看到字條的內容了,見他沉思不決,乃向他解釋道:「尊大人一定是從那批奸徒的口中得知了你的情形,曉得你會在短期內回家,所以又趕著來給你留個信……」

  林淇想了一下道:「大概總是這麼回事。師父,看樣子我們得馬上趕到淮陰去!」

  柳無非點頭道:「這是當然的,尊大人既然留言命你前往,可見事情並不簡單,以尊大人一人之力,恐怕還無法解決,所以才需要你的幫忙……」

  於是這三個人又行色匆匆地向淮陰趕去,幸而路途並不太遠,策騎急奔,只用了兩天工夫即已趕到地頭。

  淮陰是西漢名將韓信的故園,由於韓信的發跡,使這兒也熱鬧了起來,他們在市上整整繞了一下,卻沒有任何跡象。

  入夜之後,三個人棲宿在一家客店之中,林淇心內憂急,輾轉反側無法入眠,隔屋的孫冬卻呼聲如雷,連牆壁都震動起來。

  心中愈煩愈睡不著,好容易挨到天亮的時候,他正要朦朧入睡,卻聽得隔屋的孫冬哇哇大吼起來:「好小子,你敢打我……我非要你的命……」

  林淇不知道她半夜裡怎麼又跟人鬧了起來,連忙披衣過去一看,只見孫冬全身赤裸坐在床上哇哇怒吼著,床前躺著一支斷了的長劍。

  林淇恐怕她將其他的人都吵醒過去看熱鬧,而她這個樣子實在見不得人,趕緊先把門關上了,才壓低聲音喝道:「阿冬不要吵,發生了甚麼事?」

  孫冬怒氣未息,還是氣衝衝地道:「我正在睡覺,忽然感到身上一痛,起來就看見一個小子拿傢伙紮我,被我的反擊神功把他的劍撞斷了,他見我醒了,又沒有受傷,才從窗子裡逃了!」

  林淇見窗子果然大開,不禁驚疑地問道:「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孫冬搖著頭道:「不知道,我沒有看清楚,好像是個年輕小夥子,長得很漂亮,他的功夫很不錯,那一劍紮得我很痛,而且他逃走時的身法也很快!」

  林淇急道:「那你為甚麼不追?」

  孫冬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那小子臨走的時候,把我的衣服也帶走了,你告訴我不穿衣服不能夠出去見人,所以我不敢出去!」

  林淇不禁有點生氣地道:「你睡覺的時候怎麼連內衣都不穿一件?」

  孫冬苦著臉道:「小兄弟,我實在穿不慣那玩意兒,拿刀子割我幾下都不在乎,可是一穿上那軟綿綿的東西我就全身發癢,連覺都睡不著,好在是晚上沒人看見,我就脫光了……」

  林淇拿她真沒有辦法,而且在心中一直在揣測那暗襲者的來路,若說是侯行夫那邊派來的,他為甚麼只去對付傻瓜似的孫冬呢?

  為了劫財,她身上根本無財可取,而且根據那人的身手,絕不會是江湖毛賊。

  為了獵色,對著這麼一個母夜叉似的醜八怪,這想法更不近情理了,想了半天,他還是問道:「阿冬,你身上藏著甚麼東西?」

  孫冬搖搖頭道:「沒有啊!」

  過了一下,她突地又叫起來道:「不好,我爹的頭被那傢伙偷去了!」林淇大驚失色道:「甚麼,你爹的頭骨不是留下在九曲洞中麼?」

  孫冬搖搖頭道:「沒有,我實在捨不得爹,偷偷又藏在身上,我怕你罵,不敢告訴你!」

  林淇頓足大罵道:「你……簡直是混帳!」

  孫東海將「歸化秘笈」精要摘錄在頭骨上,林淇為了尊敬這一代奇人的遺骨,不敢加以冒瀆,故以另外抄錄了一份,仍將那具頭骨留在洞中,想不到還是被這醜丫頭偷偷地帶了出來,雖然「歸化秘笈」已有副本,可是這東西若是落在其他人手中可就大糟而特糟了,尤其是侯行夫,假若被他得去了,事情更為不妙。

  侯行夫交給孫東海時已經不是全冊,孫東海在參研該書時也藏下了一點,是以兩人所得的都不全,若那人確是侯行夫派來,他就得全了……

  孫冬失去了頭骨,嗚嗚地痛哭起來,林淇對她又不忍心斥駡,氣得啼笑皆非,忽而窗口人影一閃,柳無非輕盈地飄了進來。

  林淇連忙告訴他道:「師父,阿冬出了事……」

  柳無非神色凝重地道:「我曉得,我聽見了響動,馬上就追了出來,跟在那個人的身後,一直趕到韓王祠,那人被兩個老怪物接了進去,我看看不是那兩個老怪物的對手,只得回來了!」

  林淇連忙問道:「哪兩個老怪物?」

  柳無非輕歎道:「我本不認識那兩人,可是聽你說過後,可以確定那兩人是『恨天雙侶』,而且那暗襲的小夥子卻更難相信了,假若我沒有認錯的話,那明明是白老婆子的弟子李芳菲!」

  林淇聽了這幾句話,驚愕得連口都閉不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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