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六九


  誰知他面容一整,用華語說道:「歐陽恩一言既出,駟馬難迫,你我關係已斷,而且我身不屬己,今後再有任何問題,除非你先向主人請示,否則請恕我拒絕作答!」說完話站至歐陽子陵身後,望也不望他們一眼。

  歐陽子陵本待拒絕的,可是看他意念如鐵,暫時絕無法動搖,只好默然回到座位上。歐陽恩緊侍在後,待他坐下,即恭立一旁,連左棠讓他一席請他坐下,也堅持不可,大家拗不過他,只好聽其自然。

  騎鯨客原想藉扶桑劍士,一挫東來群俠的,現在鬧出這種結果,不但計畫或了泡影,而且陪上一個倚為長城的宮本。這是他始料未及的,所以儘管他狡計滿腹,也弄得無法可想,只好硬著頭皮道:「歐陽大俠較技辛苦,仍請於堂主陪往金龍堂休息。」

  歐陽子陵知道他急著要和大家商量對策,遂也不便多留,站起來告別退出招賢館,左棠等人也跟著告退,歐陽恩追在後。

  一行人步出招賢館,順著玉砌,走向金龍堂!

  在路上,歐陽子陵執意不願認歐陽恩為僕,說如蒙不棄,願事之為兄,歐陽恩當然是不答應。

  大家又跟著勸說,逼急了,這位扶桑劍土要抽劍自殺,實在勸說不通,大家也就只好由他,可是歐陽子陵對他曲意敬重,處處仍以兄長之禮對他,歐陽恩感澈心脾,也就唏噓以對,因為不知騎鯨客究竟作何打算,一餐午飯大家都吃得沉默寡言。

  左棠與百了大師及徒拚命的喝悶酒。

  飯後良久,獨醉生來約歐陽子陵,說島主請他到寢宮密談。

  獨醉生帶他走的是一條小路,一面走一面告訴他道:「騎鯨客這下子是真的怕你了,他決意要拉攏你,不惜一切犧牲條件來拉攏你,只要你肯幫助他共圖天下,你要他什麼他都可以答應,不過兩件東西不在內?」

  歐陽子陵聽得好奇問:「那兩件東西?」

  獨醉生微微笑道:「他的命和他的妻子。」

  歐陽子陵這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不過注意到獨醉生在說到他的妻子四字時語氣特別,更想到昨天的夜宴時騎鯨客夫人的表情,更決定他們之間有愛昧的猜測。不過這些疑問只存在心在,不好提出相詢。

  獨醉生繼續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他的命要留著做皇帝,當然不能給你,他的妻子絕代豔色,自古盡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皇帝,所以捨不得給你。除此之外,任何東西,只要他拿得出的,莫不由你挑選,可見他對你的重視了。」

  歐陽子陵道:「他認為我可以隨便就可以買得動嗎?」

  「當然他不會這麼想,騎鯨客自己是武林中人,他對富貴不能淫的人瞭解得很清楚,惟其如此,他才懂得以道義相挾。你或許不要珍寶富貴,可是你要紫貝去救別人的命,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他認為你會考慮到這一點!」

  歐陽子陵考慮了一下道:「我還是不能答應,昨天晚上我在林子裡,我已經表白過我的決心!」

  獨醉生還是笑笑道:「騎鯨客老謀深算,想到過這種可能,所以他又定了一條計畫以備萬一,什麼計畫你想到嗎?」

  歐陽子陵略作沉思,爽然道:「范增曾勸項羽用韓信,不被採用,范增曾乃又做進一步之建議,大概騎鯨客對我也準備這麼辦吧?」

  獨醉生鼓掌道:「老弟,你不愧為高明,苟不得其人而用之,而必絕之以杜後患,想當皇帝的或已當皇帝的人都會把這條用人之策奉為圭梟。」

  歐陽子陵道:「項王到底還是沒有殺韓信,騎鯨客為什麼非要殺我呢?」

  「所以項王才會於烏江自刎呀,做帝王的人必須講究爭辣心狠!」獨醉生縱情地大笑,笑裡有一絲得意的樣子。

  歐陽子陵沉默了一會兒,才憤怒地道:「士各有志,這是勉強不來的,人壽幾何,求仁得仁,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再說歐陽子陵也不是束手待斃之輩,到時候誰死還不一定呢?」

