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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查立一歎道:「如果我是一個光會動拳頭的莽漢,吳元猛就不會對付我了,因為我有時也會動動腦筋,他才容不得我,一定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孔金花歎了口氣,忽又道:「可是,查叔叔,這是西牆,通到西跨院那邊去的,不是離莊外遠了嗎?」

  查立笑道:「不錯,但是江湖上的路,不是用距離來分遠近的,東邊靠近外莊,看起來是近,吳元猛怕我們從那邊突圍,也一定在那邊設圍的可能性居多,往西邊去,雖然要多費點力氣,但是走出去的可能性也大得多,江湖路上不分遠近,只有死路與活路兩條,司馬兄以為如何?」

  司馬月一笑道:「查兄是綠林道中的人,我們要面對的敵人也是綠林道中的人,自然以查兄的判斷為主。」

  查立道:「兄弟的判斷未必正確,司馬兄的看法呢?」

  司馬月豪爽地笑道:「在兄弟看來,破牆這條路此從通道上突圍安全,那就走對了,其他的一律不去多想,因為只有兩個選擇,非東即西,完全是碰運氣的事。」

  查立笑了一笑,然後舉鎚對準牆下,並力砸了下去,他的神力果然驚人,咚咚兩響,尺來厚的雙層磚牆,立刻砸穿了一個大洞,剛好容人爬過去。

  查立的動作很快,立刻就穿了過去,看了一下笑道:「運氣不錯!這一寶壓對了,只有兩個王八蛋,看見我就溜了,大家快過來吧!」

  司馬月問道:「外面是什麼地方?」

  查立道:「不曉得,也是一條通道,媽的!這地方真邪門,一道牆連一道牆,完全用牆隔開了似的。」

  春桃道:「我過去看看,這些路我比較走得多一點。」

  她是第二個鑽過去的,在外面看了一下道:「查爺,您的方向也不太對,這是通往南花園路的,拐個彎兒,就是南花園,以前我天天走的。」

  查立道:「南花園是什麼地方?我來到這兒多天了,也沒見到這莊上有什麼鬼花園。」

  春桃笑道:「南花園是內廳進北的一片花園,不過跟東跨院是隔離的,那是應酬官府的地方,在涼州府,聽說還是最好的呢,以前我常來摘花,所以才記得。有次我叫玫瑰花刺紮破了手指,在牆角下抹了一條血印,現在還在那兒,這絕不會弄錯的,您瞧,這不是嗎?」

  查立也隨著過去瞧了一下,孔金花卻道:「司馬月,咱們這一蒙還蒙對了,吳元猛的人都窩在東跨院,那兒跟花園是隔死的,而且還要轉個大圈子才過得來,我們快過去吧!別等他們趕來了來不及了。」

  她也急急地從洞裡穿了過去,接著是查立手下的十個兄弟,司馬月是最後過來的。只兄查立正在舉鎚要砸那一道牆,乃道:「查兄,既然是離園門不遠,咱們還是從門裡過去吧,何必又費手去破牆呢?」

  春桃道:「園門關起來了,因為園子裡要挖魚池,有工人進進出出的,怕他們亂闖,所以把園門關上了,那是兩扇厚木門,比牆還結實呢,倒不如破牆了。」

  司馬月看看道:「這倒好,反而省了我們的事了,查兄,你等會兒破牆,你的貴屬能否幫我一個小忙?」

  查立道:「司馬兄,現在我們是同舟共濟,還客氣什麼,你要他們幹什麼儘管吩咐好了!」

  司馬月朝孔金花跟春桃道:「你們兩位也請辛苦一下,那兒有四個掉下來的被卷兒,上面可能還有幾個黏著沒破的蠟丸,請你們小心點,一個個輕輕地撿起來,用手巾包兒托著,再者還得注意,恐怕附近還有滾落的,千萬別踩著了,拿的時候,用手指輕輕夾著,如果拿不動就是黏緊了,可千萬不要勉強。」

  查立道:「那是幹什麼,這玩意兒又沒有……」

  司馬月道:「有用的,既然這條路是跟東跨院隔死的,他們只有繞道從另一個方向追過來,我們也弄他一個小機關,把這些蠟丸散鋪在地下,讓這過來的人嘗嘗滋味!」

  孔金花笑道:「司馬月,你想的主意也夠陰的,可見你也不是個好人,那我們過來的這個洞口也該弄上幾個。」

  司馬月道:「那一邊我已經擺上了,只有七八個,你們撿的,就安在這邊洞口好了,別放得太集中,每個蠟丸上再抓點浮土蓋起來,就夠他們受的了。」

  孔金花立刻跟春桃兩個人忙去了,司馬月才對馬標道:「我想請您十位靠著牆,架道人梯,底層五個,第二層三個,第三層兩個,我再上去,大概就是牆高了,一來是瞧瞧花園裡的情況,再則拿點東西下來。」

  查立道:「要拿什麼東西?」

  司馬月笑這:「自然是那種包毒的蠟丸,假如花園裡沒有動靜,我們就破牆而入,再在路上給他們埋上這一大片毒汁丸子,我們就可以從容突圍了,等後面來的這批人發現行不通,我們可能已經沖出去了。」

