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六月飛霜 | 上頁 下頁
五九


  「怎麼可能呢,他們立刻就向我報告了!」

  「換我也會這麼做的,報告一下可以消朝廷之疑,以免朝廷查到他們身上,暗底下怎麼做是另一回事。」

  「那該怎麼去判別呢,我總不能平白無故地去盤查他們,假如他們是真的忠心朝廷,豈不受冤屈了!」

  冷寒月道:「表哥,你的專長是帶兵,這一套你不懂的,還是交給文青去辦吧!」

  常玉琳笑道:「本來就是他在辦,雖然我兼領了一個部門,也只是掛個名義,我的人員,全部受他調度!」

  水文青道:「玉琳!辦這種事越秘密越好,但是最後又必須要人出頭,只有煩你擔個名義了,現在你把名單給我,由我來斟酌調查吧!先把京中的餘黨消除了,再來謀取天府!」

  常玉琳立即寫了一大堆的名字,水文青看看之後,找來了冷寒月道:「寒月,有一份工作給你了,要你受點委屈,但也是給你體驗一下一種新的身分!」

  三天之後,兵部侍郎馬家駒的府門外,來了一對賣藝的夫婦,帶著小姨子,一共三個人。

  人數雖少,玩意兒可真實在,繩上舞花刀,飛鏢打金錢,一看就知道是下過苦功的。

  馬侍郎府第外有一片廣場,馬侍郎本人沒什麼架子,也沒禁止一些老百姓在那兒做生意,所以那兒挺熱鬧,他們家的人也很和氣,是京中有口皆碑最是好的一個好官兒,賣藝的場子就設在廣場上,擺了三天,頗吸引了不少熱聞。

  今兒個那對夫婦來得比平常早了點兒,老早拉開了場子,所以一般捧場的人還沒有到,這兩口子為了招來看客,鑼鼓點子敲得特別響,等閡圍有七八十人圈上時,男的開口說話了,他向四周打了個羅揖,然後開口道:「各位看官,愚夫婦原來不是指著這個混飯的,咱們千里迢迢,打從關外到江西去投奔親友,因為一時手頭告乏,才借著一點家傳防身本事,博各位行家一笑,設場三天,承蒙各位大力幫忙,勉強湊足了到江西的路費,愚夫婦十分感激,是給各位辭行的,明天我們要走了,在各位高明眼前,不敢藏拙,愚夫婦打算把一點壓底的家傳全給抖出來,敬請各位指教!」

  大家一聽他們要走,倒是頗為惋措,因為那小娘們兒的模樣還挺迷人的,腰杆兒那麼細,胸脯又那麼挺,雖說是天足,可是那一雙腳瘦長長的,十分玲瓏好看,遺憾的是皮膚黑了點兒,人也冷了點兒,一本正經,不太愛跟人搭訕,不過這對京師的人,倒是個新刺激,走江湖跑馬解的娘們兒多少總有幾分姿色,可是在場子上媚眼亂拋,瞧膩了反倒沒什麼看頭。

  不過大家賞識的是達兩口子的真功夫男的一口劍,女的兩把刀,舞起來虎虎生風,連水都潑不進去。

  這句話絕非吹噓,拉場子的第二天,演到緊要關頭上,剛好就來了一陣急雨,大夥兒瞧得熱鬧,沒捨得離開,直著脖子硬淋。

  那陣雨也沒下多久,只是雨點較大較密,所以每個人的頭髮衣服都淋濕了,唯獨那個女的,站在橫索上舞刀,雨停了,她的刀也舞完了,跳了繩索,衣衫如舊,頭髮也沒亂,足見她的功夫踏實了。

  京師的人固然愛熱鬧,但識貨的人也多,花拳繡腿,固然有人捧場,真功夫一樣也有人賞識,三天下來,這兩口子賺了有百來兩銀子,所以他們說籌足了旅費,倒不是假話,只可惜他們要走了。

  鑼聲響了一陣後,又來了二三十個捧場客,足夠圍成大圈子了,他們開始獻技。

  首先還是那個女的耍刀,而且也是在繩索上耍,兩頭兩枝粗茅竹插進地下,中間拉了根麻繩。粗才盈指,搖搖晃晃的,沒一點功夫,連站都站不住,更甭說在上面要刀了,可是這女,的兩把刀舞得像發瘋似的不說,身段美妙,就像只小鳥兒站在樹梢,煞是好看。

