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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看樣子最徐廣梁正在把最得意的幾手刀法傳授給年輕的一代了。

  慢慢走近去,教的人與學的人都出了神,居然沒人注意到他的來臨,挺大的場子上只聽見徐廣梁低沉的聲音:「這一劈不能用全力,因為對方很可能用兵器來架,也可能閃躲,就施展昨天教你們的連環三式,只要時間拿捏得准,判斷得正確,很少有人能應付過去,我畢生的成就,全在這一劈上面……」

  謝文龍自己也是使刀的人,聽了徐廣梁的解釋與示範後,不禁叫出聲來道:「好刀法!」

  這一叫才把那些人驚覺了,見到謝文龍後,幾個鏢頭都有點異樣,似乎認為謝文龍不該擅行闖入這個場合,倒是徐廣梁坦然一笑道:「謝老弟!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通知一聲,叫我貽笑方家了!」

  謝文龍拱拱手道:「小侄來得魯莽,想大叔不至見怪!」

  徐廣梁臉上做紅道:「這是什麼話!老朽這幾手刀法在你眼中根本不值一顧。」

  謝文龍正色道:「哪裡!哪裡!大叔剛才那一招精密無倫,小侄萬分欽佩!」

  徐廣梁笑笑道:「那是你客氣了,我們都是耍刀的,客套話不必講,我剛才那一招對別人或許還有點用,對你就是半文不值!不過我倒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在好趁機會給他們一點改進……」

  謝文龍聽他說得很正經,倒是無法推辭了,沉思片刻才道:「以招式而言是無懈可擊,問題是火候,以小侄的估計最少要十年才能把那一招運用得天衣無縫!」

  徐廣梁一歎道:「老弟果然是行家法眼無差,老朽練那一把,足足到二十年後才能得手應心,現在雖然教給了他們,已經嫌太遲了,等到他們能練熱時,筋骨已邁,只能用來唬唬外行了!」

  說完揮揮手,把那些人都趕走了,只剩下一個尤三貴在整理兵器架,然後才轉向謝文龍道:「老弟清早下顧,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三貴是我最相信的人,老弟可以不必避忌他!」

  謝文龍笑笑道:「事情倒不太重要,小侄只是來打聽一個人,那是一個小夥子……」

  尤三貴笑笑道:「謝大人是否要問那個近日來轟動京師的豪客高人鳳?」

  謝文龍一震道:「你怎麼知道的?」

  尤三貴道:「京師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人來。自然會受人注意,不過這傢伙沒問題,昨天早上他來拜訪過老爺子,老爺子保證他不會是飛賊!」

  謝文龍道:「這一點我知道,我是想問問他的來歷,咦!他來拜訪大叔是為了什麼?」

  徐廣梁道:「他遞的是後生名帖,無非是江湖上客套的訪問,只談了一些江湖上的事就告辭了,老朽也弄不請他的來歷,只覺得他有點可疑!」

  謝文龍忙問道:「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徐廣梁一歎道:「他對江湖上的事比我還熱。以他的年紀與閱歷,那是很少有的事!」

  謝文龍微感失望地道:「大叔認為可疑的就是這些?」

  徐廣梁道:「這已經夠了,他知道的那些江湖隱秘,都是極少有人知的事,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夥子而能得知這麼多武林隱秘,那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何況據我多年閱人的經驗,這小夥子紈袴作風,強盜神情……」

  謝文龍含笑著道:「大叔這一點可看走眼了!」

  徐廣梁不以為然地道:「我不承認,他的舉止家闊,一擲萬金而無吝色,可是你看他的面色與雙手卻是久經風霜的樣子,絕非膏梁子弟出身!」

  謝文龍笑道:「這全對,他不折不扣是個江湖人!」

  徐廣梁道:「一個江湖人而身擁巨金,花起來一點都不心痛,這財源就是個疑問,如非偷盜,他怎會如此大方!」

  謝文龍笑道:「他的錢是他賭贏來的!」

  尤三貴笑了起來道:「憑他那種賭法能贏錢就是笑話了,我聽說他們開賭的情形……」

  謝文龍道:「耳聞不如目睹,昨天我親身參加了他們的局,親自領略到他高明的手法……」

  說著將昨天的經過一絲不隱地敘述了出來,徐廣梁聽得目瞪口呆,尤三貴卻失聲驚叫道:「原來他是獵吃老虎,真沒想到會是此中高手!」

  謝文龍一歎道:「我相信他跟我說的全是實話,可是他沒說的太多,因此我才來問問,大叔在江湖上的人頭熟,也許可以知道他一點來龍去脈。」

  徐廣梁紅著臉歎道:「說來慚愧,我連人都看走了眼,還有什麼可知道的呢?」

  謝文龍門道:「江湖上近來有什麼傑出的年輕人?」

  徐廣梁道:「江湖年年出新人,傑出的年輕人倒是不少,可是沒有一個姓高的,而且那些人我多數見過,也沒有這樣一個人,否則我昨天在提督衙門就會告訴你了!」

  謝文龍想了一下道:「他昨天來拜訪徐大叔,一定是有著什麼目的,大叔能否在昨天的談話中回憶出一絲端倪呢?譬如說他關心的那些人,那些事……」

  徐廣梁沉思片刻才道:「昨天大部分是他在談話,只是偶爾提出一些小問題,對了!他還問起羅上春!」

  謝文龍一怔道:「他問羅上春幹嗎?」

  徐廣梁道:「他對羅上青的情形比我還熟悉,只是有一兩點不清楚。第一他不知道羅上春是否身死,我把晏四兄在回疆埋莽羅上春的事據實相告,他也相當感慨。其次他問羅上春是否對人展示過一隻碧玉鳳釵,這個我根本就不知道。」

  謝文龍道:「他怎麼會問起這件事呢?」

  徐廣梁道:「他說那只鳳釵是他的家藏珍品,後來失了盜,因為羅上春是成名的大盜,他懷疑是羅上春偷去了,很想退買回來,這種事沒什麼了不起,與我們鏢行的人更沒有關係,所以我也沒有大注意!」

  謝文龍道:「他昨天怎麼沒對我說起呢?」

  徐廣「梁道:「哪就不清楚了,好在他與你結成了兄弟,以後盡有機會慢慢探詰,我實在不能告訴你什麼。」

  此行可以說是一無所獲,謝文龍相當失望,於是轉把話題移到明天的決鬥以及對莫振南的種種猜測,也沒有什麼結論,他只好怏怏地告辭了。

  整個下午他都在準備明天的決鬥事宜,其實要他操心的地方也不多,場地是人家挑定的,而且由侍衛營一手包辦,決鬥的場子設在先農壇的禁區內,那是皇宮中每年春秋兩季祭天的地方。侍衛營神通廣大,居然借到了禁地,謝文龍雖然在提督府任職,也管不了到那裡去,只好聽他們擺佈了!

  普通官民人等誤闖禁區是犯罪的,既然有侍衛營出頭負責,他也落得輕鬆,而且在禁城內舉行私鬥也是於法不容,在那種場所倒是可以避免張揚,他也沒有理由反對!不過他總算明白高人鳳為什麼要自己挈帶著一起去了。

  否則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的確無法入內,若是偷溜進去,被人抓住了,還會扣上一頂大帽子。

  晏四沒有消息,謝玉茜躲在和親王府也沒有消息,京華客寓中謝文龍留下了話,如果高人鳳回來了就立刻通知他,可是等到晚上也沒有回音,謝文龍只好悶悶不樂,一個人在衙門裡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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