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千樹梅花一劍寒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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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夢境是美妙的,他只感到自己周圍都湧滿了粉紅色的雲霧,他的身子像一片輕輕的落葉,被一陣微風吹著,吹著,一直送到了雲霧的頂端。 當一切都歸複于靜謐時,夢醒了。 夏妮坐在她的身畔發怔,美麗的臉上交織著淚痕。 林淇略一定神,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禁在地上一縱而起,連連敲著自己的腦袋,瘋狂似的呼喊著:「該死!該死!我簡直該死……天啊……」 夏妮幽怨地站立起來,拿起他的外衣,披在他堅實的肩膀上,以低柔的聲音道:「把衣服穿起來,這時候最容易生病。」 林淇一把抓著她的手,失神地叫道:「姊姊……我怎麼對得起你……」 夏妮柔順地靠近他,溫和地拍著他的肩頭道:「公子,不要太激動了!這件事情怪不得你,倒是我該對你抱歉,我應該比你冷靜的,可是,我在看見自己的容貌之後,也因為過於忘情而失了自製……」 林淇在她的撫慰下漸漸地安定下來,兩眼仍是呆呆地,失神地瞪望著,夏妮輕歎一聲道:「這毒澗名叫生命之泉,原本有它的含意,泉水中有一種特異的刺激的力量,能鼓舞起生命的饑渴!我們苗人常汲取泉水釀制合歡酒;男女相悅之情,原為生命之源,公子替我按穴驅寒時,已經受到水性的感應,理應早該發作的,那時我倒有抑制之法,沒想到公子的自製力太強,居然熬了那麼久,剛好我也在失去自製之際,那一切只能算是天意了……」 林淇一時間聽得如癡如呆,卻仍是半解半惑。 夏妮察情知意,輕歎一聲解釋道:「公子的功力深厚,在接觸片刻之後,我感到體內的寒毒已清,臉上的腐肉早就被泉水蝕透,新肌立生,可是我遲遲不敢有所舉動,仍是以那副醜面目相對,就是知道公子必將有所動,也許看到那副醜臉時,可以幫助公子抑制情欲。」 林淇這才有點恍然道:「那姊姊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泉水的特性呢?」 夏妮苦笑道:「這全是我的私心在作祟,我知道你是個守義不阿的正人君子,假若事先告訴你那麼多,很可能你會拒絕幫助我……」 林淇默然片刻,才愧疚地道:「姊姊別那麼說了!我真不知道有多恨自己……」 夏妮搖頭輕歎道:「這實在不能怪你,當你第一次在我身上觸摸時,我還以為是泉性發作了,可是我在你的眼光中卻看不出一絲情欲,反而感到十分驚奇,後來我想到也許是你的修為已達萬魔不侵的境界,所以,才放心地撕去那層醜惡的浮皮,同時在心情激動之際,也放鬆了自己的控制,唉!真想不到,心如古井十數載,依然擺不脫那點人欲的困擾,以這殘花敗柳之身,玷污了公子的清白……」 林淇聽她不但沒有怨怪,反而引咎自怨,不禁愧激交加,衝動地叫道:「姊姊!我林淇不是輕薄的浪子!今後我發誓……」 夏妮神色一正道:「公子!不要說下去了!我心已如槁木,你幫助我恢復了容顏,我應該報答你的!遺憾的是我不能以純潔無垢之身相獻,好在我容顏新更,也像是重新獲得了生命一樣,我以新生的面目,獻給你第一顆生命的禁果,心中比較可以自慰。 剛才的事,只算是我報答你的恩情,你不再欠我什麼,我也不再欠你什麼,就當是春夢一場,夢醒了無痕跡,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不需要作什麼表示……」 林淇有點著急地道:「那是姊姊的想法,在我心中卻無法將那件事視如春夢。」 夏妮歎道:「公子!我勸你別太固執了,我真羡慕小師妹能得到你這樣一個如意郎君,假若我能年青十五歲,假若我沒有從前那一段恨事,我會死心塌地的追隨著你,現在……一切都談不上了。」 