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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不過歐陽子陵想到此行取紫貝解毒的責任實在也相當重大,不敢魯莽驟作決定,因此把眼睛望著左棠,希望他能有一個較好的主意。

  誰想老頭兒也望著他 同樣地沒有辦法,相顧有頃。

  青輕俠士慨然動容道:「貝要取,人也要救,否則我們還說什麼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呢。只是目前我們人數的確太少,力量也不夠充實,此去只能見機行事,因時制宜,最好能夠善言開導使他們知難而退。必不得已要動手時,最好請窮師兄能夠想法子取得紫貝,送到摩雲山莊上,將大家治好再糾合群力,以謀對付。而曹老前輩則儘管搶救令郎,會同沿海英雄再圖蕩魔,我們其他人惟有儘量絆住他們高手,拚得一個是一個了。」

  歐陽子陵話一說完,其餘各人莫不悚然動容,他這番分配大公無私,坦然胸懷,豪氣千秋。

  因為取貝救人等事倒底要比拚鬥危險性少一點。

  辛紅絹同門師妹,他可以作得了主。

  左棠仗著他是辛紅絹的義父,他也可以斗膽代為作主。

  放了窮和尚,留下老和尚自是天經地義。

  事關摩雲山莊上群俠安危以及萬千生靈,他不得不作這樣的決定。

  老和尚第一個叫起來道:「著哇,窮兒,這才是大俠客風度,你比得上嗎,我真嫉拓悟非那老和尚,這種徒弟怎麼不讓我遇上呢!」

  左棠笑道:「老和尚你別見人發財眼紅了,歐陽賢侄這種資質你教得了嗎,沒的糟塌好材料,那才是天下第一罪人呢。再說悟非大師一個人還不定有那麼大的神通呢,寧機子那一肚子雜學不比你差吧,合兩人畢生精華才調理出天下第一奇人,憑你也配做人家師父?」

  老和尚遊戲人生,口頭很少讓人,此刻叫左棠一頓排宣居然啞口無言,可見他是真心佩服這年輕人的氣度。

  只有窮和尚聽說派他取貝,當然不肯服氣。

  他吵著追:「歐陽大俠,怎麼拚命的事你不抬舉窮和尚,反而派我幹那輕活兒呢,和尚雖窮,倒底還是個男人,我看我跟令師妹對換一下吧!」

  辛紅絹立刻柳眉一瞪道:「怎麼,你敢看不起女人,我不相信你做和尚是石頭縫裡迸出來的,你娘不是女人,你要是不服氣,咱們再出來比劃比劃。」

  窮和尚當著師父的面,可的確惹不起這位大姑娘,只好也縮頭不響。

  曹一江感激涕然淚下,好容易才輪到機會說話,顫巍巍的站起來道:「歐陽大俠義薄雲天,令老朽感愧頓生,既然事關萬千生靈,小兒輩的生死又算得了什麼呢,老朽自請參加決一死戰!」

  歐陽子陵一聽,心中說糟,怎麼大家都要求參加決鬥呢。

  不過他腦筋聰明,立刻婉轉解釋道:「我相信每一個俠義中人,都有視死如歸的精神,不過同樣一死,有泰山鴻毛之別,死要死得其所。取貝之事,職責攸關,窮師兄應變機靈,當之必無一失,所以才借重。至於曹老前輩,關係就更大了,騎鯨客陰謀要靠你去揭穿,無數海上英豪,要仗賢父子去號召,何能輕言犧牲。再說我們此去,並不一定打得起來,真要拚上了,以百了大師及左前輩絕世功力應可自保,並不就是必死。設若我們突圍而出,還需要曹前輩海上接應,因此我想依晚輩之計,絕無差錯,各位不必再辯了。」

  天外玉龍言正詞嚴,道理充足,大家才沒話說了。

  船走了一陣,突然顛搖起來,一個水手過來報告道:「老當家的,海面上有水柱,我想是鯨魚,船恐怕經不起,您老看怎麼辦?」

  大家走到船頭上一看,果然平靜的海面上,冒起七八條水柱。

  離船不到十幾丈,間而有青白色巨大的身軀翻起,掀得浪濤洶湧。辛紅絹孩子氣重,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魚,覺得很是好玩。其他人亦屬初會,頗感興趣。

