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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謝文龍連忙道:「您不會的!就憑您這一身功夫,也不會栽在人家手裡!」

  晏四苦笑道:「這很難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比我高明的人多得很,只是我的運氣好,沒碰上而已,人不會永遠得意的!」

  謝文龍呆了一呆才道:「四叔!假如您不見怪,小侄倒想請您退出這件事了,因為您沒理由要……」

  晏四豪邁地一笑道:「我已經在龍錦濤面前擔下了這件事,現在想退出也太遲了,而且我晏四生來是個江湖人,這些安穩日子過得也膩了,靜極思動,也是我出頭攬事的原因之一,我並不怕丟人,假如真有個人能給我老頭子一點教訓,我倒是很高興不負此生。」

  他的話說得含糊,謝文龍卻能完全體會,英雄是不甘寂寞的,尤其是到了暮年,感到來日無多,雄心更為振發,更希望能在垂死之前有一番作為,因此他笑了一笑道:「四叔!咱們別光顧著說話,該趕去辦事了吧!」

  晏四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多的話,平常他除了教導武功外,很少對謝文龍開口,這可能是最多的一次,他覺得自己也有點反常了,忙點點頭道:「你認識地方嗎?」

  謝文龍邊走邊道:「認識!三友山莊的園林在京郊很有名,當它的主人不在的時候,他們家管莊的人常把園林開放,租給人作遊宴之用,只是小侄從來沒想到它的主人竟是太極門支系的名家!」

  晏四道:「武林中散逸的高人很多,太極門中散流在各地的支系更多,連丁兆民自己都弄不清楚,因為太極門前輩開山祖師丁棠是個愛動的遊俠,每到一個地方,總是收幾個弟子,這些弟子都不相識,丁棠死後,各人都認為自己是太極門正宗。」

  謝文龍道:「丁兆民是丁老前輩的後人,自然是名正言順的正宗摘系!」

  晏四一笑道:「那倒很難說,下棠有個任毛病,他傳給自己的後人並不比別的弟子更多,除了基礎的入門功夫不變外,他施教完全因人而異。閩中陳家是丁棠的大弟子,他們自視為太極正宗也很有道理!」

  謝文龍笑道:「這位前輩也怪,他為什麼要收那麼多的弟子而給門戶留下無窮的後患呢?」

  晏四道:「丁棠本人並不想開門立戶,他只是得天下英才而育之,把自己的技藝用各種方法,選各種適當的人才而流傳下去,其實這才是練武人真正的心胸。武學是一項看不見的財寶,更不能據為私有,丁棠本人是個了不起的武學大師,他一身內外兼修,兵刃拳掌無不超凡入聖,他的後人未必能全部承受下來,所以他才廣收門人。」

  謝文龍問道:「他為什麼不把這些弟子集中起來呢?」

  晏四一歎道:「人的精神體力畢竟有限的,丁棠雖然各種技藝精通,到底不能每一種功夫都練到登峰造極,為了使各種功夫能夠精益求精,他故意使這些單子不見面,甚至於不認識,使他們能在某一種武功上去求更精的發揮,以免他們互相交易所得而分心。所以各家武功多年來很少進境,而唯獨太極門卻日精一日,要是太極門所有的支系能結合起來,必可雄霸武林而目空天下。」

  謝文龍道:「他們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晏四道:「練武的人誰肯屈居人下?太極門的人只尊奉丁棠為祖師,卻不承認丁兆民夠資格領導他們,因此各自為政,象那個羅上春,他以逆穴手法稱雄武林,成為天下一絕,丁兆民在他手法上看出太極門的淵源,曾經去請他歸化太極門,放棄劫盜的生涯,羅上春卻拒絕了。而且根本不承認自己是太極門中的人!」

  謝文龍忙問道:「那大家何以認為他是太極支系呢?」

  晏四一笑道:「逆穴手法的基礎是太極門功夫,他不承認也沒有用,丁兆民與他會晤後對外否認也沒有用,對武功稍具知識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出於一家的,而且羅上春經過那次會晤後,不久就失去了消息,一直到我在回疆送他的終,他都沒有再在中原出現過!」

  謝文龍凝重地道:「羅上春的隱跡是否與那次會晤有關呢?您問過丁兆民沒有?」

  晏四道:「問了,甚至於我還問過羅上春,可是他們兩個人都不肯說,這次由徐廣梁口中,我又得知淩氏兄妹的事,恐怕也有點關係,所以我想找到丁兆民再問問明白!」

  謝文龍不再開口了,晏四也不再說話了,兩個人默默地走著,心中都在想著同一的問題。由太極門錯綜複雜的關係,再加上那個會逆穴手法的飛賊,這很像是一串散失的珠練,這練上的珠子是按大小排列的,找到了幾顆,還缺了幾顆,若是能將它們一起我到,就可以重新穿連成串了,而他們此刻就是手執著那根串練的絲線去找失落的珍珠,雖然還沒有成功,卻已慢慢地接近了。

  走出五六裡後,三友山莊的圍牆已遙遙在望,這片山莊的特色是院中只有松竹梅事種花樹,各具形色,點綴得宜,冬日賞雪,更是個極妙的去處。大家一直都認為是因歲寒三友而命名,想不到還會有三個主人的名字在內。

  金老頭怔然地道:「您弄錯了吧!家主人門下甚薄,無親無故。」

  晏四笑道:「恐怕是你措了,據我所知,她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叫淩蒼松,一個叫淩翠柏!」

  金老兒搖頭道:「沒有的事,老漢在主人家幾十年了,人小看她長大的,知道她並沒有哥哥!」

  「這就怪了,我不但知道他有兩個哥哥,還知道她在開封另有一所別莊!」

  金老兒道:「別莊是有的,而且還是老漢的弟弟在那兒照管,家主人為了照管這兩處產業,一年分別在兩地各住一段時間,可是她絕沒有哥哥!」

  晏四沉聲道:「不管她有沒有哥哥,更不管她是否居孀,她知道我姓晏的前來環訪,定然會接見!」

  金老兒搖頭道:「您對家主人既然如此熟悉,可能是她認識的,可是您也清改天再來,家主人今天身子不舒服,正在養病,吩咐老漢不管任何事都不得打擾。」

  晏四笑道:「她病了我更應該會者留她!我跟她是世交。」

  金老頭臉上微微有著猶豫之色道:「家主人是個居孀的女流,而且還在有病,您就是她的世交,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去看她,何況老漢也不敢前去通報!」

  謝文龍道:「那我們今天是不能過去了?」

  金老頭又賠笑道:「是的!請大人原諒!」

  謝文龍半笑半正經地道:「假如我是為著公事呢?」

  金老兒似乎微微一怔道:「公事?謝大人不是開玩笑吧了老漢在此循規蹈矩幾十年了,從來也不敢犯法。」

  謝文龍淡淡地道:「我不是說你犯法!」

  金老兒道:「那就是家主人犯了法?」

  謝文龍搖搖頭道:「我也沒有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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