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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上官紅笑道:「不會的,我現在是司馬青的妻子,不是武林盟主的女兒了,行事也不會像以前那麼暴躁了,你的朋友能摸清他們的底子,衛天風的人也一定知道他們的身分,故意不加揭穿,目的也是想在設法拉攏他們,我去拉攏他們一下,使他們的立場表明,也好杜絕衛天風對他們的籠絡之途。」

  「你假如以司馬青的妻子身分前去拉攏他們,恐怕效果會適得其反,你看他們的眼中對你充滿了思慕之情……」

  上官紅笑了一笑:「那倒不儘然,情勢之運用,存乎一心,不管他們心裡存著什麼邪念頭,但我會叫他們明白地站出來的。」

  說著移步走向左邊的桌上,那正是飛雲少島主東方如玉的座位,他看見上官紅過來,似乎頗為不安,低下了頭,但是上官紅卻不肯放過他,淺淺一躬笑道:「東方兄,別來無恙。」

  東方如玉很尷尬,訥訥地道:「姑……姑娘,你認錯人了。」

  上官紅笑道:「飛雲島的東方如玉少島主,小妹怎麼會認錯呢,我知道東方兄故掩形跡,是為了怕引起一些人的誤會,但是我覺得這大可不必,天風堡的勢力雖大,未必就能優過飛雲島去,東方兄如此謹慎,不是太長衛天風的氣勢了嗎?」

  東方如玉更為窘迫,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上官紅一斂笑容道:「東方兄!前蒙錯愛,小妹因為先父已與外子司馬青締婚了,乃憾以婉卻,但小妹對飛雲島的盛情以及東方兄的人品才華,仍是十分欽敬的,現在看起來,倒是令小妹十分失望了,如果東方兄是真的怕衛天風不敢承認,小妹也就承認看錯了人好了。」

  語畢轉身走向哈元甲的桌上道:「哈大哥!你我同屬北方武林一脈,再加上先人兩代的交情,小妹有難,我知道你不會坐視的?你果然來了,小妹深感慶倖,北地武林畢竟不是藏頭縮尾之輩。」

  哈元甲先是一怔,但是被上官紅的明眸一逼視,毅然地站起來,哈哈笑道:「上官姑娘的眼睛真厲害,我換了裝束,原是想悄悄地來給你幫幫忙的,那知還是被你認了出來。」

  他見到東方如玉被上官紅擠得那種狼狽之狀,心中十分得意,遂也不再掩飾,乾脆坦白地承認。

  上官紅嫣然一笑道:「哈大哥,你我是兩代世交,何必還這麼客氣呢,你叫我一聲妹子好了,小妹新遭父喪,為情勢所逼,遵照先父遺囑,與外子司馬青倉促成禮,諸親好友都沒有通知,而且也怕給人找麻煩,不敢去向一些舊日故友攀交情,但是哈大哥卻不同,我就知道你不會嫌棄我的,也幸虧大哥捧小妹的場,否則,小妹真要慚愧得無地自容了,青哥,你過來見見哈大哥,證明我沒有看錯人。」

  她一面招呼司馬青過來,一面道:「我認出了你們,告訴外子後,就想過來打招呼,可是外子叫我不要造次,說我們正在難中,別人喬裝而已,分明是有所顧忌,不要自討沒趣,我卻不相信人情勢利會涼薄如此,偏要過來試一試,哈大哥,你剛才一答應,不知道我心中多麼感激與高興。」

  司馬青見上官紅已明白招呼了,只得過來拱手道:「哈兄!你我雖是初會,小弟卻久聞盛名,只因為哈兄掩了形跡,兄弟唯恐哈兄另有要務在身,不敢打擾,但是內子過於任性,還是叫了出來。」

  哈元甲這時已為眾目所注視,一挺胸膛道:「那有什麼關係,兄弟這次就是來給上官姑……妹子助拳來的,故盟主上官伯父與先父又情同手足,我們是兩代交情,何況還是有關北地武林的事,兄弟責無旁貸。」

  上官紅連忙道:「謝謝你,哈大哥,近日來小妹已經接觸到很多先父舊日故交,雖然有的已屈于衛天風威勢,反而要打擊小妹的,有的裝作漠不相識,但也有幾位義薄雲天,挺身相助,使小妹萬分感動。」