  獨醉生看他神情很是生氣,忙收起自己嬉笑的態度,拍著他的肩膀道:「老弟,你什麼都好,就是暴躁的脾氣改不了。你平心靜氣的聽我講呀。自古兵不厭詐,你等一會見了騎鯨客,不妨什麼都答應下來,紫貝騙到手,來個翻臉不認帳,難道他還會跑到中原去找你不成。」

  歐陽子陵聽完獨醉生教他的辦法後心中極不以為然,可是還是耐著性子道:「你想我這樣做,騎鯨客會相信嗎?」

  「當然啦,一諾千金,只要你口中答應了,絕不反悔的!」

  「他真的這樣想!」

  「千真萬確,這是在我們商量對策時,他親口說的。」

  歐陽子陵這才堂堂皇皇地說道:「獨醉兄,不是我說句生分的話,你我神交莫逆,雖已至無話不談的程度,但若論知我,恐怕不如貴島主呢!」

  獨醉生聽得滿臉飛紅,囁囁嚅嚅的,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倒是歐陽子陵怕他難堪,委婉地又安慰他道:「話固然如此說,但獨醉兄完全本著一片愛我之心,依然使小弟感激無狀。我們走了很久了,為免騎鯨客生疑,還是趕快到他那兒去吧!」

  獨醉生又默然片時,才滿心誠懇地說:「咳!老弟,你這人真叫我沒辦法,既然你決意如此,我這個做兄長的也別無他策。只是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設或老弟有何不測,我千方百計也會找到紫貝,幫忙送上點蒼,聊敬一分心意!」

  歐陽子陵萬分感動,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哥哥,太好了,這一來我就更放心了!」

  兩人俱是默默無言的趕路,他們無需言語來表達,一種屬於男性的,純真的感情,溶合在他們之間。

  小路快到盡頭,就可以看到騎鯨客美侖美奐的寢宮。

  獨醉生悄然道:「少時一言不合,騎鯨客必將兵刃相向,五龍堂主的五龍陣威力無倫,以賢弟的絕世功力必可應付。扶桑劍士去一宮本,乃減一半實力,愚兄雖也算得一關,我必會相機令你闖過。最難惹的是騎鯨客本人,論功力實在我之上,大概與賢弟在伯仲之間,最好多留些力氣去應付他。當然島主夫人的飛蝶鏢亦算一絕,不過我想她也許肯放過你的!」

  歐陽子陵一聽騎鯨客竟糾合這麼多的高手來對付自己,不由心中暗驚,心想虧得無意中結識了獨醉生,否則英雄難敵人多,縱有一身本事,恐怕也得落個埋骨荒山。寢宮在望,獨醉生為避形跡,故意找些不著邊際的話來說。

  二人穿過禁衛森嚴的寢宮門,老遠就可以看見在白玉的地上鋪著不少繡氈,騎鯨客夫婦,門下五龍堂主,及鈴木、小男次郎、龜山等人都在場。

  見獨醉生陪著歐陽子陵進來,大家都站起身來,讓他在騎鯨客的身旁坐定。天外玉龍眼掃四方,目光接觸到於鈞,這坦誠的漢子有著一層愧色,歐陽子陵在心中微微歎息,可惜他的明珠暗投,侍兒獻罷香茗退下。

  少年俠士乾脆裝著不知情的問道:「辱承島主寵召,不知有何見教?」

  騎鯨客目珠一轉,徐徐的理著他的虯髯道:「大俠飽讀詩書,當知唐有紅拂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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