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迷失的愛神 | 上頁 下頁
七三


  豈止馬佳琍不懂,其他幾個女孩子都不懂。

  「無可否認,項樹中是個天才,絕頂的天才,天才本就有點瘋狂的傾向,他怎麼會愛上一個膚淺的女孩子。」

  陳秀蓮莊嚴地分析著:「大姊說的是誰?」

  「聶大夫的妹妹!」

  「他不愛她?何以見得她是個膚淺的女孩子呢?」

  「從拒絕替演的這件事上看得出來,置大體於不顧,鬧小性子,賭意氣,自以為了不起,這不是膚淺是什麼?」

  「那他們又怎麼會在一起,而且又發生了關係呢?」

  「他們在一起來往,只是為了便於接近聶大夫,他真正愛戀的物件是聶大夫!」

  「這是不可能的。」

  「不錯!正因為不可能才導致了悲劇的發生,聶大夫是個偉大的女性,每個人都忍不住不愛她,但項樹中的愛卻昇華了,他對一個博愛的對象產生了獨佔的愛。」

  葉長青執著地道:「我不向意這種見解,他如果對聶大夫有那種冒瀆的心,怎麼會半夜悄悄地跪在她的床前……」

  「我沒有說他的愛是冒瀆的,相反的,他對聶大夫的感情是虔敬的,虔敬得有如宗教的狂熱,夜半跪在床前,含著淚,那不是懺悔,而是對愛的膜拜,這種愛在他說來是莊嚴的,神聖不可侵犯的,就是為了怕難以遇到他自己的衝動而冒瀆了他所愛的對象,他自己破壞了自己的生殖機能,使他的肉體進入完全淨化的境界。」

  「那他怎麼又跟吳而夫在一起呢?」

  「吳而夫跟聶大夫是同一類型的人物,他接近吳而夫,可能是愛的轉移,可是吳而夫從事的那種研究又減低了他崇敬的程度,而且吳而夫不像聶大夫那樣莊嚴,他們之間還是有著一種情欲的關係,而且是運用一種邪惡的方式去達到彼此的高潮,所以他到最後,會用一個死亡之吻去殺死了吳而夫,卻不敢去碰一碰聶大夫的手。」

  「你越說越玄了,一個具有如此超凡情操的人,會去殺死那麼多的女子。」

  「這不算什麼,我認為他的殺人早就開始了,第一個被害者該是聶大夫的妹妹。」

  「她不是由密醫墮胎致死的嗎?」

  「是的!這只是他間接殺人的方式,否則他既是學藥劑的,醫學常識一定很豐富,就是由他自己動手來施行墮胎的手術,也不會導致流血過多而死亡的,再說他們的經濟狀況並不差,在本市,只要有錢,大可以找到高明的醫師進行安全的墮胎,怎麼會去找一個密醫呢,而且,他一看情形不對,立即通知聶大夫也行呀,為什麼要拖到等無可救藥的時候,才告訴聶大夫呢?」

  她的分析逐漸接近合理了,朱麗道:「動機?動機又是什麼?」

  「跟妹妹在一起,為的是接近姊姊,聶大夫只有這個妹妹,十分鍾愛,因而也會對他很好,構成了三個人密切的關係,聶大夫說他們經常拖著她一起去玩,我想這多半是出之項樹中的主張,假如他們是真心相愛熱戀的情侶,誰也不願意常常帶著個電燈泡的。」

  「就算一切都如你所說,他也沒有殺死妹妹的必要,這兩種感情並不衝突。」

  「也許妹妹覺得要脫離姊姊去另組愛的小巢了,他並不想結合,但拋棄了妹妹,他也將失去聶大夫的眷顧,聶大夫的感情是倫理的,正常的,也不會原諒一個玩弄自己妹妹感情的男人,因此,妹妹必須死,死於一個悲慘的,而又可憐憫的狀況,這樣一來,他就沒有阻礙了,一個癡情的理由,就可以達到跟聶大夫相依為命,永遠廝守的目的了,這是天才的畸戀的悲劇,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他容不得聶大夫的妹妹,因為聶大夫的愛是以妹妹為施發的主體。他得到只是由妹妹導體所分潤過來的,除去了妹妹,他就直接與發源體接近了。」

