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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其實,易雙鳳罵吳海獅,只是指桑駡槐,衛天風出手自破十絕劍陣,她始終耿耿於懷,縱然衛天風舌底生蓮,把道理說得天花亂墜,也難消她那口悶氣。

  衛天風眼看各路賓客都按預定的座位坐好,斟滿酒杯,高舉過頂道:「今天衛某招待不周,失禮至極,現在我先幹一大杯,算是為各位賠禮。」舉杯一飲而盡。

  樓上樓下以不動姿勢亮相的巴天義和胡大通,已有人為他們解開穴道,兩人總算還要面子,解穴之後,不聲不響就溜走了。

  近千賓客,有的已吃了大半,有的剛才為了看熱鬧,根本不曾動箸,直到此時,才開懷暢飲起來。

  「不好!起火了!」驀然有人大聲喊了起來。

  這一叫頓使大廳內秩序大亂,好在火勢不大,而且大門處並未著火,只要保持安靜,順序出廳,諒來不致造成傷亡。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大廳內除了衛天風、尤青雄、水娘子等在指揮著手下救火外,其餘的江湖人物、武林群豪早已各自逃命,走得一乾二淨。

  ***

  司馬青和上官紅依然回到投宿多日的長辛店集賢客棧。

  他們都心情沉重,一路上僕僕風塵,連話也不想多說一句。

  天風居的一幕,雖然為時不過短短一個多時辰,卻使他們像歷經無盡滄桑,增長不少見聞,卻也更加深了今後對付衛天風大是不易的預料。

  在司馬青和上官紅事前的預料中,這次天風居的盛會,必可面對近千武林同道,徹頭徹尾揭開衛天風的偽善面具,使人人看清他的本來面目,洞悉他的奸詐卑污。豈知卻事與願違,對方反而借著這次盛會,越發鞏固了他在北五省武林中的領導地位和聲譽。

  從此之後,只怕沒有人再會懷疑上官嵩之死能和衛天風扯上干係,反而可能認為司馬青和上官紅的舉動是故意興風作浪,平白製造武林糾紛,說不定他們兩人,會倒轉來變成眾矢之的。

  衛天風的老辣深沉和機智應變能力,也是上官紅和司馬青所料未及的,雖然上官紅已和他多次見面,司馬青也在上次到嵩雲別莊弔唁時和他有過接觸,卻萬未料到他在天風居的盛會上,表現得如此氣度恢宏從容,連走遍大江南北一向機智多謀能言善道的空空門門主談不同都栽了筋斗。

  另外使他們震驚的是那位綠袍老人的出現,現場中多少人曾走遍五湖四海,除易雙鳳外竟然並無一人知道他是誰,這簡直不可思議,而那紅、黃兩位童子,小小年紀,武功卻已到達出神入化之境,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司馬青和上官紅自覺若單論黃衣童子那手飛杯送酒和擲物點穴的絕技,他們是自歎不如,好在這一老兩小三人,看情形尚不致和自己為敵,否則,為上官嵩報仇雪恨,為北地武林除害鋤奸之舉,就更茫然無期了。

  思緒煩懣,司馬青和上官紅竟然一宿保持沉默。

  聞人傑知道他們心煩,也吩咐店夥非屬必要,不可驚動打擾他們。

  次日傍晚,聞人傑特地準備了幾樣他們喜歡的菜肴,並把珍藏多年的名酒「金波露」打開一壇,吩咐店夥送到他們上房,讓他們不必到棧堂用膳。

  「聞人兄,你的一番殷勤相待之意,兄弟實在感激不盡。」司馬青有些過意不去。

  「那裡話,為了上官盟主的事,咱們算得上一家人了,還客氣什麼,聽說昨天在天風居,你們並沒討到便宜,難怪你們回棧後一直心情不好,這壇金波露是我珍藏了十多年的好酒,喝兩盅也好讓你們藉酒解愁。」聞人傑邊說邊親自為兩人斟酒。

  「藉酒澆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司馬青微微一歎:「聞人兄,你也就在這裡陪我們喝幾杯吧!」

  「我在外面還要招呼招呼,待會兒再來陪你們。」

  聞人傑剛跨出房門,只聽門外另一人開了腔:「司馬老弟,上官姑娘,我來陪你們。」

  兩人聽出是談不同的聲音,連忙起身相迎。

  談不同不速而來,使他們愁緒稍解,因為自天風居歸來後,他們始終足未出戶,對外面有何動靜,毫不知情。

  聞人傑又親自進內為談不同添了碗筷,仍到外面招呼生意。

  談不同坐下後,搖搖頭,歎口氣,說:「昨天咱們這筋斗栽大了,我談不同活了大半輩子跑遍大江南北,還是頭一遭陰溝裡翻船。」

  「晚輩們也正在為這事發愁。」司馬青也搖頭歎息。

  「老朽以前雖然也見過衛天風,但彼此從未正面接觸,所以他並不認識老朽,沒想到昨天面對面的一番對質,老朽千真萬確的握有證據,反而不能取信於人,可見衛天風不愧一代梟雄,他能害死上官盟主,掌握了北五省武林大勢,確是有他過人之處。」談不同說完話,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連喝了好幾口酒。

  「為今之計,前輩認為該怎麼辦?晚輩和內人小紅,總不能就此罷手。」司馬青眉宇聳動,似乎已從沉悶中激起了他的豪氣。

  「當然不能就此罷手,不過你們賢伉儷二人必須清楚,從現在起,咱們這方面越來越勢單力薄了。」

  「這話怎麼講呢?談伯伯!」上官紅雖然心裡有數,卻仍忍不住問。

  「昨天衛天風的一席話,北五省絕大多數的道上朋友,已不再懷疑他是謀害上官盟主的兇手,連前來助拳的一批江南弟兄,也對他開始另眼相看,今後他們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咱們就憑這點微薄力量,對付得了人家了嗎?」

  「即便北五省的武林人物全依附在天風堡門下,但前輩也不能忽視咱們南方還有力量。」

  司馬青像頗有自信。

  「老弟,時到如今,你還蒙在鼓裡,實對你說了吧,你的那批江南弟兄,什麼市井八怪三十六友的,除了那個叫柳麻子的,他們昨晚全都返回江南了。」

  「有這種事?為什麼?」司馬青吃驚。

  「你認為他們幾十個人迢迢千里,由江南來到京城,就是專為給你幫忙嗎?」

  「當然是為了這件事。」

  「老朽是實話實說,你可別生氣,就憑老弟你他們會捨死忘生、浩浩蕩蕩、千山萬水來到京城麼?他們跟老弟恐怕還沒有這份交情,你有這大的面子麼?」談不同摸著山羊鬍子,說來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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