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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賈行飛翻著眼道:「我雖然不懂白無可知道好壞,你聽過這麼嬌細的嗓子嗎,那聲音就像是從汗毛孔裡鑽進去似的,不用耳朵都聽得見!」

  劉真真福了一福道:「賈老爺太過獎了,只要你喜歡,奴家可以為您唱到天亮!」

  賈行飛伸手直拍腦袋叫道:「喜歡,喜歡,別說天亮,你連唱三個月我都聽不厭!」

  劉真真嬌笑道:「賈老爺如此賞臉,奴家拼命也要巴結您,下一曲請賈老爺點吧!」

  賈行飛摸摸脖子,想了半天才道:「姑奶奶,你這是給我出難題了,我光會聽,可不會點,不過象你剛才唱的我只知道好聽,一個字也不懂,可也實在不過癮,這麼著吧,你唱個十八摸……」

  劉翩翩臉色一沉,將玉簫往桌上一拍,劉真真卻含著眼淚道:「妹姊,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劉翩翩冷笑道:「我敢嗎?誰讓我們自己不爭氣,幹上這一行呢!」

  劉真真紅著眼睛道:「姊姊,你知道就好,咱們的任務是讓人取樂,各位客官老爺都是衣食父母!」

  劉翩翩徐聲道:「我全明白,人家點了你就得喝,我也得吹,不過我要先喝幾口酒,醉個人事不知,然後才能厚起臉皮來巴結客人!」

  說著抓起酒壺,也不用杯子,對準口就往下灌,半壺酒灌下去後,她把壺往地下一扔道:「冷酒喝著不稱心,拿燙酒來!」

  翠喜捧了一壺熱酒上來道:「大妹子,你醉了!」

  劉翩翩伸手要搶壺道:「還早著呢,我心裡很明白!」

  翠喜不肯把壺給她,掙扎著道:「可是再喝下去,你就一定會醉了!」

  劉翩翩終於把壺搶過去大笑道:「醉了好,一醉解千愁,省得心裡不痛快!」

  直著脖子又灌了半壺,賀志傑連忙搶了過去道:「翩姑娘,我這兄弟不會說話,我替他賠個不是吧!」

  劉翩翩雙手往他頸上一勾道:「那怎麼敢當呢,咱們幹的是這一行,別說是唱十八摸,您老爺高興想真的動手摸,我也得奉陪,可是你把酒給我,讓我醉得忘了自己,才能由著各位老爺高興!」

  她大概是真醉了,整個身子都靠了過去,賀志傑觸鼻芳香,冰肌膩人,心頭突突直跳,卻不敢把酒給她,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放開壺笑道:「慢慢喝,你一個人喝沒意思,咱們放對喝吧,你一半,我一半!」

  劉翩翩站起來道:「是真的,您可不要賴!」

  可是她的身子站不穩了,搖搖晃晃的,賀志傑只得扶著她,劉真真過來道:「賀老爺,您別去管她,她向來就是這個樣子,把她放在地下,由她去好了!」

  賀志傑低頭一看,劉翩翩斜倚在他的臂彎裡,星眼半睜,不禁憐惜地道:「那怎麼行,把她扶到榻上去躺著吧!」

  說著半挽著劉翩翩,送到一邊的錦榻上,剛放下去,劉翩翩拉著他道:「您別走,咱們放對喝,先倒下來的算輸,今兒我非拼倒您不可!」

  賀志傑被她一拉,身子也往榻上倒去,連忙掙扎著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回到座前,一坐卻坐了個空,再想爬起來,卻沒有力氣了,高人鳳過去道:「賀兄怎麼啦?」

