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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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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瑜意想不到,浪蕩江湖不久,竟一再碰到許多的奇人奇事,於是,又問道:「那你是神是人?」 那女子輕瞟司馬瑜一眼,眼色媚而不淫,神態豔而不妖,輕佻地答道:「非神非人,半神半人。」 司馬瑜不解其意,疑惑地問道:「這話怎樣講?」 那女子滿面笑容可掬,但卻又含有一股凜凜不可犯人之色,櫻唇微啟,展露兩排皓齒,答道:「小女子具神之靈性,具人之軀體,所以稱為半神半人,非神非人。」 司馬瑜道:「在下适才船沉落水,被一個紅麟大魚唧於口內,想是被宮主救來此間,在下這裡謝過了。」 水晶宮主也不答話,玉手一抬,朝司馬瑜身後一指,笑道:「你說的可是這個畜牲?」 司馬瑜順著手指看去,原來榻後之壁,系用透明水晶砌造而成,難怪室內無燈自明,壁外水草遊魚,清晰可見。那條紅麟大魚,此時正停佇壁外,朝司馬瑜吐腮擺尾,狀至親妮。 司馬瑜驚道:「這魚莫非是公主所豢養?」 水晶宮主淡笑道:「這東海之內,魚蝦龜蟹甚多,毋須豢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聽話得很。」 水晶宮主語畢,一揮手臂,但見銀光一閃,那紅麟大魚竟自掉頭而去。 司馬瑜不覺暗自讚歎,陡然想起自己尚是赤身露體,於是說道:「在下的衣衫,不知現在何處?請煩人取來,穿上了也好走動走動。」 水晶宮主站起身來,似要離去,答道:「你衣衫盡濕,幹後自會有人送來你穿,我這水晶宮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隨便走動,一不小心,就有被海水卷去之慮,就是衣裳取來,你也不能胡亂走動。」 司馬瑜唯唯應道:「在下自會留意。」 水晶宮主走至暗壁前,用手一點,呀然一聲,一個暗門自開,正待舉步,忽又回頭叮嚀道:「我這水晶宮,從未招待過男客,今天因為情面難卻,破例將你們落水的八個人都救了出來,六個船家已經溺死,你們四個人之中,你是最受優待的,你就安份地躺在榻上吧!」 司馬瑜一聽四個人都被救出,一時憂喜參半,忙問道:「四人中,可有一個長眉老者?」 水晶宮主神秘地答道:「我知道,那是你的師父長眉笑煞蕭奇,另外兩個都是你的死敵,一個是毒龍國去位國君沙克浚,一個是長樂真人道士,你叫司馬瑜,是一個到處惹風流債的情種,對不對?」 司馬瑜聽水晶宮主將他們四人的來龍去脈,道得一清二白,不禁大駭囁嚅問道:「在下與水晶宮主水陸異途,素未蒙面,宮主竟能耳熟能祥,實在令人不解!」 水晶宮主輕笑慢應道:「我雖不識你等,可有別人識得,日後自然明白,我這水晶宮中,不乏佳麗,你乾乾淨淨來,也盼你乾乾淨淨去,可不能再在我宮中惹下風流情債。」 水晶宮主語畢,一扭身進了暗門,咿呀一聲,那暗門又自合上。 水晶宮主雖然遍體麟甲,但那麟甲極為細薄,貼在身上,宛如一套透明緊身衣褲,曲線玲瓏,肌膚隱約可見,行走之間,乳浪臀波,柳腰款擺,體態更是撩人。 水晶宮主言詞閃爍,說得司馬瑜滿頭霧水,此時也無心遐思,目送水晶宮主去後,暗自納悶。 聽其語意,將四人救來,似受人之托,但此人是誰?敵?友?又何以知道這四人要先後落水? 愈想愈亂,愈想問題愈多,真應了古人所雲「心中千頭結,欲解無從起」那句話了。 司馬瑜索性不思不想,暗運內力,倒是有脈皆暢,諸穴皆通,並未受制,也就閉目調息,心無旁念。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那暗門又是「咿呀」一聲,司馬瑜想是那水晶宮主前來探視,閉目裝睡,不予理采。 半晌,不聞腳步走動,暗忖:「莫非自己聽錯了,不由睜眼轉頭望去。」 這一望,司馬瑜驚叫出聲,若不是身無寸縷,准會從榻上跳下來。 ▼第七十九章 古井不波 來人卻是無憂仙子,仍是一套青衫道袍,面頰較前清瘦,雙目清麗,媚態盡失,手捧著司馬瑜的衣衫,停立不前,臉上似笑不笑,兩眼直視司馬瑜,不閃不眨,一股淡雅超塵之態,真個是「道是無情卻有情」。司馬瑜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喜者,方外得見故人,懼者,兩次在無憂的肉欲誘惑下逃脫,幸保節操,此時此地,四顧無人,自己身上又是袒裼裸裎,如若無憂再施展起姹女玄牝神功來加以誘惑,定將陷身欲海。 司馬瑜見那無憂仙子面色平靜,神態安祥,似經脫胎換骨,與前判若兩人,疑惑地輕喚道:「無憂!」 無憂仙子微喟歎道:「想不到今生尚能見你一面,這也是上蒼安排。」 