  「這個人被你說得多可怕。」

  「他本來是個可怕的人,只是跟吳而夫接近後變得更可怕了,因而才演出接二連三的兇殺案,現在我只是有一點不明白的,他為什麼要殺死梅思禮!」

  魯薏絲道:「也許他是為保護自己,因為梅思禮眼他較為接近,可能會從一些線索上想起了他來。」

  「你怎麼知道他跟梅思禮很接近?」

  「因為他也是梅教授的執紼者之一,棺木落葬時,他表現得很傷心,一個無神論者,會在胸前劃個十字,這是一種真心的歉咎的表示。」

  「你怎麼知道他是無神論者?」

  「這傢伙有些地方跟我很相似,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的人不會有宗教信仰的,我就不信上帝。」

  「那並不證明他也不信。」

  「巧的是那時我在他旁邊,他劃完十字後,在手指上吐了口口水,罵了一句去他媽的,這證明只有那一刹那間,他才輿上帝同在,過了那一刹那,即使他親眼看見了上帝,也想把上帝推下雲端,試試天國的寶座呢。」

  說得大家都笑了,陳秀蓮笑道:「好極了,我已經把你推薦出去做他的女朋友了,聶大夫明天請我們吃飯,你對他已經有了個印象,大概就知道如何去接近他了。」

  「什麼!大姊說的那個英國同學原來就是我?」

  「當然是你,我從沒進過一天學校,我所有的學問都是家庭教師那兒得來的基礎,然後就靠自己進修,這一輩子就不知道同學是什麼樣子,那來的同學。」

  馬佳琍端詳著魯薏絲笑道:「盎格魯撒克遜與斯拉夫的混合體,東方氣質,身材修長,金髮,古希臘美人海倫的典型,魯薏絲,如果不是大姊發現,我不知道你有這麼美,經大姊一說,我發現你比大姊形容的還要美一點,如果特洛伊的巴里斯王子生在今日,香港就慘了,恐怕還會來一次木馬屠城記。」

  葉長青也笑道:「木馬屠城的故事不會重演了,但色狼摧花記卻可能再演的,小心點,別叫人把你給宰了。」

  魯薏絲道:「我倒不怕被宰,只是有一點,他在吳而夫的門口見過我,恐怕會認出我來?」

  陳秀蓮搖搖頭道:「不可能,葬禮時你在他旁邊都沒認出他來,他又怎麼會認出你呢,東方偵探社有個西方探員是本社的秘密,目前還沒人知道,何況項樹中對我們的印象並不深刻,我今天跟他見過面,他就認不出我來。」

  「你的樣子變了很多,連我們都認不出來了。」

  「你的樣子也要改變一下的,所以我才把你們邀到老么家來,澈底改一下,不僅使他認不出,連白朗那頭老狐狸也得防一防,如果他先發現了項樹中,一切都完了。」

  「我行嗎?我的情形不像你,很難改變。」

  「交給老么吧,她學的是家政,美容是必修課,讓她為你一改裝,准保可以面目全非。」

  失麗哈哈大笑道:「大姊!這就是你沒進學校全憑自修的缺點,因為你運用的機會太少了,所以不知道有些成語的限制,面目全非四個字絕不能在那個地方。」

  陳秀蓮笑道:「老三,別的我認輸,談國學我絕不會比你這個搞法律的差,文學講究活用,不像法律名詞那麼死板,面目全非,就是面目完全改變的意思,一點錯都沒有。」

  「那是用於劫後滄桑的感慨,可不能當形容詞用的。」

  陳秀蓮苦笑道:「我們去做的是一件卑鄙的事!」

  「緝凶捕惡,怎麼會是卑鄙的呢?」

  「但事情真相的揭穿,要傷害到聶大夫,那個對人性至善抱有無比信心的偉大女性,要她接受一個醜惡的事實,是天下最殘忍的事,我現在最後侮的一件事,就是牽涉進這件案子裡來,真善美的原則整個地破壞了……」

  眾人都為之默然,可以想得到的,她們的心情也一樣的沉重,找到了正兇,似乎並不是件興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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