  這的確是個好法子,那十個人很快就搭好了人梯,司馬月搭上了第四層,剛好肩與牆高,頭已探出牆外,看了一下道:「不錯,花園裡沒人,魚池才動工,挖了尺來深,這倒是個好退路,吳元猛做夢也想不到會被我們闖到這個地方來的,而且牆頭上的蠟丸還真不少!」

  他很細心地把蠟丸一顆顆地用手拈了起來,放在一個小盒子裡,足足拈了幾十顆,總算把兩手可及的牆頭上都出清了。他把盒子遞給腳下的馬標道:「馬兄你拿著在路上佈置一下,也不必破牆,我看見園門是從外面反閂的,我翻過去開門好了。」

  他的雙腿微屈,雙手按住了牆頭,同時用力,身子翻高丈餘,也比牆高出半丈,一個翻滾,落在了牆的那一邊,而且很快地就傳來聲音道:「各位放心,沒事兒,我這就開門去,查兄,你們安排好了就快到園門來,如果在他們發現之前進了花園,一點形跡不露,還可以夠他們瞎疑猜呢,牆沒破,護鈴沒響,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們已經進了園子,猛虎莊上的秘密,固若金湯的夾牆,再也擋不住人了,就這件事已可活活氣死吳元猛。」

  聽他的聲音漸遠,大家才放了心,這證明他的確是安全的,過去了那麼久都沒有受到攻擊。

  春桃呼了口氣道:「每次從裡面出去,彎彎曲曲總要繞上半天的路,那知道園子就在這附近。」

  查立卻感慨地道:「桃姑娘,很多很多的事情,很多很多的道理,都是很容易看見,很容易明白的,千里之遙,也不過是一牆之隔,人只要肯用智慧打破那一道牆,就沒有見不明的真理,也沒有到不了的地方了。」

  春桃一怔道:「查爺,您這話是怎麼說?我不懂。」

  查立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年紀自然是不容易懂的,查某混了幾十年江湖,今天也是受了司馬月的啟示與幫助,才忽然地懂了,雖然是遲了一點,但是只要在死前能明白這一點,不做個糊塗鬼,也就不算太遲。」

  說著提了銅鎚,大步向園門走去,孔金花跟馬標等人還在地上撒布毒丸布成的陷阱,春桃道:「七奶奶,查爺說的話您聽懂了沒有?」

  馬標苦笑道:「我們頭兒身在黑道,卻一直憑著良心,對人對事都是一樣,吳元猛早就對他不滿了,頭兒卻還是跟他們推誠布公,道義相通,直到這一次吳元猛設謀坑了我們,以及辛家兩兄弟的變節,頭兒才明白,在這個圈子裡是沒有道義可言的。」

  春桃道:「查爺說的那道牆,指的是什麼?」;馬標憤然道:「指的是道義,一個道義君子輿無義小人之間,道義就是一面看不見的牆,可是這道牆只擋住了我們自己的眼睛,看不見他們的險惡,也看不見他們的陰謀,道義使我們把他們當作了自己人,跟他們生死相共、利害相關,而他們卻趁機會抽冷子暗算我們。」

  春祧也不禁默然,把那些毒丸都埋好後,馬標拍了手道:「七奶奶,咱們也快過去吧,趁著還沒有人來,正好可以給他們製造一點困擾,讓他們摸不清我們的去向。」

  於是一堆人匆匆地向前走去,園門已經打開了,等他們進來後,司馬月忙又關上了門,照樣把幾道木閂都閂上了,問道:「春桃,這園子有幾道門?」

  「只有兩道,一道是從這兒通向東西跨院,另外一道是通向前廳,因為這兒是用來招待官府外人的,有時還有內眷們來玩兒,所以沒有別的門戶,免得來的人闖到東跨院去,或是那邊的人不小心闖到這兒來,每有外客的時候,通往東跨院的地方還有一道門戶,就是溫子立所把守的白樓,由溫子立鎖了起來,只讓西跨院的內眷來往。」

  查立笑道:「這倒是很細心,難怪猛虎莊內藏龍臥虎,還敢公然地結交官府,不讓人看出一點形跡,原來他是把人給隔開了。」

  孔金花道:「這正是他的精明之處,吳元猛把園子修得這麼整齊,經常邀請一些官眷來玩兒,也正是表示他的清白,有些人吃了虧,到衙門去告他窩藏匪人,狀子遞到官府就被駁了下來,因為那些官兒們都到過這兒,根本看不出有一點異狀,自然就不信那些告狀了。」

  司馬月在園中看了一下,歎了口氣道:「這個園子真大,怕要有半個猛虎莊大。」

  孔金花道:「是的,猛虎莊占地三頃,這個園子就去了一頃半多一點,我一直在奇怪,那個東跨院是怎麼安下去的,如果走遍東跨院的七座樓,恐怕比這座園子還大,一直到今天,我都想不透這莊子的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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