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金玉盟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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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如玉笑道:「沒關係,多了你留著,你這位店家很和氣,咱們交個朋友,我雖是個生意人,卻有個毛病,不喜歡吃白食占人便宜,更不喜歡跟人合股,自己本錢夠,自己做才痛快,只要是正正當當的做買賣,不一定要跟著人家一起湊熱鬧是不是?該做的事兒,自己憑良心做就是了,用不著大呼小叫,往自己臉上貼金,潑婦罵大街,把別人貶得一錢不值。」 四座靜悄悄的,都望著他,東方如玉昂著頭,雄赳赳地出門而去,飛雲三衛也都挺直了胸,深以他們的少主為傲,因為東方如玉獻出的這一手更漂亮。 他們都沒望上官紅一眼,等他們出門後,大家的目光才移到上官紅臉上,上官紅居然臉泛微笑,毫不在意。 倒是哈元甲感到十分難堪,他先前所掙來的光采,被東方如玉這一手蓋了下去,顯得黯然無光。 苦的是東方如玉借題發揮沒有明說,他也不便上前理論,只有憤憤地朝上官紅道:「上官妹子,這傢伙分明是被你一罵,自覺無顏,才擠出這番做作,你怎麼忍得下他這種侮蔑。」 上官紅笑道:「哈大哥,人家也沒有怎麼樣呀,而且他教訓我很對。剛才我的話是太過分一點。何況他作了這番表示,以後總得做點什麼出來讓人瞧瞧,才顯得他不是空口說白話,而他只要做了點什麼,就不會再向天風堡屈膝了,小妹祈求也不過如此,又何必去作無謂的意氣之爭呢。」 哈元甲反倒有點訕然地道:「妹子,你以前的脾氣不是這樣子的?」 上官紅歎了口氣道:「是的,照我以前的脾氣絕對忍不下有人這樣子對我的,那怕是理屈在我,我也會拔劍找他拚個死活不可,但自從於歸外子後,我才學會了很多。行俠仗義,不光是殺兩個惡徒而已,所謂俠,也不是逞血氣之勇,因一時之憤而激動出的行為,而是一種對大是大非的辨別,是一種大義當先,對自己心性私欲的克制與修養。嚴格的說起來,先父並不是一個很稱職的武林盟主,就是因為他自我抑制及修養不足,才為武林結下今日之患。照理我不應該如此批評泉下的父親,但是我仍然願意說出來讓大家知道,我尊敬他老人家,他是個勇於負責,私德無虧的大丈夫,但他不是一個完人,否則他就該在生前揭發衛天風之奸。」 舉座更為默然,但大家看向上官紅的眼光中卻充滿了尊敬,哈元甲看看她,再看看如玉樹臨風的司馬青,忽然有自慚形穢的感覺,跟他們在一起,他覺得很不安,於是拱拱手道: 「司馬兄,你跟鐵缽和尚約鬥的時間快到了,這一戰上兄弟幫不上忙,只有先去為你巡巡場子,吶喊助威了。」 他帶了手下四大金剛先行出門,座上的群眾也就先後地跟著出門,一下子跑得空空的。 聞人傑捧著那塊飛雲令,恭敬地道:「上宮女俠,你實在了不起,居然把這兩個人一正一反,都激得表明了立場,挺身而出,有了飛雲島與哈家堡這兩大世家為後盾,對天風堡將是一個打擊。」 他要把飛雲令呈上來。上官紅笑道:「聞人兄,這是人家送給你的。」 「上官女俠,你別開玩笑了,我算是那棵蔥,人家會把飛雲令符給我,這分明是給你的,只是借我轉個手而已。在座那麼多的人,誰不明白他的意思。」 上官紅笑道:「也許他是這個意思,但也非借重聞人兄不可,因為他已經把話放了出去,不願意跟我們合作。」 「那是場面話,飛雲島或許能自保,但絕不可能獨自拚得過衛天風,否則他就不必把飛雲令交出來了。」 