司馬瑜聽無憂話音,已無從前銳氣,深自奇怪,輕聲問道:「無憂,你怎麼到此地來的,看來,你與前大不相同,似飽受打擊……」 無憂緩緩移步榻前側身坐下,輕聲應道:「唉!此事說來話長,那日隨眾自毒龍國回來,你們個個俱有去處,唯獨我,若大個天地,竟無容身之所,立錐之地。」 司馬瑜慨然慰道:「無憂,河川壯麗,大地遼闊,加之身懷絕技,何處不可定身立命。」 無憂展綻一絲苦笑,繼道:「只惜孽根太深,孽債太重,令人難以自撥,正者視我為魑魅,邪者視我為叛逆,茫茫無親人,舉世皆仇敵,實令人萬念俱灰,那日離舟以後,一路踏波而行,思想人生在世,被名攀利附,情牽欲系,終日拚搏廝殺,永無寧日,看來人間無半寸樂土,不如一死以求安靜。」 司馬瑜聽得入神,不覺又問:「怎麼死法?」 無憂淡然應聲道:「先自點雙腿麻穴,然後放散氣門,身體立時下沉,葬身海底,讓萬頃碧波一洗滿身罪惡,倒是個乾淨的死法,誰知冥間也不收我這滿身罪惡,雙手血腥的厲鬼,正在海中載浮載沉,卻又被這水晶宮主救來此間。」 司馬瑜豁然貫通急問道:「那我們四人,是你央求水晶宮主相救的?」 無憂點頭應道:「不錯,我與長樂師兄互有心靈感應,他一落水,我即有感覺,要是以前,我正求之不得,可是此時心境,卻不容我不救,救回來後,見其受傷甚重,才知海上有人搏鬥,水晶宮主又著那紅魚繼續搜尋,不想接二連三把你們都救了來,沙克浚我已見過,那長眉老者想是令師長眉笑煞蕭奇了,但不知你們因何落水?」 司馬瑜得將經過情勢敘一遍,無憂聽後,輕歎道:「武林中恩怨糾結,來日真不知如何了斷!」 語畢,將衣衫遞與司馬瑜。 司馬瑜已知無憂無半絲欲念,誠然不波古井,早已安心,接過衣衫,在草褥中穿好,翻身坐起。 無憂又問道:「看來你與那長眉笑煞尚須東海一行?」 司馬瑜點頭答道:「當然,我若不去,豈不讓雲開大山那夥人望眼欲穿!」 無憂站起言道:「走,我們一起去見水晶宮主,讓她為你們安排。」 司馬瑜點頭答應,跟在無憂身後,從那暗門出去,幾經轉折,來至一所寬大石室,室內明燈高懸,水晶宮主,沙克浚,長眉笑煞,長樂真人,都已坐在那裡。 司馬瑜嘲諷道:「沙克浚,你打的好如意算盤,原指望駕雲舟而遠走高飛,卻料不到隨著葬身魚腹,告訴你,你沾了這位道長的光了。」 沙克浚也是氣得哇哇叫道:「好小子!得巧別賣乖,我這一本帳,遲早要算清楚,你等著瞧吧!」 司馬瑜哈哈笑道:「你連命都沒有了,你還找我算帳,告訴你,長樂道長馬上就要找你算帳,你乘人不備,暗下毒手,道長險些喪命,他馬上就要找你拚命。」 司馬瑜語畢,眼光向長樂真人一瞟。 長樂真人被司馬瑜一提醒,船上被人攔腰一擊而落海,那不是沙克浚暗中出手還有何人,不覺雙目圓睜,額上青筋暴露,怒聲道:「沙克浚,貧道與你一無怨恨,二無過節,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暗下毒手,來,納命吧!」 說完,欺身而上,雙掌齊出。 沙克浚喋喋笑道:「你要找死,待沙某賞你一掌。」 語畢,也自發掌拒敵。 只見銀光一閃,一聲嬌叱,水晶宮主已一躍而起,插身兩人中間,雙手一揮,兩人竟各退五六步。 水晶宮主杏眼圓睜,怒道:「二位身為宮中客人,竟然如此不懂禮數,相互動武,要撒野上外面去!」 水晶宮主語畢,用手一指,一面石壁竟然應聲而啟,一時水聲隆隆,震耳欲聾。 室外是一片暗黑的巨流,勢如萬馬奔騰,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制住,竟連一滴海水都未濺進室內。 沙克浚與長樂真人方才吃水晶宮主粉臂一揮,各退五六步之遠,已驚其功力過人,此時一見室外景象,更是大駭,一時禁若寒蟬,不敢出手,各自歸坐。 水晶宮主複又揮手一指,石壁自合復原。 水晶宮主冷然言道:「水晶宮中乃方外之地,各位恩怨糾結,請回到塵世中後,再行了結,誰敢莽動,海中來,仍請其海中去,無憂,你問問他們的去向,我自會送他們歸岸。」 語畢,掉頭飄然而去。 無憂向長樂真人言道:「師兄,你我同門操戈,實屬不智,此番小妹救你一命,我們應該化干戈為玉帛了吧?」 人經大難不死,性情多少有點轉變,長樂真人慨然言道:「師妹相救一命,為兄感激,連這司馬瑜小子的一筆帳也一齊勾銷好了。」 司馬瑜逞強道:「你不勾銷,我也不在乎。」 那長樂真人竟未予理采,無憂仙子又向沙克浚言道:「沙克浚,救你一命,你如何報法?」 武林之中,向來恩怨分明,沙克浚爽朗言道:「但憑吩咐。」 無憂正色道:「好,君子一諾,勝過萬鈞,你從今以後,不管何時何地,不得與司馬瑜交手。」 「他!」 沙克浚一聲驚呼,他萬萬料不到無憂仙子會提出樣一個條件。 無憂又道:「不要驚奇,你已有言在先,務希遵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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