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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從後面的屋子裡,出來了一個年輕人,手中捧著兩個大包裡,高興地道:「爹!找到了,一共有兩大包,足足有好幾十斤,足夠咱們混上幾個月呢!那兒還有不少的金玉珠賓。」

  他是馮紀遠的兒子馮平。馮紀遠哼了一聲:「那個女的呢?你沒放過她吧!」

  「那個女的?您是說花子,她不在這兒嗎?」

  「沒有!他們日本人規矩大,男人喝酒的時候,除了陪酒的藝妓外,是沒有別的女人參加的。」

  「她也不在屋子裡,別是跑掉了。」

  馮紀遠想了一想:「跑了也沒關係,反正誰都認識她,誰都放不過她,咱們快照計畫離開。」

  夜半,在秋月山莊上起了一把火,火勢熊熊,但燒了半天,也沒人前來問訊,更沒人前來幫忙救火。馮紀遠鐵青著臉,對他的幾個弟子道:「你們看見了,在忠義山莊內,我們已經成為沒有理會的人了,這是我要離開的原因,不過我發誓要回來的,那時,我們已是忠義山莊的主人了,要在這兒留下的人,都要聽我們的命令,走吧!」

  一行數十人,每人背著一個大包袱;最後的兩個人,則用扁擔挑了一個竹籮筐,踏上了大路。

  這條大路是每一個住在山莊裡的人合力開出來的,由莊外順著山勢,一直通向山裡。

  為了便利重物的輸送,路開得很寬、很平,以利四輪大車的通行。那些由各地而來的義師以及江湖的豪傑們,則依到達的先後,在大路約兩側,各依山勢,建下了自己的宅院,自己命名,或廬、或居、或山莊、或寨。規模有大有小,但都頗為講究,因為這裡有的是人手,有的是材料。

  杜英豪的忠勇山莊建在最外面,後臨一道飛瀑忡出的小湖,他的莊院最大,住的人也多,這些人多半是他以前的夥伴、朋友、知交,雖不出名,卻是他最忠心的擁護者。

  在湖底,有著難以計數的金粒、大者如鴿卵,小者如米,但最多的像黃金般的中等顆粒,那是山泉由山腹中的金脈流過帶下來的,隨著水勢,被沖到這兒,沉積了下來,始終沒被人發現,卻破杜英豪找到了,而且秘密淘采。

  他一個人獨佔了這筆財富,卻並非一個人獨享。他把這些黃金換成了大批的生活必須品,供應山莊裡的每家居戶而不索取任何代價。

  他也不是怕人家分去了他的財富,只是知道人性中的貪婪是最可怕的,如果公開了出去,勢必會引起無數人的覬覷、爭奪,永無寧日,山莊中的和平與寧靜也會被破壞了。

  但秘密是難以久字的。這黃金之秘,仍走破人探悉了,爭奪也開始了。

  馮紀遠的變節,日本海寇的滲入,雖是都有了一個其他的藉口,但真正的原因,還是為了湖底的藏金;不遇,這一切都在杜英豪的預料之中,他知道遲早都會發生的,所以也作了準備。

  幸好,這一切發生得並不太早,使他有機會從容的佈置,足以應付更大的困擾了。

  馮紀遠等一行人到達忠義山莊前時,杜英豪已經在等候著了。正是曙色初透,朝霞滿天,一縷金色的陽光照在杜英豪的臉上,使他嚴肅有如天神,也使秋月山莊的人對他起了一股莫名的敬意。

