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琵琶三絕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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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這時候可神氣不起來了,為了要保全老命,無可奈何,只有接受了他們的條件,在陣前處決了楊國忠。 但是亂兵猶不滿足,楊國忠之所以當勢是由於楊貴妃的緣故,他們要求一併處置楊貴妃。 皇帝無可奈何之下,只有把楊貴妃也交出來,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一幅白綾,活活地絞死了。 楊氏兄妹都被處決了,一干從犯也都分別地受到了懲處,總算平息了眾怒。一行人再度啟行,駐駕于成都。 皇帝的權威已經被剝奪殆盡,朝廷當然也無法再行使權力了。但太子這邊卻幹得很有起色,各地節度使回應勤王的很多。太子任命了郭子儀為帥,征討逆燕,並以監國的身份,視理政事。 侯希逸的身份自然重要起來,他想把韓翃調去,這正是個立功的機會。 不過韓翃尚在長安,要找他卻不容易,而且也相當危險,只有許俊與韓翃的交情不同,自願來冒險。 韓翃幸虧是人緣好,他躲藏的地方是曹二虎他們找的,許俊潛行來到長安,找到曹二虎等人,自然也很容易找到了韓翃。 說明了侯希逸的意思後,韓翃自是喜出望外,他捨不得柳青兒,但長安已經待不下去了,趁這個機會離開,還可以立功求個前程,是一舉兩得的事。 不過—— 行前,他總得跟柳青兒告別一聲。許俊雖然希望他能快點走,但是想到人家伉儷清深,這一去不知要分別多久,倒也無法反對,只有陪著他前去。 柳青兒等寄居的那所尼庵是一所家庵,住持是位自小出家的皇族,規定很嚴,庵門內絕對禁止男人進入,這件事已實行多年,長安市上,幾乎無人不知,柳青兒有一次到鄉下來,途經庵堂,進去燒了一灶香,庵中住持很喜歡她,口許她日後有困難時,可以來求助。 柳青兒住在那庵堂中,主要是因為安靜,沒有別人會前來,而且韓翃又住在不遠,隔牆一呼,便可出來相見,不會引人耳目。 韓翃寄住的那家鄉下人,家中屋子雖大,而且也很可靠,曹二虎的一個弟兄,是他家的親戚,韓翃住下來,只說是一個朋友,來此養病的,而且大家都稱他為韓大郎,沒人會想到他是韓翃。 如若柳青兒主僕二人也住在一起,以她們的姿色、風儀,必然會在這小村落中激起風波來,那就瞞不了人了。 而長安市中,對於他們夫婦二人都追索甚力,甚且派了騎兵,四下搜索,以期找到那些藏起來的人。 派出搜索隊中,更有一些長安市上的地老鼠,那多半是些敗落的富戶子弟,他們現在雖已沒落,但當初卻風光過一陣子,長安市上的閒人,他們全都認識,若是落入他們眼中,即使化了裝也漏不掉。 據說有不少人,就是被他們認出來後,抓了回去,肯降的倒不會受虐待,客客氣氣的立刻擔任要職,不肯從的就慘了。 安祿山為人沒有耐性,認為這些人連高官都不肯做,明明是瞧不起,咋喳一刀砍了,首級示眾。 這是對付男的,榜上有名的女人可就更慘了,一經找到,不由分說,抓了就往平康裡巷一送,即時開始重操舊業接客,但戰後的長安,生意簫條,百業已停,做官的也多半走了,尋常人那裡有錢去逛窖子?更何況城中多了一批新貴,全是安祿山手下的胡兒軍官,這些人平素就已蠻橫不講理,酒後更為亂來了,動不動就拿刀子砍人,男的瞧不順眼要殺,女的不能合他們的意也要殺。 韓翃等聽見這個消息,愈發地不敢露面了,平常他跟青兒相見,都是在晚上天黑之後,那時已無巡兵,也不太容易為人所見,這次卻是為了緊急離去,不得不冒險一行了。來到尼庵後牆,叫了兩聲,柳青兒和玉芹就探頭出來了,在牆上焦急地問道:「爺怎麼在這時候來了,出了什麼事嗎?」 韓翃道:「你們放心,沒出事!只是許兄弟來了。」 「許兄弟來了?