  只有曹一江面色莊重道:「這就是騎鯨客外號的由來,他把璿珠嶼列為私產,養了十幾條巨鯨,外面的來船假若沒有得到他的允許,這些鯨魚就會把船掀翻。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喪生在此地,現在這些鯨魚恐怕對我們不懷好意,各位請在船上,老朽要下水去護衛一番。」說完脫下外衣,裡面穿的是緊身水靠,稍微束當了一下,拿著一枝鋼叉,就跳下水裡去了。

  歐陽子陵在長江中見過徐亮與阮來風殺江豬,認為他們的水性已是夠好的了,可是這鬧海蛟卻更了得。

  只見他筆直像枝竹杆似的插進海面,雙腿一彈,已在六七丈外鑽出,掄著鋼叉,就對準迎面而來的一條巨鯨刺去。

  兩下勢子都急,可是那鯨魚身子雖巨,動作卻極靈活,見鋼叉刺到,猛一擺頭,橫過身子。叉尖剌上它的前胸,深深地紮進兩尺餘。

  鯨魚吃痛,巨尾一掉,向海底鑽下去。曹一江手不離叉,跟著被拖了下去。

  辛紅絹急叫不好。

  倒是旁邊的水手安慰她道:「不要緊,老當家的在水底能耽好幾個時辰呢,鯨魚可受不了,它非上來換氣不可!」

  果然沒多久,碧水翻紅,那條巨鯨又回到水面上,身上卻多了七八個紅孔,向外直漂鮮血。想來曹一江在海底又刺了它幾叉。

  另外那幾條鯨魚,一見同伴受了傷,激動了同仇之性,紛紛掉轉頭來,向曹一江這邊泅去。

  眾人大吃一驚。

  饒他鬧海蛟水性再好,也無法抵擋七八條巨鯨的同時攻擊。

  船上的兩個水手也趕快拿了魚叉,要跳下去接應。

  驀而金影一閃,原來是金兒竄了下來。

  神獸狻猊,不但在陸上揚威,水中亦複不弱,利爪一按,就扯下一大塊肉,鋼齒咬上,更是厲害。

  尤其厲害的是它很乖巧。

  它知道恁大的東西,皮肉之傷,決無法在短期內致其死命,所以它乾脆找鯨魚的小眼睛攻擊。

  它自己一身堅逾精鋼,不怕咬又不怕打。

  一會兒工夫,八條大鯨魚全是遍體鱗傷,而且成了沒眼的瞎子,有時自己還互相殘咬起來。

  曹一江見幫不上忙,乾脆跳上船來了。

  他一面口呼厲害一面對歐陽子陵笑道:「早知尊獸如此了得,老朽就不必獻醜了!」

  這時海中的八條鯨魚已有六條傷重死亡。

  其他的兩條也帶著一身血水,沒命的向前逃去。

  辛紅絹高興得拍手歡呼道:「這下子騎鯨客沒鯨騎了,他一定氣得要死。」

  金兒懶得追趕殘敵,飛身跳上船來。

  歐陽子陵對愛獸真是憐惜之至,親自找塊幹布為它抹幹身上水漬。

  窮和尚樂得哈哈追:「金毛狗大爺,您原來水陸兩能嘛,比和尚旱鴨子強多了,看來那天您讓我搶了牛肉還是口下留情,窮和尚向您陪罪,下次再也不敢冒犯虎威了。」說著真的作了一個揖。

  可是金兒半偏著頭,仿佛還不願領情。

  飄飄地又行了一程,隱約已可以看見陸地的影子,同時也可以看出有兩隻大船正迎面而來。

  百了禪師突然對曹一江及歐陽子陵道:「他們有人來了,少時就以你們兩人出面好了,老和尚跟左施主識者無多,不必通報真名,也可以一驕敵志,使他們疏於戒備。」

  歐陽子陵答應了。

  兩船相對行駛自是接近得快。

  相隔裡許,對面的船桅上升起一面黑旗,上面繡著一條白鯨。

  鬧海蛟也升起自己當年的號旗,金底銀龍,煞是威武。

  突然靠右邊的大船上有人喝道:「來船除了曹老當家外,還有那些朋友,請預先報上大名,以便接待!」

  中氣充足,顯見功力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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