  司馬青皺眉道:「紅紅,各人有各人的立場,這是不能勉強的。」

  上官紅卻一莊神色道:「不!青哥,當著哈大哥的面我要把話說明白,因為哈大哥是最清楚我家與衛天風恩怨的,說我爹死于衛天風的陷害,我沒有確切的證據,不敢胡說,因為爹死的時候,我並不在旁邊,但衛天風謀奪我爹武林盟主的地位,卻是顯而明見的事,今天我找上衛天風,不是報仇,而是為了武林道的公義,武林盟主是大家公推的,不是家傳事業,我爹死後並沒有把武林盟主的地位傳給我,但是把他武林盟主的未完成的責任傳給了我,武林盟主的責任是維護武林道統,使武林同道和平相處,光大武學,絕不允許任何一個人以武力威脅同道,抹殺正義,使是非分明,冤者伸,曲者直。其實這是每一個人的責任,也是為了每一個人好,只因為我爹很遺憾,在他有生之年,未能克盡所責,致使這一股邪惡的勢力坐大,死而未能瞑目,才遺囑要我克盡其志。其實整個事情,與我有什麼好處,擊倒了衛天風,上官家沒有子孫,我已下嫁外姓,武林盟主再也不會落到我上官家來,我為的是什麼?我向他們求助只是為了客氣,說得不好聽一點,這是我在幫他們的忙,結果倒變成我在求他們了,我如果自私一點,放手不管,跟著你到江南去,衛天風不會再去找我們麻煩的,看看到底是誰遭殃倒楣呢。」

  誰也沒想到上官紅的言詞會如此犀利,說出來的話針針見血,卻又振振有力,酒樓上坐得滿滿的江湖群眾有的大聲叫好喝采,有的卻低下了頭。

  司馬青歎了一聲道:「紅紅,你能這樣嗎?」

  上官紅目中閃著淚光:「我爹是上官嵩,我是上官嵩的女兒,所以我不能。爹為了北地武林獻出了一生,最後賠上性命不說,還把責任交給了他唯一的女兒,我獻出了自己不說,還把自己新婚的丈夫,從江南拖來冒險拚命。我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為了武林正義兩個字,我的犧牲已經夠多了,耿耿此心,也對得起天下人。誠心幫助我的,不但我感激,也會得到武林同道的公道,誰要是認為幫助我是對我示恩,要提什麼條件,那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比衛天風更可殺。」

  這番話則是有所指而發了,哈元甲只是臉上微微一紅,因為他已經表明了態度與立場,所以只是內疚一下,隨即坦然道:「上官妹子,罵得好,罵得好。」

  那邊的飛雲島人卻坐不住了,飛雲三衛憤然起立,哈元甲身後的四大金剛卻感到大為光榮,因為他們的主人沒有丟臉,見狀忙向前移了兩步,只要飛雲三衛有伸手之意,他們就準備接下來。

  東方如玉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是他卻揮揮手止住了三鐵衛,然後沉聲道:「夥計算帳。」

  聞人傑過去道:「今天這一餐是小號款待武林朋友,概不收費。」

  東方如玉淡淡地道:「我們是生意人,不是江湖好漢,因此不敢接受款待。」

  聞人傑道:「那幾位客官就隨意賞吧,因為掌櫃的交代過了,帳房上也沒有上帳,更不知道各位用了多少,您照著給好了,那怕是賞一個小錢兒,小號也是多賺了。」

  東方如玉冷笑道:「寶號這樣做生意,要多少本錢來賠的?」

  聞人傑笑笑道:「客官,前兩天有天風堡的人來到小號,已經擺明瞭話,小號的東家早先的事業比這家店大上千百倍呢,叫天風堡給鬥散了,敝東家還會在乎這點子生計嗎?盡賠光最好,總算還招待了朋友,要是等天風堡再插一手,豈不是白便宜了龜孫子。客官,您所好是生意人,如果您是江湖人,除了給天風堡當奴才聽候使喚,要不您的那些家私遲早也會併入天風堡的帳上去。」

  東方如玉淡淡地道:「天風堡真有那麼蠻橫嗎?」

  聞人傑笑笑道:「那當然要照您的身家而定,您如果是小家小業,倒是平安無事,就怕的是家業太大,天風堡絕對不會放過的,他們要獨霸北邊這份天下,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東方如玉神色一動:「店家,你後面那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聞人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到我們東家以前的情形,知道幾個朋友受了天風堡的欺淩,總以為自己跟天風堡隔著行道,他不會伸手過來,不願意結冤家,伸援手,那知道天風堡把東家的朋友一個個吞掉後,仍然吞到東家頭上來了。」

  東方如玉點點頭道:「店家!你說得不錯,我雖然不是江湖人,但我有幾個朋友是江湖人,我會把你的話轉告他們的,今天我沒有帶銀子,但我們不會白吃你這一頓,拿著這個,隨時隨地你都可以來要帳的。」

  「篤」的一聲,他丟下一塊銅牌在桌上,銅牌的面上鏤著飛雲兩個篆字,真正是馳名北海的飛雲權杖,憑此一塊權杖,可以向飛雲島提出任何要求與支持。

  他被上官紅那一罵,羞惡之心頓發,但是因為當眾承認了自己的身分,不便改口,只有借這個機會,表明飛雲島的立場,這番舉動把大家都震住了,聞人傑吶吶地道:「客官,這……太重了,小號擔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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