上官紅道:「他交出飛雲令,因為要求群力為助,但是他把飛雲令交給聞人兄,卻是表示透過聞人兄才肯接受合作,我們又何必使他為難呢。」 聞人傑想想才道:「那兄弟就暫為保管,二位要如何使用這塊令符,隨時吩咐好了,司馬兄,時間也差不了,您也好動身了。」 由酒樓到約鬥的社公祠,不過才裡許路,司馬青與上官紅慢慢地逛了去,才一轉彎,就看見了黑壓壓的人潮,聚集了差不多有近千人之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有頭有臉的江湖人,慢慢走近了,他又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組合。 社公祠後有一個大園子,地方很空曠,四面是一人高的圍牆,圍了一片平坦的空地。 因為長辛店的鏢局多,武朋友多,動意氣,逞狠拚鬥的機會也多了,大家都養成了一個默契「到社公祠去。」 擺不開的問題,都到這兒來解決,打完出門,事情就算揭開了,不得再在別處另生是非。 所以這個地方,無形中成為了江湖人私鬥的公開場合了。 今天的局面很微妙,四周站了四堆人,天風堡那邊的人一堆,是最多的,裡裡外外好幾層,連牆頭上都坐滿了,相對的一邊是守著中立的兩不幫,人數也不少。 最少的一邊是哈元甲帶了四大金剛,飛雲島少主帶三鐵衛,他們都現出了本來面目,各據一頭,卻互不開口說話。夾在他們中間則是鎮遠鏢局的總鏢頭趙振綱,帶著局子裡的十幾個鏢頭。 這三起人最少,是明顯地站在司馬青與上官紅這一邊的,人數雖少,但飛雲島與哈家堡的名頭很響亮,而鎮遠鏢局是北京第一家,氣勢上並不弱。 最亂的一邊是些來湊熱鬧,看打架的閒人,形形色色,什麼樣兒都有,司馬青卻認得不少,那都是由江南趕來為他助拳的朋友以及空空門中弟子,個個名不見經傳,但每個人都有一身巧妙功夫與絕技。 鐵缽和尚打扮得怪裡怪氣,光著頭,手裡托著那口大鐵缽,身上披著那件破袈裟,腳上卻穿了一雙新靴子,僧袍裡面穿了條新綢褲子,說不上像什麼。 他的神情很不安,眼睛一直瞟向那一堆無名市井隱俠,這裡面有他不少的朋友,他希望爭取到一點同情與諒解,可是他顯然地失望了,人堆裡不少向他罵山門的。 有人罵他不倫不類,有壞佛門清規,一定是個酒肉和尚;有人罵他出了家還要約人打架,絕不是個好東西;有的更絕,說他既做了和尚,卻又穿綢褲子,一定是賭輸了錢,把褲子給押掉了,不知道從那個偷和尚的騷婊子那兒借了條花褲子來丟人現眼。 這些人籍籍無名,穿著平常,一副市井販夫走卒狀,談吐粗鄙,看不出有一點高人的樣子,但是損起人來,卻尖酸刻薄到了家,罵得鐵缽和尚低下了頭,不敢作聲,也引起了聽的人哄然大笑。 但奇怪的是鐵缽和尚默默受了,他身後那些屬於天風堡門下的人,也都個個不聲不響,恍如未聞。 雖然那些開口駡街的人把他們和在鐵缽和尚一塊兒損了,他們也聽如未聞,不予理睬。 司馬青卻為這個現象皺上了眉頭,心裡很不安,這些朋友的盛情他很感激,他們是怕自己吃虧,故意在惹事生非,想把局面攪亂,好攪散那一戰,要不就是把鐵缽和尚罵火了,先幹了起來。 鐵缽和尚內疚于心,這些罵人的有些是他的知己好友,他只有聽的份兒,可是那些天風堡的黨翼卻不認識這些人是何方神聖,沒理由受這個的,而他們居然也忍住了,顯見得是有人指示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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