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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淩嬙似乎胸有成竹,漫應道:「這地道之路,堅實平穩,我們行來,也並未踏著浮板機鈕,那短劍齊發,定是由人控制!」

  司馬瑜略一沉思,道:「适才在石壁之中,倪煥廷既能暗觀我等動靜,在此地道之中,當也能對我等行動了若指掌,可能是他暗中發動機關。」

  淩嬙面綻微笑,似贊非贊,似諷非諷地道:「少俠在碧雲山莊的神情,淩嬙早已心折,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少俠判斷,可能倪煥廷在暗中發動機關,射出短劍,雖不無道理,但那短劍刺中裸女咽喉後,忽又自拔飛退,難道那裸女咽喉內也有機關?」

  這一句話不但司馬瑜被問得瞠目不知所對,眾人也是大為不解。

  淩嬙見眾人默然無語,秀目一掃,又道:「那短劍如是裝在機關之內,既經發動射出,斷無重回機關之理,諸位不妨仔細一找,這地道內還有一支短劍。」

  語畢,高舉手中「晶瑩明鳳釵」。

  眾人極目搜尋,地道內空蕩如洗,連一小塊小石子也沒有,別說那明亮幌眼的短劍。司馬瑜面覷地問道:「請問宮主,這短劍從何而來呢?」

  淩嬙答道:「這短劍是由人所發,刺中後再以內力將劍吸退,同時吸出腔內毒血,适才少俠可能急於走避,未及細看,那股噴血勢如急矢,若非被巨大力量所吸出,絕不會噴得如此急速,也不會如此之速,若非這位薛夫人舞起漫天劍氣,將毒血封住,縱有一躍千里之功,也難保不被毒血沾身,各位想已見過刀劍穿刺而噴血者,也不過是血濺五步而已!」

  一番話,使司馬瑜口服心服,贊道:「淩宮主在碧雲山莊穿瀑尋路,早已顯露慧眼獨具,在下自歎不如!」

  淩嬙道:「少俠一失,淩嬙一得,如此而已,請不必自謙。」

  眾人聽淩嬙推斷短劍系有人所發,這地道中必有隙穴,都在仔細察看,但壁上卻毫無痕跡。

  司馬瑜也在頭頂察看,淩嬙「噗哧」一笑,言道:「少俠就是仰酸了脖子,恐怕也難在頂壁上找出一條小縫,那短劍分明從地底而來。」

  司馬瑜一怔,道:「什麼!從地底而來?」

  淩嬙頷首言道:「不錯,短劍是從地底而來,那被縛裸女,在被刺前已然受制昏迷,一個個頭頸低垂,只有從地底而來的短劍,才能刺中咽喉,如從頂壁而來,只能刺中頭部。」

  眾人齊聲道:「有理,有理。」

  語畢,都把眼睛注視地上搜尋,沙克浚並向地下連發數掌,砰然有聲,毫無隙縫。

  淩嬙一聲暗笑,向前一縱,高聲言道:「諸位小心灰塵眯眼!」

  語音未了,雙掌齊出,「砰」地一響,頓時揚起漫天灰煙。

  灰煙散盡,地上現出一個約長一丈,寬約二尺的洞穴。

  淩嬙道:「短劍即從此而發,這穴口不過略蓋一層浮土,方才我見那短劍自拔飛回,已暗自奇怪,故注意短劍去向,眼看其沒入此處。」

  那長方形穴口,邊緣整齊,似由人工修砌而成,淩嬙將鳳釵探入一照,穴內竟架有階梯。

  淩嬙言道:「這條孔道,或許是一出路。仍請春蘭姑娘在前引導,我等後隨。」

  倪春蘭點首示允,探著籍鳳釵寶光一看,穴內並無埋伏,一矮身形,進入穴中,眾人也尾隨跟進!

  穴內石階約摸二十餘級,下得石階,地面平坦,只是較上層略為狹窄。

  一行緩緩向前走去,突然來到一間石室。

  這石室內擺設著桌椅,正中有一香案,供奉著一尊木雕神像,香案上一燈如豆。

  淩嬙向倪春蘭問道:「春蘭姑娘,你身為陽春教大祭司,此處想必來過。

  倪春蘭緩緩搖頭,答道:「不曾來過,不過這神像模樣與宮外谷内那具神像模樣倒是一般無二,只是稍為小一點。」

  淩嬙道:「難道說,這室內也暗藏機關麼?」

  倪春蘭答道:「這很難說,諸位且暫立室外,由我進去探視一番再作道理。」

  倪春蘭小心進入室內,對那神像仔細觀看,發現與那谷内神象不但形態相同,而且在肚臍下方,也裝有機鈕,用手一按,「卡嚓」一響,神象血盆大口突然大張。

  倪春蘭縱上香案,向內一看,一縷亮光,射在神像腹部,原來神像底座竟是一處出口,不禁喜極喊道:「有了出路了。」

  說完,揮起一掌,那神像頓時粉碎,變成木屑碎片,向四周飛散。

  眾人一齊湧進室內,仍由倪春蘭前行,從那底座出口處脫離了險境,此時,玉蟾西斜,星光暗淡,已經快要天明了。

  ▼第八十四章 淩門情仇

  白雪宮中,此時已暗然無燈,四下也無半個人影,想是倪煥廷徒早已領眾教率逃走了。

  幾個時辰以前,白雪宮前,火炬高張,正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此時,卻死氣沉沉,猶如一座荒堡。