林淇仍然固執地道:「年齡不是問題,何況姊姊的外貌看起來還很年青……」 夏妮一搖頭道:「我今年三十九歲了,與你比起來何異春花秋草,你記得師父的話嗎?人的蒼老不在外表而在心境,我的心情也許比我的年齡還要老上數倍……」 林淇還想說什麼,夏妮已將神色一寒道:「公子,別忘記了我已是別人的妻子,雖然那個人遺棄了我,雖然我與那個人已經成為生死之仇,然而,我畢竟是有夫之婦,公子是否要我背夫再嫁?」 林淇聞言一驚,果然不敢再說什麼,夏妮輕輕一歎,慢慢走過去拿起地上的衣服開始穿著,她美好的胴體漸漸地又被衣衫掩蓋了。 林淇呆呆地望著她的動作,心中竟泛上一種異樣情緒。 夏妮忽而嫵媚地一笑道:「公子還看著我幹什麼?」 林淇臉上一紅,囁嚅片刻才道:「我說句放肆的話,姊姊實在是我平生僅見最美的女子……」 夏妮輕笑一聲道:「中原絕色佳人多如天上之星,公子這話可當不起。」 林淇正色地道:「我說的是真話。」 夏妮忽而傷感地歎道:「美麗在一個女子身上,不成為她本身的災禍,就成為害人的毒藥,公子新得奇遇,任命方重,希望你以我此言為誡。」 林淇低頭怍然無語,夏妮也似乎感到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幽然一笑道:「當然我相信你不是個輕薄的浪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忘掉我們所發生的一切。」 林淇忽而惆悵地歎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姊姊,你真是給了我一個最難的題目!」 夏妮神色微微一怔道:「公子!你……」 林淇目中透出亮光道:「姊姊,你是第一個進入我生命的女子;對娃狄娜,我只有一份感情,一個男人的情操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簡單,尤其是對於一些無法忘懷的事情!」 夏妮的眼睛裡忽而佈滿了淚光,顫著聲音道:「公子,假若你真是那樣認真的話,只要你有所需求,我都可以毫無考慮地答應你,只除了嫁給你,因為那是我唯一無法辦得到的事。」 林淇神色一變道:「姊姊把我看成什麼了!」 夏妮搖頭慘笑道:「我只能做到這麼多,公子請不要逼我好嗎?」 林淇黯然地道:「算了!姊姊對我已經夠寬大的了,我也無權對你作更多的要求,錯誤可一而不可再,姊姊也不要再說那樣的話,更無須對我作更多的犧牲,我還是努力克制自己一點,常在心中留下一份美好的懷念吧!」 說著也動手穿著衣服,當他把一切都裝束定當後,看見夏妮閉著雙目,臉上猶有淚痕。 然而,她的神情卻表露出一種特殊的空洞,心中十分奇怪,正想出言招呼,夏妮忽而把雙目一睜笑道:「走吧!剛才我在心中求著神靈指示我們的行進方向。」 林淇愕然問道:「神靈的指示怎麼說?」 夏妮莊嚴地道:「神靈告訴我應該向西南去,他在我眼前現示了一個地方,假若我沒有記錯,那應該是莽蒼山的天狼坪。」 林淇雖然不信,卻也無法確定該往哪兒去,只得問道:「莽蒼山離這兒遠嗎?神既有前知,為什麼不作更明白的指示呢?」 夏妮估計了一下道:「莽蒼山雖在雲南,仍是我們苗族的居留地,穿捷徑的話,只有兩天的路程,我心中的徵兆好像透示著很多兇險,看樣子我們得快點趕去才行。」 林淇見她說得那麼認真,不禁有點著急地道:「娃狄娜跟段前輩都會在那兒嗎?」 夏妮搖頭道:「不清楚,不過我們應該相信神,神從不作錯誤的指示。」 夏妮神色中透著無比的虔敬,誠懇地道:「那就是神對我們的考驗,考驗著我們對神的信心,我們若相信神,便不應該懷疑他的指示,我們若不信神,他也不必討好我們,把一切都告訴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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