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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朗月愕然驚立,似乎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獨醉生朝他歉然地道:「這怨不得令師弟,他們是受了毒藥,迷失本性,所以如此,在下發現太遲……」

  朗月一言不發,在地下挾起與自己同來三個老僧的屍體,朝端木賜良瞪了一眼,然後才沉痛地說道:「呼音寺拜受堡主之賜,永世不忘!」說完沖出廳門,如飛而去。

  端木賜良朝著他的背影,嘿嘿冷笑道:「你們同室操戈,跟我有什麼關係!呼音寺不過是幾個臭喇嘛,難道我還真怕你們不成,來人,把死屍丟到蛇穀去!」

  立刻有弟子過來,將滿地狼籍的屍體抬了出去,又有人拿了濕布進來,擦拭著地上的血跡。

  獨醉生冷笑道:「好一個同室操戈,堡主真會推託關係,只怕呼音寺不作如此想吧!」

  端木賜良聳肩頭,滿不在乎地笑道:「驅虎吞狼,這又不是我發明的方法,朋友何責我太深,只是你能認出『失性芝』的功效,而且更能將它解了,沒事咱們倒要深交一下。」

  獨醉生掉頭不去理他。

  歐陽子陵站起來道:「這件事的曲直,自有呼音寺與堡主計較,我們不便多談,只是我們方才看了堡主行事對人,內心不無戒懼,請問陳崔二位姑娘是否健在堡中?」

  端木賜良悖然作色道:「這個當然,歐陽大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崔萍被歐陽子陵一語提醒,生怕端木賜良也給他吃了什麼東西,連忙接著道:「堡主可否容我們先會面一下!」

  端木賜良慨然道:「這當然可以,不過我聲明在先,為了防她們逃走,我給他們服了散功水。除了功力全失外,別無其他作用,諸位儘管放心,若要恢復功力,我也有獨門解藥,她們就住在百花樓上,我們同去一訪如何?」

  大家聽他如此一說,心裡倒是放下了一塊石頭,不過總覺得見上一面比較放心,當下站了起來。

  莊佑笑著道:「老毒物,有些地方,你還不失為掌門風度!」

  端木賜良不答話,領頭前行。

  眾人跟在他後面,只有金姥姥不見蹤影。

  大家以為她打敗了無顏見人,遂也不去理會,行行重行行,慢慢地走到花圃,百花樓已然在望。

  端木賜良將門戶一重重地打開,走到樓上一看,只有崔玨被點了啞穴,躺在床上,陳慧珠不見蹤影。

  端木賜良自己也覺得奇怪,衣袖淩空拂出,解開了她的穴道。

  崔玨見了眾人與老父進來,恍同隔世,撲在崔萍的懷中哭著叫道:「陳妹妹被金姥姥劫走了!」

  崔玨定了一下神,緩和了自己激動的情緒,才娓娓地道出陳慧珠被擄走的情形。

  原來金姥姥趁著朗月在拚鬥的當兒,輕輕地離開了前廳。

  是時大家都為場中的緊張局勢所吸引,無暇注意,只有七毒天王端木賜良似若有意地瞟了一眼。

  金姥姥的身形何等迅速,一出廳門,立即像一支離弦的急箭,飛也似的趕上了百花樓。

  兩個女孩子根本不知道前面所生的事故,依然在那兒愁眉相對。

  驀而紅影一閃,眼前出現了一身火紅衣衫的金姥姥,形色匆忙,喘息微聞。

  陳慧珠姍然地迎上去道:「姥姥匆匆而來,有什麼見教?莫非是我陵哥哥來了?」

  這小妮子這些日子耿耿於懷的,就是這件事情。

  金姥姥在鼻子裡哼了一下,算是回答!

