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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追倒沒追上,是她故意現身和我相見。」

  司馬青把方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你說那蒙面女子好像見過,到底是誰?」上官紅關心的問。

  「當真想不起了。」司馬青極力回憶往事:「我來到北方,時間不長,也沒碰上幾個行走江湖的女人,總不會是女魔頭易雙鳳吧!」

  一句話逗得談不同和上官紅都笑了起來。

  「咱們還是談正經的。」談不同說:「不論如何,這位蒙面女子是站在咱們一方的,老朽也得到消息,衛天風要在這裡對付你們兩位,這附近全是他的勢力範圍,你們的行動,隨時都在他嚴密的控制之下。」

  「我們也有預感,也早決定離開這裡,只是要到何處落腳,總得事先有個打算。」司馬青說。

  「我們豈止僅僅找個地方落腳就算了,更要為我爹策劃如何報仇雪恨!」上官紅說。

  「當然啦,如果僅僅找個地方落腳就算了,賢伉儷大可同往江南,不擔半點江湖風險,痛痛快快的過一輩子。」

  「可惜我們沒有這種福氣。」上官紅幽幽一歎。

  「待等為上官盟主報了大仇,剷除了巨奸大惡的衛天風,你們盡可以逍遙自在地享樂下半輩子。」

  「嗨!青哥!」上官紅星眸一眨:「你不是說剛才那蒙面女子交給你一張紙麼?」

  「你看,我倒忘了!」司馬青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張紙,攤到桌邊。

  談不同和上官紅搶著湊過身來觀看。

  紙條上是一首七言絕句:

  東風陣陣入南宮,彩雲白帝一線通。
  欲知上官生死謎,且向青龍探分明。

  三人看了半晌,似乎都無法盡解其中之意。尤其前面兩句,更覺語含玄機,莫測高深。

  「這第一句麼。」談不同開始搖頭晃腦,像個老學究:「南宮自然指的是賢侄女的故鄉南宮縣,而且很可能是直接指的嵩雲別莊,你們說對不對?」

  「我也這麼想。」上官紅點點頭:「可是,東風陣陣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就難解了。」談不同皺起眉頭:「總之,不是壞事,如果是壞事,那就該是西風或北風了。」

  上官紅再看下去說:「第二句好像是從李白的詩上摘轉下來的。」

  「不錯。」司馬青接下去說:「李白在『早發白帝城』那首絕句上,第一句就是『朝辭白帝彩雲間』。」

  「李白的那首詩,意思一看便明白,白帝指的是白帝城,那是三國時劉先主駕崩托孤的地方,如今已成名勝古跡了,彩雲是指天上的雲彩,但這裡的彩雲白帝,就無法做同樣解釋了。難道是要你們兩位到白帝城去,這又怎麼可能。」談不同字斟句酌地邊想邊說。別看他邊幅不修,有時且帶點兒瘋瘋顛顛,像個老叫化子,但卻喝過不少墨水,否則,又何能在天齊廟擺攤測字。

  忽聽上官紅一聲驚叫,談不同和司馬青只道外面又有動靜,齊齊轉頭向窗外看去,卻又毫無發現。

  「小紅,你怎麼了?」司馬青問。

  「談伯伯,青哥,你們看這第三句……」

  「第三句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司馬青說。

  「難道爹爹還活在世上?真有這種事麼?……」上官紅怔怔地,似乎有過度的驚喜,但轉瞬間她的喜悅又趨於消逝。

  「小紅,安靜些,讓咱們和談前輩仔細推敲推敲。」

  「上官二字,當然指的我爹爹,我爹爹明明已經去世,還有什麼生死謎呢?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根本無謎可言,所以這句『欲知上官生死謎』,顯見其中透著蹊蹺。」

  「老朽倒有個解釋。」談不同沉忖了一陣說:「咱們中國字,不能專從字面看,有時只可意會,無法言傳,所以老朽認為這句詩裡的『生』,是指上官盟主的確因病去世,屬於天年所限;這『死』,指的是為人謀害而死,屬於死於非命。調查上官盟主死因的證據,正是咱們目前所要進行的大事,司馬老弟,你有什麼高見呢?」

  「前輩說得雖然有理,但生死二字的解釋,晚輩總覺有些牽強。」司馬青歉然一笑。

  「老弟也認為上官盟主不曾死?」

  「晚輩是想到先岳父臨終的時候,除了衛彩雲外,沒有一個親人在旁,前輩和小紅接到的遺書,也是由他人傳遞的,在咱們中國,凡是長輩去世時,總是家人隨侍在側,並要親眼看著入殮蓋棺,先岳父臨終前,有誰隨侍在側呢?衛彩雲能算真正的親人麼?他們控制了先岳父的一切,縱然向外假報喪,又有誰能拆穿真相?」

  「也有道理。」談不同可真有點迷糊了:「不過,要說上官盟主仍在人間,希望實在不大,衛天風處心積慮想置他於死地,又豈肯留他活命?」

  房間內三人久久不再言語,因為他們都已被詩中的生死二字陷入困惑之境?還是談不同打破了沉寂道:「咱們再討論最後一句吧!」

  司馬青道:「最後一句最容易懂,不過『青龍』兩字,就又費解了。」

  上官紅搶著說:「莫非指的青龍嶺,那正是我爹的墓地。」

  司馬青猛地抬手一敲桌子道:「好啦,終於找到落腳的方向了,這一句明明告訴咱們要先從青龍嶺下手!」

  談不同點點頭道:「說的也是,既然盟主的遺書,衛天風硬不承認是證據,就只有再找另外的證據了,若不從嵩雲別莊下手,待在這裡,會有什麼新發現呢?」

  上官紅問:「那麼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司馬青略一沉忖,道:「兩天之內。」

  談不同站起身來,擦擦嘴角的酒漬,道:「我也該走了,嵩雲別莊附近,我有不少徒兒,可以安排你們的住處,這樣行動比較隱秘,必要時老朽也許會親自趕去相助。」

  談不同去後,兩人又計議了一番,才就寢安歇。

  次日,司馬青又做了一番安排,找到尚留在京師附近的幾位助陣朋友,包括柳麻子在內,告知今後行蹤。

  然後,又特地趕到京城,在八大胡同綺芳閣,向小桃紅做了必要的交代。

  這位風塵中的紅粉知己,為他犧牲得太多了,他對她始終有著一份難言的歉意,小桃紅卻死心塌地只想為司馬青多盡一份力量,半點不存圖報之心。

  ***

  南宮縣在直隸的西南,臨近山東飛地,相距京師,遙遙數百里。

  司馬青和上官紅,由於在路上仍有耽擱,十天后才到達南宮縣境。

  他們就在距嵩雲別莊不遠處的落鳳坡停下腳來。

  為了行動方便和行蹤隱秘,他們並不再住客棧,而是被招待在空空門的一處分壇裡。談不同手下有十三太保,每個太保掌理一處分壇,落鳳坡正是分壇之一。

  本來,嵩雲別莊是上官紅的家,她大可大模大樣地住進去,即便衛天風和衛彩雲,也絕不敢明目張膽的拒絕,但此時情勢不同,要想探查上官嵩生死之謎,和顧慮自身安全,他們不得不暗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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