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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而劉光遠攻勢更厲,非要活劈他不可。

  勉強揮了幾斧,已是遍體鱗傷,忍不住叫道:「木匠,你撐吧,老子要先走一步了。」

  王爾化沉聲道:「去吧,趁你自己還有點力氣的時候,自己照顧自己吧,總比死在對方手中強。」

  程一斧退身避後,橫斧就朝自己頭上砍去,快要及頸之際,忽然空中飛來一股彩虹,長約十數文,其速無比,居然卷住了他的斧子,一下子奪了過去,等著斧子落地,卻是一條綢帶。

  程一斧怔了一下才叫道:「懶鬼,瞌睡鬼,死婆娘,你終於醒了,老子還以為你挺屍挺陰過去了呢。」

  隨著這條綢帶而來的卻是個錦衣的中年麗人,雲髻半偏,睡眼惺松,仿佛不勝嬌慵,身軀落地,還連打了幾個呵欠。

  首先朝程一斧道:「大傻子,別這麼沒出息,打不過人撒腿子就跑,邀齊了幫手再來扳本也沒關係,幹嗎要拿斧頭劈腦袋呢,砍下來你還可得回去嗎?」

  然後又朝王爾化道:「木匠,你比大傻子長了幾歲,也比他聰明得多,怎麼也迷糊了心竅,帶著他打架不說,還眼睜睜地看著他抹脖子,你跟他有什麼過不去的?」

  王爾化見這女子來到,心中略定,但仍是緊張地道:「睡娘子,你別說夢話了,酒鬼在哪兒,叫他快來吧,金陵四聖,今天遲早有一兩個要歸位了。」

  那女子道:「有這麼嚴重嗎?」

  王爾化仍然力戰劉光遠,焦急地道:「王八蛋才騙你,老程中了人家的暗算,最多只有兩個時辰可活,我們在這兒苦撐著,你若再不來,連木匠也要歸位了。」

  那女子好整以暇地道:「究竟怎麼回事?」

  王爾化急了道:「我沒工夫細說,你快把酒鬼找來。」

  那女子道:「我正在好睡,你那個小徒弟挺死挺活地把我吵醒拉了來,酒鬼還在我家門樓上喝酒,興趣正濃,不過足癮是不肯動身的,我看也沒什麼嚴重的……」

  王爾化大急道:「姑奶奶!你要是再磨蹭,不如回去睡覺吧,等你睡足了,再來給我們收屍就行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臭木匠,就是你性子急,不過一群耗子打架罷了,有什麼嚴重的,叫他們停手就是了。」

  王爾化歎道:「你有本事叫嗎?」

  那女子果然朝四下叫道:「停手!停手!混帳東西,你們吵了姑奶奶的午覺,還不聽姑奶奶的話,敢情是活著不耐煩了,給我滾下江去,好好地泡一泡。」

  天魔幫眾佔優勢,雖然這女子來得突兀,但沒有因此停止攻勢,自然也沒有人理會她的招呼。

  那女子柳屆一豎,手中的綢帶,又如一條長虹,不過這條虹可是活的,纏著人一卷卷到半空,跟著一拋,像拋石子般的,把人拋向十丈外的江水,勁道足,手法絕,眨眼間已拋下十幾名天魔幫眾。

  那些人身法了得,但遇上這條彩虹,簡直成了泥塑木雕的玩偶,連還手掙扎的餘地也沒有了,硬生生地被拋了出去。

  劉光遠見情勢不對,大聲厲喝道:「住手,收隊。」

  這一喝倒是頗見威嚴,天魔幫的人立刻停手,迅速回到大船旁邊,連拋落江中的那十幾個,也都狼狽地爬了上來。

  李光祖與崇黑虎也停了手,湊到劉光遠身邊。

  王爾化這時才松了口氣,喘息連連,走到那女子身邊道:「睡娘子,你先把那傢伙抓起來,老程剛才中了他的毒掌,非要他的解藥才能解毒。」說時手指崇黑虎,那女子一笑道;「急什麼,不是還有兩個時辰嗎?慢慢收拾他就是了。」

