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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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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子陵倒是不敢怠慢,走過去作了一揖道:「大師父功力超凡,在下歐陽子陵佩服之至,尚請告示法號,如蒙不棄,樓上酒菜尚溫,何妨共謀一醉。」 窮和尚把怪眼拾起望了他半響才道:「原來閣下就是歐陽子陵啊,天下第一果真當之無愧,和尚輸得口服心服,只是和尚這一身破爛,委實不敢高攀,還是今夜初更,容和尚更衣隨家師一同拜會吧!」說完倒是規規矩矩的站起來,朝他合什一拜,回頭就走了。 這次沒有人阻擋他,黑色的袈裟盡一陣風似的,幾個起落,就不見蹤影了。 歐陽子陵望著他的背影,倒是不勝惆悵。 辛紅絹過來拖他的衣袖道:「師兄,這鬼和尚一身髒死了,嘴巴裡還雜七雜八地不乾淨,我恨不得一劍劈下他那顆禿腦袋,你怎麼輕輕鬆松的就放他走了。」 歐陽子陵笑著道:「有許多高人隱身風塵,談吐行為莫不以遊戲出之,開開玩笑是他們的習慣,這和尚一身藝業已經夠得上是絕頂,他師父必然更了不起,我們跟他又沒有深仇大恨,又何必要令他難堪呢!」 辛紅絹一向高傲,今天對窮和尚一戰,才知道自己的確太差。 及至歐陽子陵一掌退敵,心中對這位師兄算是服氣到家了,何況她芳心還深緊在師兄身上呢! 因此雖是歐陽子陵的話中略有一點教訓的意味,她倒是毫不為忤,笑嘻的道:「好了,管他高人低人,反正人家晚上還要來呢,樓上的菜也涼了,咱們倒是喝酒要緊。」說完拖著歐陽子陵和左棠上樓去了。 堂倌目擊剛才一場拚鬥,又聽說眼前的這位年青書生竟是方今武林第一好手歐陽子陵,態度益發尊敬了,慌忙照呼著溫酒熱菜。 等到三個人重新開始喝酒的時候,樓下又可聽見他的聲音,在介紹著道聼塗説而得來關於金陵較技的情形。 一招一式,雖然完全是外行話,可是隔著一層樓,依然可以想見他眉色飛舞的樣子,彷佛他自己就是那位威震武林的少年英俠。 惹得樓上三個人又幾乎噴了一衣服的酒。 又上了一兩道菜,左棠卻一直在想著那個窮和尚的來歷,沉思有頃,突然他一拍桌子道:「是他,一定是他!」 歐陽子陵路辛紅絹的臉上立刻浮起一陣企望的神色。 可是在棠卻又不說話了,沉默地喝著酒。 辛紅絹忍不住問道:「乾爹,您莫非想起那和尚是誰了,快告訴我們嘛!」 左棠又喝了一口酒道:「我不知道和尚是誰,卻想起他的師父可能是一個人,這個人跟你們的師門還有一點仇嫌。 百餘年前,江湖上盛傳東僧西道一神君,東僧就是悟非大師,西道是甯機真人,一神君是指賢侄的義父四絕神君。 這些人的武功都高深莫測,可是他們都獨來獨往,不授門徒,不立宗派,因此很少有機會碰頭,是以到底武功誰最高也不得而知。 突然後來東僧鬧出雙包案來了,往往在兩個地方同時出現兩個東僧,大家傳說紛雲,弄不清到底那一個東僧是真的。 渲染了一陣,終於這兩個人碰頭了,相約在泰山丈人峰頭比武,規定勝者仍以東僧之名出現,負者從此絕足江湖。 此二憎武功路數不同,功力都很高,所以不同的是悟非大師較為莊重,另一個則幽默滑稽,玩世不恭。 那次比武情形誰也不知道,僅只嗣後悟非大師尚如雲龍一現。 另一個東僧卻從此失蹤了。 是之以後大家猜測必是悟非大師技高一籌。 我看窮和尚身手卓絕,行事又是那等態度必是那一個東僧的傳人無疑! 