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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台下走出一列健漢,前面兩人抬著一口鋼爐,爐中燃著熊熊的熾炭,後面是四人抬著一方石磨,那磨盤大小如桌面,是用騾馬牽著轉的那一種,再後面是四名肩荷長矛的軍卒,最後是四名手挽強弓的健卒!

  宗喀巴傲然向台下道:「僧家對中原武學心儀已久,故而今天趁這個機會向中原名家討教一下,深感榮幸,現在抛磚引玉,獻演薄技,聊博一笑!」

  說完他頓了一頓,似乎在期待著群眾的采聲,可是台下那些人雖震于他的威名,卻對他的驕傲十分反感,尤其是他那副目中無人的狂態,更引起了人們的厭惡,除了前列一些跟他熟識的官眷們鼓了幾下疏落的掌聲外,並沒有引起更熱烈的反應!

  宗喀巴十分失望,但臉上的傲態更甚,冷冷一笑道:「第一項咱家表演單掌碎磨!」

  他叫人把磨石放在靠台緣的正中,還叫一名旗牌官拔出腰刀,對磨石砍了兩下,鏘然作聲,證明那是貨真價實的石磨,然後舉起右掌,吃喝一聲,猛拍而下,在臺上的人都為之一震,那磨石盤已裂成無數拳頭大的小塊,坍碎在臺上。

  沒有人叫好,卻使人暗暗心驚,尤其是晏四與謝文龍等人,更為他的神力所懾而替黃秋楓捏了一把汗!

  黃秋楓本人卻漠然無動於衷,微微一笑道:「國師神力驚人,不過這些碎石堆在臺上,會影響到回頭的比武,且容在下代為收拾一番!」

  宗喀巴見這一著沒有將黃秋楓嚇住,心中十分不服,更不知道黃秋楓要耍什麼花樣,口裡只好客氣道:「這種賤事怎可勞動英雄!」

  黃秋楓笑道:「沒關係,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著彎腰伸手拾起那些石塊,也不用眼睛看,信手亂擲,動作很快,刹那間已丟得乾乾淨淨!

  台下卻發出如雷的采聲,原來黃秋楓擲出的石塊,都落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而且還巧妙的疊成一座石塔,底盤大,上面尖,十分整齊,仿佛是用手一塊塊堆砌起來的,最後的一塊還拿在手中笑道:「塔頂不可無寶為鎮,在下以此一捧石珠,權充佛門的舍利子吧!」

  也沒見他如何用力,即已將石塊捏碎了,放在掌心一搓,居然變成八顆渾圓如雀卵的石球,揚手一拋,那堆石球平平整整地落在塔頂,下四上三,頂尖安著一顆,更贏得采聲如雷!

  晏四興奮地道:「黃二哥這二十年的功夫並沒有白費,他掌心運勁與暗器手法的巧妙,已至入化之境,這一手滿天花雨,安石成塔,雖不如外門功夫那樣驚人,但運勁之巧,實已得內家之奧!」

  宗喀巴見自己安排好的驚人專案,竟替黃秋楓作了露臉的機會,氣得臉上變了色,他也知道黃秋楓內功雖然有根底,但並沒有到運勁入化的程度,尤其是最後一手握石成丸,更是沾了自己的光,還掃了自己的面皮!

  原來他表現的硬功還略有瑕玷,一掌裂石,功力運用尚未為均衡,雖然將一塊磨石震碎了,著掌的那一塊受力最先,碎得厲害一點,黃秋楓偏偏將那一塊留在最後,石質已酥,很容易就捏碎了,也很容易搓成圓丸!

  明明是沾了自己的便宜,卻苦在說不出口,只有冷冷一笑道:「黃英雄好俊的功夫!」

  黃秋楓哈哈一笑道:「哪裡,哪裡,這完全是托國師的福,如果不是國師掌下留情,這座塔怎能功德圓滿!」

  宗喀巴聽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氣得臉色發青,冷嘿一聲道:「僧家第二項表演是火中取票,黃英雄一定能有更傑出精采的指教!」

  黃秋機笑道:「這倒不敢當,等國師展現神技後,在下看看能否再有託福之處!」

  宗喀巴冷笑一聲,叫人把銅爐放下,爐中的炭火正熾,那兩個從人先由口袋裡取出一把生栗子,丟進爐火中,立刻冒起一陣輕煙,然後栗殼爆開,劈剝直響!