  眾人繞著來到宮前廣場,只見火炬四遺,有的仍在冒著繞繞青煙,地上負傷的倪春秀及韓氏三兄弟已然不見,想是被倪煥廷一併救走。

  整晚折騰,已是疲累不堪,眾人一一席地而坐,閉目調息,以待天明。

  這時,突見淩絹走到淩嬙面前問道:「請問姊姊高姓大名?」

  淩嬙起身答道:「小妹姓淩名嬙。」

  淩絹又問道:「你那支『晶瑩明鳳釵』得自何人?」

  淩嬙答道:「乃家母所傳,不知因何動問?」

  淩絹也不答話,倏忽一揮右掌,向淩嬙天靈拍去。

  淩嬙作夢也沒想到淩絹會猝然出手,眼見來掌已到,身形一挫,就地滑開。

  眾人看淩絹無緣無故發掌襲擊淩嬙,均甚詫異,薛夫人早已縱身向前,在兩人當中一隔,向淩絹言道:「淩姑娘,大家生死患難與共,為何突然出手?」

  淩嬙雖然心中明白自己與淩絹的關係,但卻不明白淩絹何以突然出手,也問道:「不知姊姊何以突然對小妹出手,請道其詳。」

  淩絹凜然答道:「此乃家父之命。」

  淩嬙問道:「令尊是……?」

  淩絹答道:「玄冰谷第二代谷主淩風。」

  「啊!」淩嬙驚呼一聲,面有喜色,道:「你果真是我的姊姊,我是你的妹妹呀。」

  淩絹卻不屑地回道:「啐!你也配做我的妹妹!為了你,使得父母失和,賤婢,你納命吧!」

  眾人都被澆了一頭霧水,摸不清淩氏二女到底有何宿怨,只有薛夫人在淩絹的話音中聽出一些端倪,想是一代的情愁孽債,使得這一對姊妹同室操戈,當即攔阻道:「絹姑娘,不要大動肝火,如你看得起我,盼能將內情相告,我來作一個仲裁如何?」

  淩娟面色凝重地道:「殺此賤婢,是家父臨終遺命,斷難違誤,至於內中情由,是玄冰谷中家醜,不便外揚,夫人好意拜領,千祈不要插手其間。」

  淩嬙似有無限委曲,婉轉地道:「絹姊!母親已經下世,小妹舉世無親,死不足畏,但錯事鑄成,都是大人所為。小妹何辜呢?」

  淩絹雙目圓睜,怒聲道:「好哇!為子女者,竟然責備起父母來了,要不是你這孽種,母親怎麼會在玄冰谷中出走,父親也不會氣極成疾,一病不起,母親更不會年紀輕輕居然下世,還不都是你,為玄冰穀帶來噩運,你竟然說你無辜。」

  淩嬙是秀娥雙蹙,淚容滿面,淒然地道:「母親臨終之時,唯一惦記的就是絹姊,再三囑咐小妹,玄冰谷中雖不能去,但如在江湖走動時相遇,務必將母親一番心意轉告,但父親卻又不同,竟然命你取我性命,難道連一點父女之情都沒有了麼!」

  淩絹似乎毫無所動,恨聲道:「呸!甚麼父女之情,告訴你,你是個野種,你的生父是華……」

  淩絹說至此處,似覺失言,立即噤口無聲。

  淩嬙此時已明白自己出身,不禁嚎啕大哭道:「媽呀!你老人家怎麼這些糊塗哩!害得你女兒無臉見人……」

  淩絹雖然一直憤聲恨氣,但同母姊妹,仍有親情,見淩嬙哭得厲害,也不禁悲從中來,淚珠盈眶,泣然欲涕趕忙背轉身子用手拭去。

  司馬瑜一直木立身旁,見淩絹感傷落淚,乃相機勸道:「淩姑娘,你父母俱已亡故,所謂『宿者已矣』!又何必耿耿於懷,令尊臨終遺命,可能系一時之氣,再說,罪在父母,兒女何辜,嬙姑娘已是孑然一身,你與她尚有血統源淵,你也不忍心將她以敵相待,算了吧!兩支『晶瑩明鳳釵』離而複合,應該慶倖才對。」

  司馬瑜說話時,淩絹不霎眼地看著他,眸子裡晶瑩清澈,面上神情黯然,低喟地答道:「家父臨終之語,並非氣話,母親的行為確實氣惱了他老人家,本來家父已然原諒了家母的一時之錯,只是要母親將腹內嬰兒產下後,送到生父那裡去,誰知家母一錯再錯,滿月後,竟一去不回,還帶走了一支玄冰穀異寶『晶瑩明鳳釵』,家父一怒,就要尋遍天涯海角,以懲治母親的私逃,誰知一氣成屙,從此不起,臨終布下遺命,少俠,你設身處地一想,這父命重如泰山,豈容違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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