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禁宮情劫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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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昌宗道:「媚姑,您是知道我家的,我先祖仲堅公昔年把江山讓給李世民,心中很不甘願,也曾立誓說總有一無,要張家的子孫一統中原!」 「那個畜生可是只承認他姓李,他永遠也不會承認他是張家的子孫的!」 張昌宗笑道:「那也不過是口頭上的不承認而已,心裡面,他仍然沒有忘本,每年在先祖仲堅公的祭辰,他都在宮中設祭,對著扶餘的方向,肅沐行禮,表示他心中還是沒忘記根本!」 「哦!這些事我怎麼不知道呢?」 「他做得十分秘密,不給知道,不過他身邊的近侍還是告訴了我,所以您做皇帝,侄兒一定支持,但只能及身而止,若是您要立武家的人為嗣,侄兒就要反對了!」 武后道:「你這孩子這麼盡心地幫著我,原來還是有著目的的!」 「媚姑,我們的目的對您是有益無害的,您要立嗣,只有三思大哥一人,以他的心性為人,能否確保基業已很難說,至少他當權之後,絕不會把您這個姑母高奉在大廟裡的,而承幹大哥卻始終是您的兒子!」 武后沉思良久才道:「好,我答應你,我也給你一個保證,我登基之後,立刻草詔交給你保管,歸元於承幹那個混蛋,但是他也得老老實實地給我在廬陵呆著,假如他要起兵勤王,可不能怪我心狠了,我倒不是恨他,而是看准了這個畜生太沒用,他若掌了大權,還不是會叫他老婆牽著鼻子走,大好江山,就變成了姓韋的天下了!」 「這一點請媚姑放心,侄兒會掌握一切的,除了您之外,中原不允許再出現第二個女主,所以你不但是空前,也將是絕後的唯一女君!」 武后高興地大笑起來,做皇帝只是她童年的一個夢想,壯年後的一個目標而已,居然可以實現了,她怎麼會不高興呢? 武三思說武后要登基,只要三個人點頭就行了,但武后明白沒有這麼多,真正點點頭,只要一個張昌宗就夠了。 張士遠、李靖和秦叔寶,實際上都在張昌宗一個人的掌握之中,以他的動向為依歸的。 只要抓住這小子,就抓住了天下。 張昌寧的確是夠能幹的,他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把一切都部署好了,事實上很多人見武后遲遲不決定繼統人選,心中多少也有點明白了,有些人是贊成的,因為武后理事之明,遠勝過一個男人,她從太宗貞末年就插手干預政事,經高宗而中宗,對天下政情,熟得已不能再熟,為億萬民生計,她能做一個好皇帝。有些老古板是反對的,說什麼牝雞司晨,逆行天運等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張昌宗對付他們的手段更簡單,無關重要的置於不理,過份討厭的,密遣他的手下刺客,半夜裡一刀割下腦袋,自然就沒人再亂說話了。 武后終於在六部大臣與閣老們力請之下,上應天命,下順萬民之意,登上了皇帝的龍座。 朝臣中只動了極少的部份,大部份都各安原位,只有國號改了,易元為周,號稱大周金輪則天皇帝。 中國的歷史上終於出現了第一位女君王。 武則天終於做了皇帝,從她十六歲那年,被選入宮做才人,一直到她六十歲,經太宗、高宗、中宗三帝,從默默無聞的一個少女,而皇后、大後到登上寶座,中間足足經過了四十多年的奮鬥,也歷盡了辛酸。 因此,當地第一天坐上金鑾殿上的龍座,接受君臣朝拜,三呼萬歲,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那是感慨的眼淚,還是喜極而泣的眼淚,沒一個人知道,但她總算是成功了。 在京師長安,這件事蘊釀已久,對一般人而言,並不算太意外,但是消息傳到國內其他地方,引起的震動是可以想知的。 尤其是那些國公們,他們更是感到十分的惶惑,他們的爵位是世襲的,父死子替,只要大唐不倒,他們的榮華富貴也是萬年的。 事實上,他們雖不再掌朝中的大權,但實力仍然存在的,每個人都雄踞一州,領有三五萬不等的兵力,這是大唐太宗留下來的一套保護皇室的妙策。 大唐的天下是靠著這些功臣們打下來的。 太宗貞觀皇帝一統江山後,為了酬庸,把他們分封到各地去,建立外藩,也是永保子孫基業的一著妙策。 這些人的富貴跟皇室是唇齒相依的,一旦變元,他們的封爵恐怕也會跟著受影響,自己人心浮動。 