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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林淇本來是一片善意,沒想到會碰個大釘子,不禁把臉脹得通紅,那女子冷冷地一回頭,逕自轉身走了,娃狄娜怕林淇感到難堪,連忙湊在他耳旁道:「官郎不要在意,大師姊一向是這個脾氣。」

  林淇訕訕一笑道:「你這位大師姊脾氣可真壞。」

  娃狄娜輕輕一歎道:「大師姊不是對每個人都那麼冷漠的,尤其是對我,簡直是比親姊姊還好,今天是因為官郎的緣故……」

  林淇一愕道:「我又沒有得罪她,叫她一聲姊姊是為著她的年紀比我大……」

  「大師姊最怕男人,尤其是漢家男子,她原來是苗疆出名的美人,不知怎地會愛上了一個漢家兒郎,那男人是個走方的郎中,仗著花言巧語,騙取了大師姊的心,其實卻是覬覦她的財產與武功,大師姊是師父最寵愛的弟子,又是黃金族的族長,她族中盛產金沙,富甲天下,那男子與她成了夫婦後,學會了她全部武功,卻暗中下了毒手,用毒藥把大師姊害死了,帶著金沙逃回中原去了,大師姊幸被師父救活得已不死,可是她的容貌卻被毒藥燒毀成現在這樣子……」

  「難怪她會這樣子,那男人實在該殺,你大師姊就這樣便宜了他嗎?」

  娃狄娜搖頭道:「這個我倒不清楚,大師姊從那次慘戀之後,一直跟在師父身邊,連族長都不當了,甚至於連那個男人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起,這也是十多年前事了,那時我還小,對一切都不大清楚,我在山上學藝時,她就再三叮囑我千萬別再嫁漢人,最好是不要嫁人,她認為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漢人,剛才她對你那樣不禮貌,一定是聽了鹿加的報告……」

  林淇搖搖頭道:「這簡直沒道理,她怎麼可以因為本身遇上了一個壞人,就把所有的漢人都看成壞蛋了呢?有機會我一定要向她解釋清楚。」

  娃狄娜連忙道:「官郎可千萬別自討沒趣,大師姊的脾氣不太容易受人勸,連師父都不去管她,官郎又何必多事呢!今天若不是師父有過關照,很可能她會當場找你麻煩,她的功夫並不比師父差多少,只要官郎日後證明不是像她所想的那種人,她自然會慢慢消除誤會的。」

  林淇微微一笑道:「說了半天,你對我也不大放心呢?」

  娃狄娜黯然地道:「我不像大師姊那樣偏激,既然把一切都託付給官郎了,我就準備接受一切,縱然官郎也像那個男人一樣,我也不在乎,官郎若是討厭我的話,也不必使用什麼方法,只要告訴我一聲,我馬上可以自己解決生命……」

  林淇大是感動地道:「娃狄娜,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人。」

  忽然旁邊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哼!話說得好聽的人,尤其是靠不住!」

  林淇抬頭驚望,原來是那個大師姊去而複返,就站在不遠之處,心中頗為震驚她身法的輕靈,可是又被她的語氣所激怒了,忍不住沉下臉色道:「我是對娃狄娜表白心意,跟你毫無關係,你心中對漢人不滿意,也沒有權利對我作那種批評,更不應該偷聽我們的談話。」

  娃狄娜恐怕林淇跟大師姊會衝突起來,誰知那醜女聽了林淇的話後,居然毫不動氣,只是冷冷地道:「我沒有那麼好的興趣來偷聽你們談情話,剛才那句話也只是警告你要心口如一!」

  林淇怒聲道:「我行事唯憑一心,用不到你來警告。」

  醜女見他那付昂然無愧的神態,倒反而笑了起來,口氣也柔和了,輕輕地道:「你能這樣最好,算是我替小師妹白操心,師父等你們半天了,來日方長,你們的情話不妨留著以後慢慢講。」

  林淇一聽她的口氣變了,倒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也放寬了臉色道:「那就請姊姊帶路吧!」

  那醜女掉過頭,對他那聲姊姊也沒有再表示反對,反而在前領路,林淇與娃狄娜跟在後面,穿過排屋,又走上一條芳草平鋪的小徑。

  醜女一直默默地走著,她的背影十分婀娜動人,林淇方才判斷她只有二十幾歲,也是由身材來決定。

  然而聽娃狄娜的敘述,她最少也是近四十的人了,尤其是想到她的遭遇,不禁對她十分同情,把她先前那些不禮貌的地方都忘記了,心中還暗暗地決定,以後回到中原,一定要想法找到那個薄情男子,替她出一口氣。

  醜女在前面走著,忽然回過頭來道:「你可別多管閒事,我的事不要別人來插手。」

  林淇不禁一驚,失聲道:「姊姊怎麼知道我心中的思想?」

  醜女回過頭去,一言不發,林淇還想多問一句,身子卻已走到一座竹屋之前,大家都停住腳步,屋中傳出段金花的聲音,道:「夏妮跟娃狄娜先等一下,讓那個小夥子一個人進來!」

  林淇這才知道那醜女名叫夏妮,她們聽見段金花的吩咐後,都略略表示出一點詫色,林淇卻微微一笑,掀開竹屋的門簾進去了。

  ▼第九章 還君明珠雙淚垂

  屋中的陳設十分簡單,僅只有一張草席,段金花屈腿盤坐在上面,手中握著束腰的絲帶,眼望著那顆明珠出神。

  林淇恭敬的作了一楫,虔誠的招呼道:「前輩!」

  段金花將眼一抬,輕輕地問道:「你只能叫我前輩嗎?」

  林淇頓了一頓才道:「晚輩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因為晚輩只受過囑咐見珠識人,且有一語轉告,一事相求。」

  段金花神色略略一動,同道:「什麼話?什麼事?」

  林淇輕輕地道:「求將珠還合浦,同時轉達兩句詩:『此情可待成追憶,事如春夢了無痕』。」

  段金花神色一慘問道:「就是這麼兩句話?」

  林淇點頭道:「是的,只有這兩句話!」

  段金花悠悠一歎,半晌才道:「不錯,這兩句話可以包括一切了,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我們原不該晤面,贈珠足見情深,還珠奈何遲遲,還珠子是還給你嗎?」

  林淇仍是點頭道:「是的,晚輩極需此珠,要仗著它去做許多事。」

  段金花的目光忽然變為異常溫柔,深深地凝視著他,裡面好象是包含著無限溫情,半天之後,才輕輕一歎道:「看你的樣子我就該知道你了,難為你怎麼找到我的?」

  林淇有點莫名其妙地道:「晚輩也不知道,我受命之時,並沒有得到任何指示,也不知道前輩在苗疆,這麼快就找到了前輩,只能說是天意。」

  段金花把「天意」兩個字連念了好幾遍,才輕輕地一歎道:「也只能說是天意了,天意何其茫茫,又何其神奇?他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匆匆一聚,又匆匆地分手,兩情相寄,惟憑一珠,二十年了,也該把珠子還給你了,只是你知道用法嗎?」

  林淇點點頭道:「知道,晚輩出門之際,把螭龍鼎也帶在身邊。」

  段金花呆了半天,幾度欲言又止,林淇也憋著許多問題,想說不敢說,雙方都發現了這種窘況,最後還是段金花先開口道:「你想說什麼?」

  林淇支吾了半天才道:「晚輩也許不該問,當年前輩與……」

  段金花連忙問道:「他什麼都沒對你說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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