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琵琶三絕 | 上頁 下頁
二三


  那批人尚未會意出這兩句話,神簫翁已出手了,只見他身形疾旋,有如一陣旋風,身形所到之處,便聽慘叫連起,紛紛倒了下去。

  只是一眨眼,二三十個江湖高手,已有半數倒地不起,其他的人嚇得魂不附體,不等神簫翁再次出手,早已逃下了絕嶺。

  神簫翁並不追殺他們,在絕嶺上挖了個坑,就地埋葬了琵琶仙子和那把鐵琵琶,從此不知去向。

  關於「琵琶三絕」的傳說,是後來經那些逃命的江湖人物說出的,但三十年來,神簫翁從未再現江湖。

  可是,事隔多年,最近江湖中忽然盛傳,神簫翁當年痛失琵琶仙子,由於受的刺激過深已然喪失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如今他很可能流落在長安,更可能是匿居在平康裡巷附近,藉樂坊中傳出的琵琶聲,聊以自慰。

  韓翃聽朱丹一口氣說到這裡,不禁動容道:「朱兄這個江湖恩怨的故事,確實相當動人……」

  朱丹正色道:「韓兄,這不是故事,而是千真萬確的真人真事!」

  韓翃漫不經心地笑問:「剛才朱兄正要說到有人要殺秋娘,突然把話題一轉,說到這則江湖軼事上來了,難道這與秋娘有關?」

  朱丹道:「韓兄應該知道,秋娘是以琵琶彈唱而紅的!」

  韓翃暗自一怔,不說話了。

  朱丹接著又道:「包括我在內,很多人以為有人暗中利用秋娘為餌,誘出神簫翁來,再以精湛的琵琶技藝,使他恢復記憶,說出「琵琶三絕」之秘。不瞞韓兄說,在下就是從秋娘口中,得知為她捉刀代作詞曲的是誰,才會找上韓兄的哦!」

  韓翃作夢也未想到,為秋娘代作詞曲,竟會惹上這種江湖是非。

  他不禁驚問:「秋娘的處境很危險羅?」

  朱丹道:「她暫時離開長安,是最好的選擇,或許能逃過一劫,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不過,目前韓兄的處境,可能比她更危險!」

  「我?」韓翻苦笑道:「這事與我有何相干,我只不過為了混幾個筆潤,代她們作了幾首詞曲而已。」

  朱丹不以為然道:「但別人可不這樣想,連我在今日之前,也以為韓兄志在『琵琶三絕』呢!」

  韓翃又沉默了。

  朱丹沉吟一下道:「為了韓兄的安全,也為了在下,不知韓兄可否幫我一個忙?」

  韓翃茫然問:「我能幫朱兄什麼忙?」

  朱丹道:「我希望韓兄能好好活著!」

  「什麼意思?」韓翃不解地望著朱丹。

  朱丹鄭重其事道:「如今已有人找上了韓兄,就在你昏迷的那夜,有人闖了來,幸好被我驚走。這些日子裡,我一直在暗中監視,未見她再來。但我不能成天守護,韓兄必須會些防身之術,以防萬一……」

  不等他說完,韓翃已若有所悟道:「朱兄可是打算教我武功?」

  朱丹微微地頭一點:「不錯,這是為了韓兄的安全,我可以在三日之內,教會你一套防身之術,也就是我師門的不傳之秘「虛形幻影」身法。同時可以傳授你一兩手絕招,必要時不但足可自保,甚至能致敵於死。」

  韓翃未置可否道:「你我素昧平生,朱兄為何如此關心在下的生死?」

  朱丹坦然道:「實不相瞞,在下此來長安,也是為了查明神簫翁的下落。如今消息不逕而走,已有不少人聞風趕來,在下必須把他們一一除掉,所以得靠韓兄相助一臂之力,使他們自投羅網。」