  舞到一半時,男的停下了敲鑼,拿了一筐白蘿蔔,一個個都比拳頭略大,請了幾個幫閒的漢子,吩咐他們拿了蘿蔔對準繩上的女子丟過去。

  當時他就聲明了,只要有一枚蘿蔔砸中他的渾家,立刻奉銀十兩。

  這一來立刻引起了那些幫閒的漢子,他們倒並不在乎贏那十兩銀子,但是能夠砸那小娘們一下,讓她出出醜,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因此他們丟得很起勁,看熱鬧的人吆喝得更起勁。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大家未必存心要跟這兩口子過不去,但是能夠挫一下他們的驕氣,總是件趁心的事。

  起先是一個個地丟,那個女子在繩子上舞刀如雪,蘿蔔丟過來,她就用刀去劈,劈得還真准一刀迎中,把蘿蔔一分為二,分向兩邊而去,引起了一陣喝采。

  到了後來,那些漢子有些不服氣了,幾個人同時出了手,而且還分別從好幾個方向,可是那小娘們兒也真行,她在繩子上單足點索,刀舞得快而急,但十分清楚,讓每個人都看得明白,她的刀鋒迎向了每一棵丟來的蘿蔔都將它一分為二,地下堆滿了被劈開的白蘿蔔,沒一棵能砸到她身上,也沒一棵能漏過她的刀鋒。

  最後,只剩下兩棵蘿蔔了,丟的那個漢子使了捉挾,他故意不去砸人,丟得高高的,從她頭上越過,叫她的刀夠不著,而且分了兩個方向。

  那個女的在繩上微微一笑,身子向下一沉,利用繩子的彈力將身子反彈了起來,再度拔高兩丈許,追上了一棵蘿蔔刀鋒下落,劈成了兩片,然後她輕吐出聲,擲出了手中的另一口刀,擦的一聲,把另一棵蘿蔔也削成兩半!

  這手功夫引起了如雷的采聲,但也引起了另一小堆人的驚呼出聲,因為那口擲出的刀,直向人堆飛,眼看就要刺中那些人了,女子落回繩子上,輕輕一抖手,刀尖離著一個人還有半尺許時,突地停止,然後又倒著飛了回去,原來刀柄上系著根細細的索子,還在那女子的手腕上,刀她收了回去,害得那傢伙嚇出了一身汗。

  最後玩的這一手既驚且險,卻十分精采,引起了如雷的掌聲,雖然他們說不要錢,但當那女的從索上下來,淺淺彎腰向四周致禮時,銅錢,碎銀子像雨點般的落下來,叫好之聲,仍是不絕。

  男的出來,一面打躬,一面道謝賞賜,一面彎腰拾錢,女的則拉過籮筐,把削成一半的蘿蔔收起來,這表示他們最後一場的表演已經完畢了。

  看熱鬧的人也漸漸地散了,這時場中來了兩名漢子,都是三十上下年紀,態度倒是很客氣,先沖著男的一拱手陪笑道:「朋友!尊夫人好身手!」

  男的也拱手道:「不敢當,莊稼玩意窮途末路,多蒙各位捧場!」

  「朋友!賢伉儷的功夫都是受過真傳的,不知道貴師們如何稱呼,家鄉何處,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兄弟高人鳳,那是拙荊賈若鳳,家居長白天池!」

  「長白使刀名家只有鳳凰刀賈雨村老英雄!」

  「那是先岳,兄弟也是受藝于先岳門下!」

  「果然是出於名家,聽高兄口氣,莫非賈老英雄已然作古了?」

  「去世一年多了!」

  「前輩英逝,令人十分遺憾,聽高兄表示過,賢伉儷是打算到江西而去?」

  「是的,前年湖師兄于成風來探視先嶽,說起他在江西寧王府當護衛,頗為受到重視,邀兄弟一起去,兄弟因為先岳無人照顧,只有懇辭了,等先嶽逝世,愚夫婦喪制期後,想到在長白枯守一世,沒多大出息,才想到江西去謀個出路!」

  漢子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子,男兒當志在四方,尤其是賢伉儷學了一身好武功,埋沒了太可惜,是該找個出路的,江西那邊約好了沒有?」

  「這倒沒有,但敝師兄說甯王府那兒缺人,我們去了,由他介紹,謀得一枝之棲是沒有問題的!」

  漢子道:「兄弟林光,這是敝友龍行雨,我們都是萬勝刀門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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