  劉光遠沉下臉道:「這位想必是四聖之一了。」

  王爾化道:「不錯!她姓薛,叫薛眠娘,又稱睡娘子,生平無所好,就是睡大覺。」

  李光祖隨即淫押地一笑道:「那最好,跟我是一對。」

  薛眠娘朝他一笑道:「你也喜歡睡嗎?」

  李光祖笑道:「老夫最喜歡跟女人睡覺。」

  薛眠娘微微一笑道:「難得!難得!我終於找到一個知己了,我的三個夥伴就是不懂得睡中之趣,罵我是懶鬼。」

  王爾化急了道:「睡娘子,人家在罵你!」

  薛眠娘笑道:「沒關係,但得一夢中知己,我就陪他睡睡也無所謂,老朋友,我們就在這兒躺躺吧!在太陽底下尋夢,別有一番風味,來!躺下!躺下!」

  口中說著,手中的綢帶飄出,卷向李光祖。

  李光祖連忙推劍封出去,這老魔畢竟功力深厚,劍刃迎上彩帶,居然削下尺來長的一截。

  薛眠娘笑道:「老朋友,你別打哈哈,既然是我尋夢知己,為什麼又要拒絕就地結緣呢?」

  這次她有了戒備,綢帶旋舞如游龍淩空,連卷帶纏,靈活異常。

  李光祖揮劍急封,再也無法砍中綢帶了,而且那彩帶飄舞開來,不限於尖端可以纏人,整根帶子的每一部分都像活的,稍一有隙就直卷而進。

  李光祖一面用劍挑架,一面閃身躲避,雖然沒有被她卷上,卻也相當吃力,一男一女就這樣團團對轉。

  劉光遠從薛眠娘與李光祖對上手之後,就十分注意對方的手法,眼角直溜,眸子遊移不定。

  觀戰有時,他突然道:「二哥!你何必纏鬥呢,就讓她卷上又能怎麼樣,難道還怕她傷了你?」

  一言驚醒夢中人,李光祖一劍斷綢,已經試出本身功力高於這女子,只是手法不如對方靈妙。聞言果然一定身,運氣如石,讓綢帶卷住了身子,結結實實地裹了好幾道,連雙臂都裹了起來,活活像個五月端陽的粽子,直挺挺地站在那裡。

  薛眠娘手中的綢帶只剩下五六尺,拉了兩下,李光祖仍然端立不動,婉然一笑道:「老朋友,現在你身上裹得密不通風,也不怕著涼了,該可以躺下了吧。」

  李光祖已經把氣運足十分,雙臂突振,口中大喝一聲,想用內勁將綢帶震斷,哪知薛眠娘早已料到這一著,他的手臂才發勁,薛眠娘的動作比他更快,猛然一抽,裹在他身上的綢帶突然抽開了,將李光祖的身子抽得團團直轉,綢帶離身,餘勁末已,又轉了七八個圈子,好容易才拿樁站定。

  可是薛眠娘的綢帶又搭上了他的足踝,將他往上一拋,倒掉而起,順勢又卷了起來,口中嬌笑道:「老朋友!你真有意思,我小時候就喜歡玩陀螺,放風箏,長大成人後,這些玩意兒不好意思再弄了,白天無聊,才只有蒙頭大睡,今天不但找到了一個尋夢知己,還找到了個童心未混的玩伴,我真太高興了,我們剛剛玩過陀螺,現在再玩放風箏,玩累了倒頭一睡,那多美啊!」

  李光祖一見被纏,拋在空中無法使力,幾次彎腰想用劍去割斷綢帶,但薛眠娘的手法也十分刁鑽,他彎腰的時候,頭得低一點,而使李光祖頭下足上,利用地面的碰撞之力,把李光祖又彈了回去,前兩次吃了虧,以後只好放棄了這個企圖,由她在空中擺弄著。

  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好在空中叫著:「老四,這是你出的主意,害我著了這婆娘的道兒,快設法救我下來。」

  劉光遠臉色鐵青,猛然長身往前沖去,劍出如風。

  但薛眠娘早有防備,身軀輕轉,反把李光祖朝他劍上迎去,口中還說道:「我們正玩得高興,你別來搗蛋。」

  劉光遠逼得撤回了劍,一連幾次都是如此,不禁怒火上升,擲下長劍,空手撲向薛眠娘而去,薛眠娘又是一轉躲開。

  哪知劉光遠一撲也是虛招,移形換位,剛好轉到她躲的位置,單掌疾出,口中喝道:「撤手!」

  一掌砍在她手腕上,薛眠娘嬌呼一聲,果然將綢帶脫了手,李光祖直往人潮中落去,劉光遠卻隨即一長身,並指急點,點中薛眠娘的穴道,薛眠娘頹然倒地,程一斧與王爾化大吃一驚。

  劉光遠卻將薛眠娘一把撈起,倒提雙足冷笑道:「二位的傢伙不會比我的手快,你們只要敢上前一步,我就活活地撕她成兩片。」

  這一來,果然把兩個人都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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