但是武則天也想到這一點,她登基後,首先頒旨行文到各國公處,說明自己親政,只是朝中一時乏人可繼大統遲早還是會歸政李氏的,所有唐家建制,概不更動,且各有升賞。 這些人都已位極人臣,官是做到頂了,再升也升不上去,武則天只有別樹途逕,增加他們的領地,擴大他們所領的土地,准許他們擴充軍力。 這是實惠的條件,比一切空洞的虛銜更靠得住,所以這一著也奏了實效,各地的國公在私下也受到了翼公秦瓊(叔寶)和護公李靖的通知,說武后雖為女流,但是中宗生母,中宗昏弱不堪理政,武后精明能於,出而理民,實為萬民之福,為天下眾生計,請大家多加支持。 李秦兩家一向是國公群中的領導者,他們掌握了全國一半的實權,也算是國公中的代表人,由他們出面說項做保證,自然是十分有力的。 所以武則天稱帝,終於得到了各地的認可,大家紛紛上表擁戴,這下子她自是真正坐定了江山。 這年的元月,天下升平,河清海晏,幾個地方都有奏章上報,禾生雙穗,災禍不生,處處豐收,四夷朝服,開貞觀之後的又一次盛景。 武則天心中著實歡喜,她想到自己莫非真有點福氣,上應天命,才有這一連串的祥瑞,於是下詔在長安市上大放花燈,與民同慶。 長安市上年年都很熱鬧,因為這些年由武后垂政,確也弄得政通人和,百廢俱興,最重要的一點是地能舉拔人才,重用人才。 歷代的皇帝沒有一個是願意做昏君的,每個人都想做個好皇帝,只不過他們的能力有限,而又聽信妄臣,才把國事弄得一團槽。 武則天用人的標準卻是分兩部份,先考察他的才華,他手下有個絕頂才華的女才人上官婉兒,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無不熟練精讀,而且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用中一些閣老大臣都是領略過了,每個人見她就怕。 文才要上官婉兒點了頭才算,武才卻要張昌宗推薦才作數,張昌宗不輕易推舉人,他手下有著最精密的耳目,對那人的平素有行,早已調查得清清楚楚,被他看中的人,還要經過一些無意中的測試,通過這些,他才向上推舉,而後經過上官婉兒的面試,才算是定局了。 再一經推定之後,立刻就賦以重任,那怕是一名布衣管吏,也能平步青雲,躋身冠帶之列。 但要這兩個人的首肯,卻是真不容易,與朝廷以前的科舉取士大不相同。 不過科舉之制一途上舉拔。 上官婉兒和張昌宗所舉的只是一些重要人才,不過他們所舉出的,都是絕對靠得住的真才實學! 可是在他們手中被刷下去的也不少,有的人在一方經特別推許,卻在另一個人手中被刷下來。 因此,張昌宗和上官婉兒經常為這一點而爭執,他們本來是一對歡喜冤家,互相傾慕,互相深愛著,武則天一直想為他們撮合,可是他們卻經常為了選才的問題,爭得面紅耳赤,常使武則天為之煩心。 上元前夕,扶余國王張士遠也遠從海外趕到,向武則天道喜,他們是幾十年的愛侶了,到了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能無畏無忌地相聚,出入宮圍而不必避忌什麼人了。 戀情未變,綺情漸淡,他們畢竟是上了年紀,不像年輕時那麼纏綿繾綣了。 武則天對他到來是十分的歡迎,兩個人拉著手,默視良久,張士遠只問她道:「媚娘,你好嗎?」 「好,你也好,好像比上次瘦了些!」 「是的,我最近節制口欲,少吃肉食,肚子裡的油水被刮掉了一點,所以輕了幾斤!」 「幹嗎?難道你的國內鬧饑荒,你要節省了!」 張士遠笑道:「扶余是海國,以海為田,魚蝦為糧,這片田無須耕耘,從無旱澇之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所以我們永不會鬧饑荒,我節食為了避免發胖,人過了中年之後,過肥絕非好事,那會使人衰老得快……」 武則天笑道:「沒有的事。我沒有節食,吃得比以前更多,但是不但未見發胖,反而瘦了些!」 她就地打了個圈子,輕綢的衣服飄了起來,顯出她的窈窕的身段,依然風華絕代。 張士遠忍不住把她抱了起來,舉著轉了兩個圈子,才把她放下來。 這時四周的宮人都已悄悄地退了下去,只有王懷義躲在遠遠的地方照料侍候著。 張士遠毫無忌憚地吻著她的頸項道:「媚娘,你怎麼還是那麼美,這一次在路上時還在想,一年多不見你了,媚娘已經六十歲了,會不會是個鶴髮皤皤的老太婆子,可是今天見到你,卻和上次相見沒兩樣!」 「只是和上次相見沒兩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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