這些事知道的人很少,是以不曾在江湖上傳聞開來,時過境遷,東僧西道相繼仙去,惟獨四絕神君尚存,沒想到另一個東僧倒還活在世界上!」 左棠說完了也不禁唏噓太息。 歐陽子陵與辛紅絹更是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良久歐陽子陵才道:「奇怪,這等重大之事,何以先師遺授中並未提及。」 左棠道:「武林中人愛惜名譽尤甚于生命,甯機真人所以雲及四絕神君斷指之事,必是莊佑昔年曾矢志報復,為恐後世之人不知而為其所乘,故而留笈提醒注意。 那位老和尚敗後,必是不聲不響,自甘退讓,悟非大師不願揭人隱私,這也是前輩為人忠厚之處。今晚來的要真是那位老和尚,我們倒應該待人家禮貌一點,一著之失,自甘埋沒終身,這種胸襟也值得人尊敬!」 左棠說罷,臉上滿是端容。 兩個年青人也不禁肅然起敬。 再喝過幾碗,左棠推碗道:「好了,我們留點量晚上陪人家吧,據我所知,那位老和尚葷酒不禁,此地的碧螺春還真不錯,少時以此待客,殊為相宜。」 歐陽子陵與辛紅絹當然遵命起立。 堂倌見他們要走慌忙捧著辛紅絹所付的銀子過來道:「小店的帳房上關照過了,說歐陽大俠當今第一奇人,能夠光臨小店,已經是莫大的光榮,一點酒菜所費不過十幾兩銀子,就算小店的一番敬意吧,姑娘的銀子無論如何請收回去!」 歐陽子陵笑著揮手道:「那怎麼可以呢?你們做生意人家,辛辛苦苦的賺錢不容易,如何能打擾呢,酒菜錢還是照算,剩下的你們分分吧,不過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的,晚上我還要招待兩個朋友吃飯,你請吩咐廚房,送上一桌上等席到高升棧,帶上兩壇碧螺春別忘記了!」 堂倌連聲答應道:「是!是!小的立刻就去吩咐,晚上准送到,不過這銀子……」他還待推託。 歐陽子陵道:「你別客氣了,這點小意思不算什麼,倒是晚上還要你多費神照料。」 堂倌沒想到歐陽子陵出手會這麼大方,能夠侍奉天下第一高人已夠他一輩人向人吹牛的了。 脫手三十幾兩銀子的賞賜,跟廚房一拆帳,至少還可以分得十兩,這是他半年的收入,你讓他怎不感激涕零,歡喜歡狂呢,彎腰屈膝地將三個人送到樓下。 門口早已聚集了一大堆人爭睹丰采。 堂倌在前面連聲地開路:「讓開,讓開,歐陽大俠來了,你們讓路呀!」 大家肅然地讓出一條大路,沒有虛偽,沒有勉強,也沒有威脅,每一個人都是衷心敬仰地分在兩旁。 倒是歐陽子陵不過意,連連地向大家拱手道:「多謝,多謝,借光,借光!」 辛紅絹初領受人尊敬之味,傍著歐陽子陵、芳心無限激動道:「師兄,你的武功真高,到處都有人尊敬你,多神氣啊!」 歐陽子陵不好回答她什麼。 倒是左棠在旁邊接口道:「傻丫頭,這句話你可講錯了,以力雄人者霸,以德服人者王,武林有多少大魔頭,行事險惡,雖然功參造化,然而大家對他只有畏懼而不是心誠悅服的呀。 你師兄宅心忠厚,待人恭順,而又武功蓋世,天生的霸王之材,所以才贏得世人一致的尊敬,江湖口載碑道,莫不譽為人傑,你以為光憑武功可以行遍天下嗎?」 一番大道理說得姑娘啞口無言,一縷芳心更傾注在師兄身上。 倒是歐陽子陵被贊得很不好意思,紅著臉道:「老前輩說道理可以,怎麼拿晚輩開起玩笑了。」 就在談談說說中,三人一獸又回到客棧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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