  「真的!那你們比過了沒有?」

  金姥姥滿是皺紋的臉上湧起一陣慚色,冷冷地回答道:「比過了,我跟活死人兄弟一起出手,聯攻那小夥子!」

  「啊!」兩個女孩子發出一聲驚呼,當今之世能抵擋這三個老魔頭聯手出擊的,可以說是絕無其人。

  何況歐陽子陵僅是一個初出道的年輕人。

  金姥姥卻不理她們的驚詫,依然很平靜地道:「你們用不著急得那個樣子,我們三個人起初還多少存了一份憐才之心,都只用了三分力量。

  四十回合之後,那小夥子不但毫無敗象,反而愈戰愈勇,因此到了第八十回合之後我們被逼得以全力出手,活死人兄弟使出白骨功,我則便出最具威力的金蠶蠱功,一招過後……」

  兩個女孩子緊張得站了起來,張大了口,急切地,卻又怕聽那結果。

  金姥姥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又自紅了一下,微微歎息地說道:「你們別替那小夥子擔心,這傢伙看樣子倒是蠻老實的,誰知道卻滑頭到了極頂,打了半天,他用的竟是借力使力之法,因此只是老身及活死人兄弟在拚命,他自己何嘗費了半絲力氣,那一記煞著之後,我們三個老不死的都鬧了個灰頭土臉……」

  她才說到這兒,陳慧珠已跳起來歡聲雀躍道:「這麼說來,我陵哥哥贏了。」

  金姥姥又冷冷地哼了一聲:「論心機可以算是那小夥子贏了,若論真正的功力只怕未必!」

  陳慧珠不服氣地反駁道:「我陵哥哥一身學究天人,技參造化,即使真比功力,也不見得比姥姥差到那兒。」

  金姥姥以更冷漠的聲調說道:「井底之蛙,你有多少見識,歐陽子陵不過使著機緣,屢膺異遇,比常人多一點進境而已,若說技藝之道,可以一步登天,那大家就可以不必埋首苦練了!」

  她說的是技擊之道的真理。

  陳慧珠相信陵哥哥身上有著超越常理的力量,可是她無法加以證實,只好噤在一旁不再作聲了!

  又過了片刻,金姥姥突然變換了一種口吻說道:「看你一口一聲陵哥哥,恐怕一顆心,整個都放在那小夥子身上去了,可惜……」

  陳慧珠被她說得滿臉通紅,然一聽到可惜兩個字,連忙搶著問道:「可惜什麼!」

  金姥姥徐徐地道:「我自有心問明月,怎奈明月照溝渠,那小夥子倒沒像你一樣地癡情,今天跟他一起來的那兩個女孩子,論容貌都比你漂亮,論功夫恐怕也比你高出許多,論對那小夥子的關切,更不在你之下。

  我不反對你愛那小夥子,只恐怕你在陵哥哥心中的地位,沒有你自己所估量的那麼重要吧!」

  陳慧珠自從認識歐陽子陵之後,心中即有一層自卑的感覺,那是因為她見到陵哥哥一身出神入化的技業,自己跟他相比,何啻雲泥,因此常有齊大非偶之感,可是一縷情絲,偏又全注個郎之身。

  今天聽了金姥姥的一番話,不由把心中疑懼的事情,全都勾了起來。

  不過口頭上還是不肯承認,尖聲地叫道:「你胡說,我陵哥哥,豈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金姥姥面容一正道:「老身是何等身份之人,連較技失敗都不敢諱言否認,何必在這種地方騙你!」

  陳慧珠面色一變,低頭不語,卻已是珠淚如雨。

  金姥姥又緩緩地說道:「武林中人匹配,雖不一定要功力相當,至少也得像個樣子,以你現在的本事,跟那小夥子相比,實在是差多了。假若你真的愛那小夥子,不如跟老身去學過三五載,苗疆絕技固談不上是頂尖之學,然較之你們目前一般中原成名之技,則又高出很多,這可是你的福緣,別人想求我還夠不上呢!」

  陳慧珠沉思有頃,毅然抬起頭來道:「好,我跟你去,我再也不見他了!」

  金姥姥含笑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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