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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劉日英微異道:「天目山距此不下千里,公子在一天之內就可以來回嗎?」

  金蒲孤笑笑道:「小姐放心好了,我自然會有辦法的,千里往返,也許不用一日,而且還毫不費力!」

  說完攝口發出一聲清嘯,只見天上喜而降下一片大黑影,卻是天山逸叟所豢的那頭巨鷲鋼羽!

  它在空曠處停了下來,南海漁人一笑道:「原來老弟是用它來代步?」

  金蒲孤對他笑笑道:「前輩有興趣一起走一趟嗎?」

  南海漁人點點頭,劉日英忙道:「金公子,上面能多坐一個人嗎?我也很想嘗嘗淩空盤翔的滋味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三個人還可以勉強擠一下,再多就不行了!」

  劉月英、劉星獎、白素容,甚至於那個從不開口的竺絳姿,都顯出了一付失望的神色!

  金蒲孤對她們一笑道:「今天是有事,等明天我回來後,你們天天都可以騎著上去兜兜風!」

  劉月英想了一下才道:「金公子!你明天一定會趕回來嗎?……」

  金蒲孤笑笑道:「我這人向來說一不二,明天我就是死了,也一定叫鋼羽把我的屍體載來!」

  劉月英神色微動道:「金公子!我不過是隨便問問,您何必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呢?」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生死禍福吉凶都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說死未必就死、該死的時候,不想死也不可能!」

  劉月英連忙道:「您別再把死字掛在嘴上了,使人聽起來都感到害怕……望您早去早回!」

  金蒲孤談笑了一下,伸手挽起劉日英的胳臂,飛身一縱,帶著她上了經背,南海漁人也跳了上來。

  鋼羽展開巨翅,幾下撲騰,即已升上半空,不一會兒,就遠遠地飛離了萬象穀。

  南海漁人哈哈大笑連呼痛快不止,劉日英卻緊摟著金蒲孤的腰,嚇得連眼睛不敢睜開!

  金蒲孤見狀哈哈一笑道:「劉小姐!剛才你生死只在毫髮之間,依然態度從容,怎麼現在脫離了險境,反而害怕起來了!」

  劉日英怔然張開了眼睛,南海漁人也愕然道:「老弟……你說的是什麼話?」

  金蒲孤微笑道:「劉素客的手段越來越卑鄙,方法也越來越下流,怎麼能瞞過我的眼睛!」

  劉日英囁囁地道:「公子!您看出來了?」

  金蒲孤微笑道:「何必用眼睛看呢,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出來,你父親自以為聰明,安排下了一串連環計,其實卻處處留著敗筆……」

  南海漁人莫明其妙地道:「老弟!你究竟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金蒲孤先不回答他的話,用手拍拍鷲背道:「鋼羽!找個地方停下來吧!背著三個人的滋味可不好受!」

  巨鷲雙翅平展,慢慢降落在一片田野上,金蒲孤首先跳了下來,又朝南海漁人比比手勢,叫他把劉日英丟下來,當她帶著一聲尖叫,跌在金蒲孤的懷中時,雙手自然而然去向他的頸上抱去!

  可是金蒲孤卻突然一鬆手,讓她跌落在池上,疼得她芳容失色,秀目中緊包著兩眶眼淚。

  南海漁人莫明其妙地道:「老弟!你這是做什麼?」

  金蒲孤臉色一沉,指著劉日英道:「劉小姐!你最好自己作個解釋,免得我說了人家不相信!」

  劉日英望了他一眼,淚珠涔涔而滴,終於哭出聲來道:「金公子!你殺了我吧!何苦又要我多受一番難堪呢?」

  金蒲孤走上前將她拉了起來,然後握住她的雙手道:「我要殺你的話,在鋼羽的背上早就把你丟下去了,正因為你那個時候對我容情,所以我現在也對你客氣!」

  劉日英放聲大哭,兩支手被金蒲孤抓住了,使他無法去擦拭眼淚,粉頰上淚痕蘭幹,一派楚楚可憐之狀!

  金蒲孤卻舉起她的手,朝南海漁人一歎道:「前輩!你相信這雙美麗的手會殺人嗎?」

  南海漁人怔然望去,只見她的膚白如玉,尖尖的十指上留著寸許長的指甲,染著鳳仙花汁,嫣紅動人,乃搖搖頭道:「我不相信!」

  金蒲孤放開她的手輕籲道:「我也不相信!可是這雙纖纖玉手,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

  南海漁人細察劉日英的情狀,覺得金蒲孤的話並未虛誑,不禁大感驚奇道:「老弟!你能不能說得詳細點!」

  金蒲孤微微一歎,又作了一個苦笑道:「劉素客對我大概是銜恨至甚,非殺我而後快了……」

  劉日英這時卻突然止住哭泣,帶淚插嘴道:「你胡說,爹並不想殺死你!假如……」

  金蒲孤微笑道:「假如我留在萬象谷,他自然用不著殺我,因為我已不會成為他的勁敵了!」

  劉日英抬起眼道:「家父將平生所能摘錄相贈,可見他對公子之器重……」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父親留下的那一冊絹帛上就載的東西,的確已窮天地之道化,可是我學了上面的東西,不知不覺問會變成與他同一類型的人物!」

  劉日英搖頭道:「這是公子過慮了,世上沒有絕對害人的東西,用之善則善,用於惡則惡,鋼鐵鑄為犁鋤,則為養民之具,鑄為刀劍,才是殺人之器,妾身本來對公子寄莫大的厚望,盼公子能接受那些學問,進一步去將家父改變過來,可是你將它毀了,而且毀得那麼突然,妾身還來不及將寸衷剖露,已經失去機會了。」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我也想到這一點了,可是還是決定毀了它,因為我瞭解自己的定力,絕對無法做到你所想的程度……」

  南海漁人輕輕一歎道:「老弟太謙虛了,以你的才華品性,應該不成問題的!」

  金蒲孤笑笑道:「前輩也太看重我了,可是我自己卻不敢那樣想,因為我是人,人就無法克制本性中的缺點,正如劉小姐所舉的鋼鐵之例,以之鑄鋤犁,必須經過辛苦耕種才有收穫,以之鑄刀劍,只須架在人家頸子上,就可以得到隨心所欲的享受,兩相比較,誰也不願意棄逸就勞,所以我不敢冒那個險……」

  南海漁人默然不語。

  金蒲孤又笑笑道:「毀去絹冊,只逃過劉素客第一個陷講,因此我必須急急離開,避開他的第二個陷阱……」

  南海漁人奇道:「這又是怎麼說呢?」

  金蒲孤微笑道:「假如我留在那裡,與這些絕色的美女終日廝守,人非太上,熟能忘情,別說是半年了,只要一個月,我就會陷溺於溫柔鄉中,再也不想別的事了!」

  南海漁人道:「原來老弟是為著這一點才離升的,我還只當你是真的要去制箭呢?」

  金蒲孤微笑道:「制箭只是一個托詞,我真正的用意是想離開她們……」

  南海漁人微怔道:「可是老弟答應她們要回去的?」

  金蒲孤笑道:「自然要回去,我總不能失信於幾個婦人,可是我明天回去,便不再擔心受她們的誘惑了!」

  南海漁人表示不解。

  金蒲孤笑著對鋼羽招招手,鋼羽大步踱過來,金蒲孤附在它的耳邊低語片刻,它一展巨翅淩空而去。

  金蒲孤這才笑著道:「我已經叫鋼羽去找幾樣東西,等它回來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南海漁人詫然問道:「它去找什麼?」

  金蒲孤道:「苦竹尖,信石膽,毒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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