  三十多人的隊伍停了下來,馮紀遠走上前,一拱手道:「杜大俠,產生了那些事,兄弟很慚愧,無顏在此居留,只有帶著子弟回關內去了。」

  杜英豪只平淡地一笑:「馮老放棄一切了。」

  「是的,我把莊院都放火燒了,以示決心;那些日本海寇是馮某引來的,馮某十分慚愧,不過馮某已經收拾了,不致留下害人。」

  他拍拍手,抬竹籬的人將竹籮抬過來,打開蓋子,裡面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

  這些人頭被割下時間並沒多久,染滿了鮮血,看來十分可怖。最上面一顆是宮本的。

  馮紀遠又道:「只有一個宮本花子,不知跑到那裡去了?所以未能除去;不過她在此地也作不了怪了,大俠隨時都可以將她除掉的。」

  杜英豪笑道;「那不要緊。杜某並不想趕盡殺絕,只要她不再搗亂,我也不是非要殺她不可。」

  馮紀遠點點頭道:「與大俠仁心相較,馮某太慚愧了,更感到不配居此洞天福地,還是回到關內去混日子吧,年來多承大俠照應,心感不已。」

  杜英豪也拱手道:「馮兄太客氣了,對於馮兄末能久居,兄弟也感到十分碗惜。」

  他頓了一頓才道:「兄弟得到了消息,說有一批倭人,零星喬裝出關,陸續向此間移動,有集結之象,很可能是宮本田一夥的。馮兄殺了宮本田,遇上他們倒是要小心一點。」

  馮紀遠神色一變,隨即笑道:「杜大俠身居邊地,消息倒是很靈通呀!這事情確實嗎?」

  杜英豪笑道:「兄弟隱居此間,與世無爭,本來不必注意外面的事;但是寶親王卻很照顧兄弟,舉凡有人想不利於兄弟,或是附近有什麼特殊動靜,總是會派人通知小弟一聲的。

  馮紀遠臉色又一變,而後道:「杜大俠!寶親王是韃子的繼承人,他對杜兄不會安好心的。」

  杜英豪莊容道:「杜某也不是三歲小孩於,誰好、誰壞總是分得出的。忠義山莊雖是杜某向朝廷請賜的埰地,但杜某並未視作私業,願與大家共同享受的;也許有些物資杜某並未公開與大眾均分其利,但杜某並未獨佔,依然間接將好處分給大家。」

  馮紀遠忙道:「杜大俠說那裡話來。」

  杜英豪冷笑道:「話必須要講清楚。杜某承認這兒有不少砂金,目前由杜某一人獨自淘采,沒有分給大家。那是杜某怕黃金易招人眼紅,公開出來,只有引起麻煩。杜某每年將探得的黃金變賣了,換成布匹、工具、食鹽、藥物等物,無條件的分給大家使用,所以杜某問心無愧。」

  馮紀遠道:「這些本就是屬於杜大俠的,大俠就是不分給人,也沒人敢說話。」

  杜英豪冷笑道:「難得馮兄如此明白,兄弟也十分高興。馮兄此去關內,若不得意,還請回來定居的好;若是遇上了有志開發的人家,也可以指點他們到此地來。忠義山莊內空地尚多,來到此地後,只要肯吃苦,日子過得很愉快的,不納糧、不捐稅,開出的荒田都是屬於自己的,莊稼收成,不繳半分錢糧,衣著、布帛、日常用品,按照人口免費定量供應,此起來,那兒也不如此處愉快吧!」

  馮紀遠臉上有點紅,愧然道:「與他處相較,忠義山莊的生活是好上百倍了;可是人心是永難滿足的,日子太舒服了,反而易生非份之想,所以兄弟才要帶著子弟們離開,換換環境。」

  他的同答很妙,因人心不足作為理由,卻沒有說出自己今後是否將再會作對。而杜英豪也輕歎了一聲,笑笑道:「是的!兄弟也知道人心難平,不過這一片樂園是兄弟辛苦建立下來的,絕不會客人破壞;再者,兄弟雖是人在江湖,卻一向不為江湖規矩所拘,人若有犯我之意,兄弟不會等著挨打,不但會先發制人,而且手段十分激烈。」

  馮紀遠神色極為不自然地道:「杜大俠過慮了,忠義山莊威名遠揚,誰還敢來捋虎鬚。」

  他帶了二十幾名子弟,就這麼走了:而杜英豪也全無留難。等他們走遠了,賴光榮才憤然地道:「杜爺:您對他們太客氣了,這老小子分明是沒安著好心,他是在此地的形跡敗露,才出去勾人而來。」

  杜英豪道:「我知道,花子逃到我這兒來,已經說出了他的陰謀。他跟另一批倭寇早有勾結,想要掠奪我忠義山莊的基業,此間事敗,他佯裝殺死宮本田示好,實際上是去與另一批人會合。」

  「那麼為什麼還要放他走呢?」

  杜英豪輕歎道:「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在背後呢!而且他們背後的力量,也不單是倭寇而已。」

  「除了日本人,還有誰會跟我們作對?」

  杜英豪臉上現出了怒色道:「朝廷的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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