  「朱兄想以在下為餌?」韓翃終於明白了。

  朱丹並不諱言,點了點頭道:「以目前情勢,即使想置身事外,恐怕也由不得韓兄了。

  只有把暗中覬覦之人一一誘殺,韓兄才能高枕無憂,永絕後患!」

  韓翃猶豫之下,有些心動地問:「朱兄只須三天,就可教會我防身之術?」

  朱丹肯定地道:「只須三日!」

  韓翃面有難色道:「可是……」

  朱丹笑問:「韓兄可是為了柳姑娘?」

  韓翃窘迫道:「我怕她為我耽心……」

  朱丹接道:「韓兄可對她說出城訪友,我們找一僻靜之處,勤練三日後即返,柳姑娘什麼也不會知道的。」

  韓翃沉思了片刻,終於拿定了主意。

  他當即寫了封簡短的信,說明臨時決定出城訪友,三日後即返,要柳青兒不必為他耽心把信交給了吳平,囑他即刻送給柳青兒,然後便隨著朱丹出城。

  ▼第七章

  韓翃兩人備足三日食用的乾糧和水,出了長安城,飛騎直奔終南山。

  朱丹非常謹慎,一路留神,注意後面有沒有人跟蹤。

  進入終南山,他們一直深入一處狹窄山谷,才停了下來。

  本來傳授武功,最好是選在人煙絕跡的嶺頂,但韓翃不會輕功,翻山越嶺諸多不便,只好將就他了。

  對一個僅學過幾年拳腳,根本談不上武功基礎的人來說,要在短短三日之內,學會「虛形幻影」身法,實在是件苦差事,但教他的人更辛苦。

  朱丹自有一套速成的教法,也可說是斷章取義,根本不理會什麼基本動作和章法,只是填鴨似地要韓翃牢記「虛形幻影」的要旨,激發他的自然反應。

  也就是說,無論對方從任何角度攻來,必須不能經過思考,立即靠自然反應閃避。

  第一天,韓翃整天重複一遍又一遍所練的,就是自然反應而已。

  開始,韓翃的反應不夠快,被朱丹以樹枝代劍,連連被擊中,吃了不少苦頭。

  幸好朱丹只是點到為止,手下留情,否則韓翃早已體無完膚。如果用的是真劍,那就是遍體千瘡百孔了。

  直到日已西沉,天色漸暮,朱丹才讓韓翃休息。

  韓翃已是精疲力倦,一歇手就躺在地上急喘不已。

  朱丹不禁笑問:「練武的滋味如何?」

  韓翃有氣無力地道:「如果能選擇的話,我還是情願舞文弄墨。」

  朱丹譏道:「韓兄十年寒窗,也不過落得流落長安,淪為替人捉刀維生,值得嗎?」

  韓翃無言以對,自從京試名落孫山,他確實感到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不復再有當初赴長安的雄心壯志。

  落榜的打擊,使他產生了嚴重的自卑。更由於自命懷才不遇的心理,造成他的自暴自棄,終日沉迷在樂坊中麻醉自己。

  即使遇上了柳青兒,他也只不過想多賺些筆潤,以免阮囊羞澀,遭受柳婆子的白眼與奚落,能多見柳青兒幾回而已。

  可是,那夜好不容易有了幾片金葉,以為能在勢利的柳婆子面前,揚眉吐氣一番。結果那老鴇兒非但未把他看在眼裡,反而使他氣急攻心,連喀出幾口鮮血,落個在誠意結交的李存信面前丟人現眼,當場昏迷不省人事,被送了回去。

  雖然因禍得福,獲得意中人衣不解帶的三日三夜細心照顧,但這是李存信與侯希逸的面子,並非出自柳婆子的眷顧或同情。

  如今雖得貴人相助,侯希逸以司馬大人的官銜壓住了柳婆子,又願出面為他設法辦理補籍手續,這也完全是為李存信在辦事。

  問題是,一切仍得靠他自己爭氣,萬一再度榜上無名,名落孫山,豈不是辜負了李存信對他的期望。

  對柳青兒又如何交待?

  韓翃茫然了。

  朱丹見他默默無語,有些過意不去道。「韓兄,我不是故意刺激你,實在是看不慣如今官場的作風,犯不著為了一官半職,去苦苦鑽營。不是在下狂妄自大,我若志在廟堂,憑我的武功,武科榜首簡直如探囊取物,非我莫屬!」

  韓翃說話了:「朱兄練就這一身驚人武功,恐怕也非一年半載可成,那你為的是什麼呢?」

  朱丹豪氣干雲道:「男兒志在四方,海潤天空,任我遨遊,我可不願為了一官半職,為自己加上桎梏。」

  韓翃不以為然道:「那朱兄一心想尋獲那神簫翁,得到「琵琶三絕」,不也是同樣為了追逐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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