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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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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文龍的臉色的確很難看,差一點就要離應而起,他生氣的原因倒不是為別的,而是感到自己很委屈,這兩個傢伙儘管身份特殊,但他們打著通州府的公差身份,論職務比自己低了許多,無論如何也該客氣一點,口稱一聲卑職,他雖不是一個塔架子擺排場的人,但為了職務上的尊嚴而受這些末流江湖人的閒氣,似乎太不值得了! 高人鳳這時也不能不開口了,他咳了一聲,擺下臉色道:「賈兄,賀兄,謝大哥雖然好說話,二位也太過分了一點,二位既然在外面混混,對京師的情形也該清楚一點,誰不知道含芳館的一對姊妹花是謝大哥的老相知,二位在別的地方脫略一點,謝大哥絕不見怪,只是對這位姐兒,二位可得尊重一點……」 賈行飛瞪大了眼睛,似乎還不買帳,可是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大概是賀志傑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緊接著賀志傑站了起來一抱拳道:「對不起,不知不罪,兄弟們一向在這些場合疏於聽聞,更不知道謝大人也是風月老手!」 這傢伙的話還是很不中聽,雖然道了歉,仍然沒有使謝文龍的臉色轉變過來,事實上謝文龍生氣的也不是這些,高人鳳明白,兩個窯姐兒更明白,因此翠紅笑了一下道:「謝大人才是真正的護花使者,咱們那兩個姊妹不知前生修了多少福,這輩子才巴結上這位恩客,再說也只有謝大人這種君子人,才配得上那一對姊妹花,哪家你們這種德性,窮凶極惡,差點沒把人嚇死!」 賈行飛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輕挑地道:「我的人兒,賈老爺嚇著你哪兒啦?」 翠紅嫣然一笑道:「我們沒福氣,也沒人疼,膽子練大了,倒是役嚇著,如果那一對姊妹花在場,倒真是吃不消你們二位的狂相兒!」 賈行飛連忙笑道:「說的是,咱們兄弟也沒有經過那些大場面,說話行動是太粗魯了一點,不過謝老大。既然京師有這麼兩位絕色美人兒,讓兄弟們見識一下,回去也好在人前抖露抖露!」 謝文龍實在不習慣這種狠瑣的酬酢,皺起眉頭,正不知如何回答,翠紅已經笑著接口道:「你放心,謝大人來了,劉家妹妹一定會到,只是回頭二位可老實點……」 賈行飛拍著腦門子道:「當然,當然,謝老大的戶頭兒,咱們弟兄即使瞧著淌口水,也不能碰她們一下,割靴腰子是江湖行的大忌……」 剛說到這兒,咕咚一聲,往後就翻,不過他的動作也相當俐落,腰子一挺,立刻就站穩了,手已經握上腰間的刀把,鼓起大眼睛叫道:「媽的,謝老大,老子又不吃你的糧,你憑什麼伸腿子就踢人!」 因為這時候謝文龍剛好拂袖起立,滿臉慍色,賈行飛突然換了一腳,還以為是謝文龍踢的,立刻流露出強盜的本性來,賀志傑上前順手給了他一巴掌,沉聲喝道:「不長眼的王八蛋,剛才那一腳是我踢的,現在這一巴掌還是我打的!」 賈行飛愕然道:「二哥,你幹嗎打我?」 賀志傑怒聲道:「我不但打你這張狗嘴,還準備敲掉你兩顆狗牙,你放的是什麼屁!」 貿行飛征了一怔道:「我沒說錯什麼呀,堂子裡的姑娘原是給人玩兒的,他捨不得,幹嗎不接回家去!」 賀志傑伸手又是一巴掌,這下打得真重,賈行飛的口角立刻鮮血直流,幾乎要抽刀子跟他拚命,兩個窯姐幾嚇得躲到一邊,賀志傑伸手按住了賈行飛抽刀的手,低聲道:「老賈,你再發酒瘋,我就當場做了你,別忘記咱們是來幹什麼的,誤了事,有人可饒不了你!」 這句話非常有效,賈行飛立刻向鬥敗的公雞一樣低下了頭,賀志傑回身對謝文龍笑道:「謝大人,這位兄弟的酒性太壞,幾杯黃灑下肚,簡直就不象個人,兄弟給你賠個不是!」 說著抱拳作紮,謝文龍沉聲道:「沒什麼,他也沒得罪我,不過這樣子大家都談不下去,改天再請教吧!」 