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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金蒲孤回憶片刻才道:「昨天她在琴中說:『舟中不可留,家父視君若寇仇,姑蘇城下系行舟,寒山寺中說從頭……』底下還有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我就不必說了!」

  南海漁人對他望了一眼,知道那些話一定是劉星英對他傾吐思慕之詞,遂輕輕一笑道:「老弟!劉素客也許對他幾個女兒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可是他真正忽略的倒是女大不中留這個明顯的事實……」

  金蒲孤臉上紅了一下,沒有說話,南海漁人想想又道:「劉素客大概不會從水路走了吧!」

  金蒲孤見有機會岔開話題,連忙道:「他存心避開我們,自然不會再坐船,不過也很難說,因為他走得很秘密,他把船留在這兒,就是為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大

  南海漁人想想道:「劉素客假如要上崇明島,他絕不會一個人孤身上路的,但不知誰跟他在一起……」

  金蒲孤搖頭道:「這難說了,我也不能問劉星英,她原來是約我上寒山寺見面的,突然又改了用琴音通知,一來是事態緊急,再者也可能是無法脫身……」

  南海漁人哈哈大笑道:「劉素客的女兒與六個姬妾都是絕色佳人,而且年紀都很輕,只要這些女人留在他身邊,他一輩子也別想鬥得過你!」

  金蒲孤知道他話中的含意,不禁漲紅了臉,可是南海漁人不待他開口分辨,又大笑著道:「人總是人,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容易為英俊的男人所吸引,千古同此一理,劉素客卻想不透,無怪乎他要節節失利了!」

  金蒲孤見他越說越露骨,知道再辯下去,反而牽出更多的調侃,乾脆不開口了,可是他心中卻有著一種屈辱的感覺,與劉素客的爭鬥本來是各憑本事。

  南海漁人卻把它牽涉到另外一個因素上,雖然不無道理,那卻是他不能承認,也不願承認的!

  舟抵申江,再出去就是崇明島了,為了慎重起見,他們訪問了幾個附近的船戶,卻得到了一個頗為意外收穫。

  崇明散人突然一改以往的作風,早在一個月前就對的船家發出警告,不許任何船支駛往崇明島去!

  他們所賃的帆船水手也受到同行的告誡,不肯再向前行了,他們也毫無猶豫地接受了,假如崇明散人禁止任何船隻前往。

  劉素客自然也去不成,他們大可在此等待情勢的發展,同時也探查一下劉素客等人的形蹤!

  整整等了兩天,不僅劉素客的行蹤無著,反而有一件更為喪氣的事情發生了,那天正是傍晚,他們在江畔閒話漫遊之際,一艘巨舫,揚帆直往江外海中駛去!

  他們認得很清楚,那正是停泊在姑蘇,劉星英等人的座船,舟行甚速,等他們察覺的時候,船已經走遠了!

  金蒲孤異常震怒,然而隔著浩瀚的江水,一點辦法都沒有,也許他們可以利用一葦渡江的輕功身法追了上去。

  但是那只能維持一口氣的功夫,劉素客等人也許不會武功,卻絕對有把握不讓他們搶上船去。

  洶湧的江上也不能容他們多作停留,他們只有眼睜睜地望著巨舫在視線中消失!

  金蒲孤在江邊直跳腳,連聲直罵,倒是南海漁人笑著將他拉住了道:「老弟!我們都遭那丫頭騙了……」

  金蒲孤在憤怒中還有一絲惆悵,劉星英在琴音中向他說了許多動心的話,卻是一個騙局,騙得他相信了……

  很可能劉素客根本就沒有離開那條船,叫他們在此地空等了兩天,結果反而落在後面!

  南海漁人這時倒不再跟他開玩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弟!別著急,我們也追上去好了!」

  金蒲孤雙手一擺道:「怎麼去法?要是鋼羽在這裡,我們還可以淩空飛渡……」

  南海漁人笑道:「此去崇明不過近百裡海程,我們隨便找條小船,有我這老漁夫操漿,保證不比他們的大船慢,先前只怪我們太大意……」

  金蒲孤聞言連忙找了一條小舢板,也不徵求船主的同意,丟下一錠黃金算是購船的代價,就與南海漁人上了船。

  南海漁人不愧是個熟練的水手,操漿如飛,不到一個時辰,遠遠的就可以望見大船的影子!

  金蒲孤連聲摧促要追上去,南海漁人也揮動雙漿,像箭一般地猛力前追,兩船相距二十余丈時,前面的大船上突然拋下許多圓形的大木桶,二人莫明其妙,不知道他們是什麼用意。

  那些木桶都浮在水面上,直等他們駛到附近時,一個木桶突然發出似雷的巨響,木屑四飛,水面上爆出鮮紅的火花。

  南海漁人驚叫道:「不好了,快跳下去……」

  說時不等金蒲孤有所表示,用力將身子一側,使舢板翻了過來,二人一起翻落水中,而且南海漁人還將他一把拉住,直往水底沉去!

  金蒲孤不解水性,可是他練過武功,也練過內家龜息之法,連忙吸了一口氣,維持住身體內最低的需要消耗量。

  水面上爆炸之聲不絕,熊熊的烈焰照澈水底,方圓幾裡之內,已成一片火海。

  南海漁人拖住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遊去,在水底潛行自然很費力,幸而南海漁人功力深厚,一直到眼前不見火光時,才帶他浮出水面,遠處的火光仍在海面上燃著,他們的那條舢板也著了火。

  南海漁人歎道:「劉素客好毒的手段……」

  金蒲孤對於這些火器卻是一竅不通,怔然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在水上還燒得著……」

  南海漁人歎息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劉素客在制煉這種火藥時,我倒是在旁邊目擊,那藥性十分怪異,見風見水都能燃著,平時都必須泡在油中,你記得我把你從那間密室中救出來時所用的流星火炮嗎,就是這種外包臘衣而製成的,劉素客這次大概是存心要殺死我們了,若非我預知厲害,見機得早,此刻恐怕早已葬身火海,連骨頭都煉化了……」

  金蒲孤一歎道:「我們只是免於火焚而已,並沒有逃出性命,在這一片茫茫大海中,無舟無楫,甚至於連一點借力的東西都找不到,光是憑人力,能支持到多久?」

  南海漁人卻笑笑道:「老弟請放心好了,老朽外號漁人,若是叫水淹死了,豈不是笑話!」

  金蒲孤苦笑道:「前輩自己當然不成問題,我可慘了,在水中我成了個廢人,前輩縱有翻江倒海之能,也無法帶著我渡過近百里的海面回到岸上去呀!」

  南海漁人呆了一呆才道:「這個倒是沒辦法,不過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我們能逃過火焚之危,總不會叫一片水給困死了,此地是申江出海必經之途,我儘量支持你不沉下去,也許一兩個時辰後,就會有其他的船隻!」

  金蒲孤連連搖頭道:「前輩還是一個人逃生吧,不必管我了,船隻是絕不會有的,我們在申江口就知道最近一段日子任何船隻都不准航行,雖然那些船戶說是崇明散人的命令,但是我敢斷定這是劉素客放布的疑陣,他的計畫向來是一步接一步的,他一定是恐怕火藥燒不死我們,才又加上這一片大海作為我的葬身之所,否則以那艘大船的速度,縱然比不上前輩的輕舟快。也不會在這個地方讓我們追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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