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六月飛霜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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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成就是典型的這樣一個人,他早年是聞名江湖江南綠林水道的總瓢把子,手下號令著長江以東十六處水寨,那是一般極大的勢力。 六十歲金盆洗手,封刀歸隱,總瓢把子不幹了,聲勢依然不衰。更因為他脫離了水道,擺脫了綠林生涯,竟成了黑白兩道的領袖了。別的人沒他這麼大面子,跟黑道發生衝突時,他一句話就可以擺平。 尤其是江南,物豐人富,鏢局的生意很好,跟綠林道的糾紛衝突時有發生,但只要金老英雄一句話,天大的問題也得解決,所以鏢局都要對他使點人情。 好在這些開銷都是加在保費上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落個平安無事,皆大歡喜,而且造成了金老爺子的聲譽更形重要了。 金老爺子的家在鎮江府,冷寒月到了鎮江,沒有依禮去拜訪金老爺子,這已經使金大成頗為不高興了,然而彼此毫無淵源,這也怪不到人家頭上。 等到金大成的寄名弟子,一輪明月趙九州的兒子趙世勤被冷寒月削斷了一條胳臂,他就更沉不住氣了。 趙世勤的父親趙九州號稱一輪明月,是江南的武林世家,使的是煉銀槍,趙世勤是家傳武藝,然而因為趙家的勢力不如金大成,而且趙家對外的生意做得不少,對外實在需要金大成的照顧,因此趙九州跟金大成不但認了口盟兄弟,還把兒子拜在門下,來往十分密切。 金大成攀上趙家的關係,也很得意,因為趙府是世家門第,在官府上很吃得開,在白道上也極具聲望,趙九州的引介,使他能步入另一個交遊的圈子,建立起更大的聲威,這兩家是互為利用下建立的交情,自非尋常可比。 趙世勤惹上了冷寒月,則是聽說武林中出了這麼一位美麗的女刀客,動了求凰之心,想自己如果能交上了冷寒月,該是多有面子的事,憑自己的家世和師門的名望,冷寒月諒也不至堅拒,何況他本人又長得翩翩一表人才。 那知道見到冷寒月卻碰了一鼻子灰,年輕人氣盛,說了幾句狠話,亮出了家傳銀槍,想來個下馬威的,結果刀光一閃,他的雙槍只剩了半根,左手的一支被削掉了槍頭,右手的一支倒還完整,只是連胳臂被斬斷了下來。 江南地面上連續地幾個人失風,都跟金大成有關,加上近在門口的趙世勤,金老爺子再也無法坐視了。 他先還自恃身分,派了兩個人到客棧去請冷寒月到他的金刀莊上來一談,帶了份帖子去頭胭脂虎,金老爺子近幾年來大有身分,看不起人,不做那些沒把握的事了。 他們興高采烈地在談論著如何壓製冷寒月,甚至於金大成還對趙九州說,叫他別記前嫌,娶下這個媳婦算了,兒子丟了條胳臂,卻添了個美麗而又武功高的媳婦,在做生意的立場上說來,還是有賺無賠的。 這邊的算盤打得如意,上客棧的人卻又碰了個釘子,冷寒月接下了帖子後,看一看只說了一句:「不認識!」 就把帖子給退了回來,去的兩個人也算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卻被她目中冷厲的寒光給震住了,沒敢多說話,就這麼狼狽地回來了。這兩個人一個是金少泉,是金大成的侄子,一個是金大成的外甥陸寶昆! 金大成氣得直拍桌子,當時就給了每個人一腳,怒聲道:「飯桶,你們這兩個人都一把年紀了,居然是這麼辦事的,你們該把那個不長眼的小賤人給抓了來!」 金少泉愕著臉道:「大伯!那是在大街上,當著那麼多人對方又是個大姑娘,我們總不能太過分,讓人說我們仗勢欺人,壞了您老人家的聲望!」 金少泉不敢說自己兩個人的能力做不到抓人,事前更沒想到對方會有這種反應,沒有多帶幾個人去。好在他深知金大成的脾氣,近年來很好面子,擠出了篇鬼話。 金大成心裡也清楚,這一個侄子一個外甥雖是跟自己學的武功,卻不會高過趙世勤,動起手來,兩個人必然也是折臂折肢回來,發作一下,只是為了面子上好看而已,可是人畢竟是丟了,只有想個法子找回來而已! 當時,他沒明作表示,只淡淡地哼了一聲道:「好!對方是個單身女子,我金某這一大把年紀了,不能跟她一般見識,明天我親自去拜訪她,向她要一份公道去!」這是應付人的門面話,大家都知道金老爺子必然另有計較,都識相地紛紛告退了,連趙九州都不例外。 深夜,冷寒月剛躺下不久,耳目卻相當靈敏,她聽見窗前有人接近,連忙抱刀起身,卻聽見窗紙上嗖的一聲,一點小白影破窗而入,卻是一團白紙! 她點上了燈光,展開紙團一看,上面只有寥寥的幾個字:「遠離屋中,慎防火攻!」 人已去了,好快的身法,而且將一團白紙透窗打入,又是多強的手勁,看來是個武功很高的人在暗中照應著她。 冷寒月居然很難得地笑了一笑。 事實上這張字條的警告來得及時,冷寒月剛剛束裝妥當,離開屋子,暗襲已經開始了。她為了圖清淨,住的是一個獨立的小院,暗算是從四面八方集中而來了,差不多有四十多個人,每人都帶了一大束浸了油的稻草,在一聲暗號下,幾乎是同時舉火,丟下在屋子的四周,然後是幾十根燃著的火把丟上了屋頂。 這些放火的人很有經驗,火堆攔死了每一處出口,然後還用密集的強弓勁署和暗器,射向門窗等缺口,似乎準備活活地困燒死她。 火很快地燒了起來,紅光燭天,店中的人趕忙來救火,卻有幾個蒙面的漢子拉開兵刃跳下去攔住人道:「江湖好漢在此了斷過節,所有損失咱們少時自然賠償,此刻卻請各位離得遠一點!」 大火延燒了約莫有一個更次,那兩個木造的屋子早已化為灰燼,桌子椅子床鋪都不見了,人在裡面大概也化成灰了,那些人才滿意呼嘯而去! 臨行倒是很講信用,丟下了一個包袱,裡面沉甸甸的,有幾百兩銀子,蓋兩間屋子是綽綽有餘了。 冷寒月躲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望著熊熊的火光,美麗的臉上透出了殺機,但她卻沒有行動,只是看著那一列蒙面漢子迅速地退出。她也在後面遙遙地跟著,看他們繞了兩個圈子,然後折向金刀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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