說完回頭就走,高人鳳連忙拉住他低聲道:「大哥,有話好說,您生氣一走,兄弟的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謝文龍正色道:「兄弟,我不是存心拆你的台,可是再混下去,你大哥就不要做人了!」 高人鳳見他聲色俱厲,呆了一呆,放開了手,謝文龍一掀門簾,還沒有跨出去,人又退了回來! 因為門簾外站著一對濃妝麗人,滿頭珠翠,豔光四射,如果不是一個穿紅,一個穿綠簡直就分不出誰是誰! 翠喜連忙笑道:「好了,好了,鳳凰來了,謝大人總不好意思要走了吧?」 那穿紅的女郎象風擺楊柳似的飄進了屋,鶯聲嚦嚦地笑道:「謝大人要走,一定是怪我們姊妹來得太遲了,天可憐的,咱們一聽說謝大人來了,恨不得插了翅膀飛了迎出來,可是謝大人不上咱們的屋,卻移駕到這兒來了,咱們姐妹還以為哪兒得罪了您老呢,再一打聽,才知道大人在這兒請客會朋友,咱們姊妹穿著家常衣服,總不能就這麼來呀,誰知道就是換身衣服的耽誤,竟把謝大人給惹生氣了!」 她說著,笑著,風情萬種,把滿屋子人都看呆了,謝文龍平素毫不為色所動,也見過她們姊妹幾次,更知道她們這次是應高人鳳之邀前來串戲的,可錄也端不起臉色,微微一笑道:「我沒有生你們的氣!」那女郎一笑道:「那是跟誰生氣呀,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把謝大人給惹生氣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眼珠那麼滴溜溜的一轉,賈行飛道:「是……是跟我生氣!」 說著要湊過身子去,賀志傑一把拖住了他道:「是我這個兄弟喝多了酒,對兩位姑娘口沒遮攔,混說了幾句,謝大人聽著不順耳!」 賈行飛聽他在兩個女郎面前數落自己,那真比剛才打他兩巴掌還著急,瞪大了眼睛叫道:「二哥,我說話不中聽,可沒有得罪兩位姑娘!」 賀志傑怒瞪了他一眼道:「你的人還沒丟夠!」 賈行飛這時候可不認帳,瞪起大眼睛又要吵架,那女郎卻巧妙地一笑道:「都別說了,怪來怪去還是咱們姐妹不對,我們早來一會,不就沒事兒了嗎?妹妹,你還不進來給各位老爺賠個不是!」 綠衣女郎柵柵進門,福了一福,低垂螓首,柔聲道:「劉真真給各位老爺叩頭,請各位老爺包函我們姊妹年青不懂事!」 她長得跟紅衣女郎一模一樣,卻因為穿著一看綠,象一顆小嫩蔥,柔聲細語,別有一股風情,使人又愛又憐,賈行飛雖然直翻眼,卻斯文多了,一句粗話都冒不出,而且還文質彬彬地還了她一個長禮! 賀志傑比較沉得住一點,也情不自禁地彎彎腰,紅衣女郎笑道:「大人不記小人過,各位老爺請入座,讓咱們姊妹好好地給各位老爺敬兩杯酒,消消氣!」 劉真真小鳥依人地走到謝文龍身邊,拉著他的袖子道:「謝大人,您別再生氣了!」 謝文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高人鳳一笑道:「謝在哥見了你們,還有什麼氣呢,大家坐下吧,剛才一場鬧氣是為你們倆惹出來的,回頭不但要罰你們兩杯,還要你們唱兩支曲子!」 劉真真笑道:「侍候各位老爺是咱們姊妹的福氣,領罰更是應該的,不過只能唱,可不能喝酒,咱們姐兒酒量淺,喝了就唱不出來了!」 紅衣女郎道:「這是什麼話,高老爺已經定了罰則,咱們就得遵從,酒要喝,曲子也要唱,我不怕喝酒,你唱我喝,一人管一項!」 高人鳳鼓掌道:「還是姊姊痛快,翩姑娘,你就先唱三大盜!」 紅衣女郎一斜眼道:「高老爺,您的吩咐,我還敢說不字兒嗎?可是有客人在場,您也該讓我請教一下!」 賈行飛忍不住道:「我姓賈,字行飛,就是行走如飛的意思,外號人稱……」 賀志傑碰了他一下道:「你的外號三腳貓,因為他比別的貓少了一支腳,跑起來自然快得多!」 紅衣女郎笑笑道:「我先敬賈老爺一杯!」 她為賈行飛斟了一盅,自己又倒了一小杯,賈行飛等不及就灌了下去,賀志傑皺眉道:「你一輩子沒喝過酒,敬人的沒喝,你倒先准了下去!」 賈行飛大笑道:「先幹為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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