他不是在靈武嗎?」 「是的,太子即將監國勤王,侯大人要我到那兒去、說正是立功的機會。」 「阿彌陀佛!太子出來監國,號召勤王,一定可以把賊兵趕走了,我們也可以有好日子過了……爺!許兄弟呢?」 「他在前面路上看著人,你們快出來,我們說幾句話後,我就要走了。」 「啊!這麼快就要走?我們怎麼來得及準備呢?」 這是玉芹在叫,韓翃歎了口氣道:「玉芹,只是我一個人走,你們不走。」 玉芹更為著急了,叫道:「我們不走?那怎麼行呢?爺!這個庵裡也只能暫住,可不能一直待下去的。多兩個人吃用,庵裡倒不在乎,但是吃用增加,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庵裡原來只有住持老師太跟兩位小師父,每月耗費的米糧都有定量,由城裡送來的,又不敢叫他們增加送的數量,這一個月是他們師徒三個人省下來的份量,再搭上一些庵裡自己種的地瓜,下個月連地瓜都沒了。」 她還在嘮嘮叨叨地數說下去,韓翃卻歎道:「玉芹,我是要去打仗,那是不能攜眷的,再說四鄉都設了關口,我跟許兄弟還容易混出去,帶了你們是絕對沒辦法的。」 玉芹道:「爺!您總得想辦法,不能把我們擱下的。」 柳青兒聽說韓翃要走,早已由門口轉了出來,來到韓翃的身邊,聽見玉芹還在跟韓翃嘮叨,忙斥止道:「玉芹!別跟爺煩了,這是什麼時候,你還講這些……」 玉芹嘟著嘴道:「娘子,正因為是兵荒馬亂的時候,我才要爺帶著我們……」 「事實上不可能,你沒聽爺說,他是去打仗?打仗是不能帶家眷的,你別瞎胡鬧!」 「我不是瞎胡鬧,即使不要我們跟著打仗,也得找個地方把我們安頓下來。」 韓翃一歎道:「我何嘗不想?但是要你們能離得開才行呀!,每一條出去的路上都設有關卡,男的還好,每個女的出去,都要搜身,脫掉衣服,把全身浸在水裡檢查,說是怕有人喬裝逃出去,你們通得過嗎?」 玉芹道:「慢慢想總有辦法的,平康裡的姑娘有幾個還是逃了出去!像王家的玉秋,趙家的容容。」 柳青兒道:「玉芹,你只知道她們逃出去了,可不知道她們如何逃出去的。」 韓翃忙道:「她們是如何逃出去的?」 柳青兒道:「她們化了裝,扮成賣荼的鄉婦,但還是被查了出來,只有苦苦哀求,最後賠上身子,陪兩個胡兒軍官玩了兩天,又把身邊的細軟全部奉獻上去,才算獲得了釋放。」 玉芹道:「那總比留在平康裡,整天受那些胡狗糟蹋好一點吧!錢財也丟不了多少,她們的錢都換成了金子,找地方埋起來了,等亂過了,再挖出來。」 柳青兒一歎道:「玉芹,不是錢的問題,這一年多來,爺的收入很好,我們已經攢了幾十萬錢了,只要能換得自由,我一起拿出來也不心痛,問題是那些胡狗貪財又貪色,要錢還要人,那種方式是不能接受的。」 玉芹還要說話,柳青兒已經沉下臉道:「王芹!爺馬上就要走了,你不說些正經的,盡說些廢話,不許說了。」 玉芹一賭氣道:「不說就不說,我可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是替娘子您在擔心。」 她乾脆縮下了牆頭,也不出來了。 韓翃既難過又慚愧,頓了一頓道:「要不我也不走了,大家守在一塊兒,生死都在一起吧!」 柳青兒忙道:「爺!你別聽玉芹胡扯!」 玉芹躲在牆角哼道:「我才不是胡扯呢!前天那兩個小尼姑就在我面前直哼叫餓,嘴裡不敢說,心裡可恨死了我們分了她們的糧食。」 柳青兒笑道:「她們是小孩子,吃不飽自然會叫餓,不過住持師太已經吩咐過送糧食的人,下個月加送兩倍來,說是廟裡多了幾個人吃飯。」 韓翃一驚道:「那不會引人來查問嗎?」 柳青兒道:「查問是難免的,但是可以叫人出去頂,事實上有兩個親戚女眷,也要住進來修心,不怕查問,而且住持的家裡跟安祿山尚有一父情,他們沒有隨駕而行,卻也在受到保護,未經蹂躪,安賊的部下也不敢來騷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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