  宗喀巴伸掌入炭,翻攬了一陣,然後取出幾顆熟栗,用手心托著送到和親王前面道:「王爺監場時久,僧家無以為敬,這新出爐的栗子倒還香甜,王爺嘗嘗看!」

  他的手掌在炭火翻撥了一陣,居然毫無所傷,這套功夫確是驚人,獻完栗子後,才不懷好意地笑道:「黃英雄如何示教?」

  黃秋機淡淡地道:「這一手再下還沒有學會,因為在下居住中原,一向都是用鐵鉗挾火,用不到這麼麻煩!」

  宗喀巴沉聲道:「僧家練這一門入火不傷的功夫,足足下了幾年苦功,黃英雄不要開玩笑!」

  黃秋楓笑道:「不是開玩笑,國師這一手功夫太費事了,我們三歲的小孩子,都會使用火鉗。」

  宗喀巴怒道:「黃英雄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秋楓道:「國師練這門功夫根本沒有用,既然用火鉗可以辦得到的事,何必還要花幾年功夫去練呢?練成了之後,除了向火中取物外,還有什麼別的好處呢?」

  宗喀巴差點沒氣破肚子,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這套功夫的確沒有別的用處。入火不傷,也僅能練到手足,身上還是不行。本想在人前一逞威風,想不到惹來一場恥笑,因此沉著臉喝道:「抬開!」

  那兩名健漢將鋼爐抬下臺後,宗喀巴道:「第三項僧家表演一段氣功!」

  那兩名荷戈的軍卒先將長矛取下,對地上一插,矛尖刺透木板,直入土中,樹立在臺上,這證明了矛尖的鋼銳,也證明那兩名軍卒的臂力很強。

  宗喀巴道聲失禮,脫去外面的僧袍,裡面竟是精赤著上身,露出胸前精壯的肌肉與糾糾的毫毛!

  然後他退後幾步,叫那兩名軍率撥出長矛,對準他的胸腹上刺去,宗喀巴挺立不動,那兩名軍卒卻因用力太猛,為他的體內反彈,喀喀兩聲,白臘潤澤的楊木矛杆都折斷了,那兩人穩不住身形,跟蹌跌下臺去!

  宗喀巴傲然面向台下,叫人看著他胸前,居然連個印子都沒有,這一手鐵布衫的功夫倒是真才實學,台下的觀眾雖然並不太熱烈,但多少已有幾個人為他鼓掌叫好了!

  宗喀巴回頭一笑道:「黃英雄以為如何!」

  黃秋楓笑道:「這一手在下還可以勉強巴結!」

  宗喀巴不通道:「黃英雄也要照辦一次?」

  黃秋楓道:「國師一共帶了四個人上來,兩個人表演過了,剩下兩個自然是用來叫在下出醜的,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得奉陪一下!」

  宗喀巴陰惻測地一笑道:「僧家本無此意,但黃英雄既然有意思一現神功,僧家自然想一飽眼福!」

  黃秋楓往台緣一站,也不脫衣服,點手道:「兩位軍爺請賜矛!」

  宗喀巴道:「僧家所以要脫掉衣服,就是為證明裡面沒有穿護身衣甲……」

  黃秋楓道:「彼此習俗不同,在下認為人前裸體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不敢學步,但是回頭國師可以搜查,在下裡面絕對沒有穿著護身的衣甲!」

  宗喀巴笑笑道:「不必了,黃英雄是中原豪傑,咱家絕對信得過!」

  晏四在台下十分焦急地道:「黃二哥瘋了,他從來也沒練過氣功,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高人鳳一笑道:「二叔一定另有主意,小侄相信他即使想自殺,也不會採用這種方法的!」

  那兩名軍率已經擺好姿勢,和親王作了個手勢,他們手挺長矛直沖了過去,矛尖快要接近黃秋楓胸前時,他忽地雙手一分,握住矛尖,往上一挑,那兩名軍卒連人被帶了起來,黃秋楓手一松,輕輕地將他們拋在台下!

  上下的人都為之一怔,沒想到黃秋楓用的竟是這套辦法,宗喀巴冷笑一聲道:「黃英雄果然高明!」

  黃秋楓淡淡地道:「高明與否,但看行事之難易,做一件事有很多方法,最簡單而有效的一種才是最高明的一種,國師練那套神功用了多久的功夫?」

  宗喀巴大聲道:「四十年!」

  黃秋楓笑道:「那太浪費了,在下這在手法,在四個時辰內,就可以教會給任何人!」

  宗喀巴怒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黃秋楓一笑道:「跟國師一樣的,是防身的功夫,且要能達到防身的目的,何必去管什麼方法呢?不過以四個時辰與四十年相比,在下認為這比國師高明多了!」

  宗喀巴氣得渾身直抖,卻也知道無論是鬥口,比心機,他都不如黃秋楓,乃悻然道:「僧家還有一項肉身試箭的末技,高明當前,也不必再獻醜了!」

  黃秋楓道:「說的是,那些箭絕對傷不了國師,卻也傷不到在下,而且在下所用的對策,一定比國師簡便多了,今日之會是競技,不是練雜耍,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宗喀巴揮手將那些人全趕下臺去,披上衣服道:「剛才是展示挨打的功夫,現在該試演打人的技巧了,黃老師準備如何賜教呢?」

  黃秋楓道:「上臺時在下已說過了,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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