  賀志傑連起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高人鳳笑道:「原來賀兄的酒量也不行!」

  賀志傑搖頭道:「奇怪,我應該不會醉的,怎麼就沒勁兒了呢!」

  高人鳳一把拉他起來,送到劉翩翩的身邊笑道:「賀兄也在這兒躺躺吧!」

  劉翩翩早已沉醉如泥,賀志傑卻還有點知覺,喃喃地道:「賈老二,你少開口,酒更不能喝了……」

  說完了這句話,他身子一歪,就這麼睡著了,賈行飛怔然道:「這是怎麼回事,叫我少喝酒,他自己卻醉倒了,要我少開口,我說錯了什麼話嗎?」

  高人鳳一笑道:「賈兄點的曲子可實在不高明,翩翩姑娘就是被你迫醉了,賀兄為了替你打圓場,結果把自己也弄醉倒了!」

  賈行飛怔然道:「那曲子有什麼不好,窯子裡的娘們兒個個唱,我就聽得懂這一個!」

  劉真真連忙道:「別說了,我唱就是!」

  可是她的聲音哽咽了,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賈行飛弄得莫名其妙,還在追問道:「我到底錯在哪兒啦?」

  高人鳳笑道:「沒錯,役錯,咱們喝酒!」

  翠紅又端上一壺酒,高人鳳搶著給大家斟滿了,謝文龍鐵青著臉,搶過杯子就喝,高人鳳給他添第二杯時,以極低的聲音道:「醉倒下來!」

  謝文龍初時不明就裡,可是看見那翠喜趕緊把賀志傑喝過的酒壺拿了出去,心中明白了賀志傑的酒量很豪,人又夠精明的,一定是那壺酒有問題,下了什麼迷藥!

  而且這種老江湖門檻極精,普通迷藥下在酒裡,一定瞞不過他,所以劉翩翩耍了那一手,不知不覺把他迷倒了,剩下這個莽漢便於套問消息,因此連喝了兩三杯後,身子往前一趴,就不再動了!

  高人鳳陪他喝了三杯,自己把謝文龍扶到另一張軟榻上躺好後笑道:「我也不行了,得靠一下,真真,你招呼一下賈老爺吧!」

  說完就躺在謝文龍的旁邊,沒多久也睡著了,賈行飛莫名其妙地道:「他們是怎麼回事?」

  翠紅在旁邊道:「賈老爺,您還說呢,都是您鬧的,劉家姊妹是含芳館中一對名花,雖然幹這一行,可比咱們高尚多了,怎麼樣您也不該叫她們唱那種下流曲子!」

  賈行飛一拍腦袋叫道:「該死,該死,我實在混帳,真姑娘,你可別多心,我若是存心侮辱你,就叫我掉下河去喂王八,我聽得懂的就是這個曲子!」

  劉真真苦笑一下道:「賈老爺這麼一說我就不敢當了,我們是苦命人,在老爺面前還端什麼架子。我姊姊脾氣躁,您多擔待她一點!」

  賈行飛叫道:「不怪她,怪我,明兒我給他賠禮,叫她打我兩個耳刮子!」

  劉真真淒然道:「賈老爺,您何必還糟塌我們呢?」

  賈行飛瞪大了眼睛,翠紅嗔道:「賈老爺也是的,您給她們惹了禍,明知道她們明兒有一頓苦頭夠挨的,還要說風涼話!」

  賈行飛又是一怔,劉真真知道:「翠紅姊,你這是何苦呢!」

  翠紅一指謝文龍道:「今天你居然答應唱那種曲子,明天他能饒了你嗎?」

  劉真真眼睛紅了道:「我以為他自己在場不要緊,而且還是招待他的朋友,誰知他那麼小心眼兒呢?悶聲不響地喝醉了,連話都不讓人說!」

  翠紅一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看起來你是比我們好,其實還不如我們自由,只好認命吧,反正過些日子他就要接你出去了!」

  劉真真淌淚道:「那日子更難受,在這兒他還怕人家說閒話,出去後沒了顧忌,說不定哪天犯了性子,拉出刀來把我殺了……」

  賈行飛一征道:「他不是要娶你出去做老婆?」

  劉真真一哼道:「我們沒那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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