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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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籲了一口氣,藥既是有地可尋,不過取之不易,這取藥之責,由誰來負呢? 每個人都把眼睛瞅定歐陽子陵,天外玉龍功力未失,又是眾人間功夫最高的一個,這個人選當然以他最合適。 所以歐陽子陵也毫不考慮地站起來道:「小弟不才,願當南海取藥之責,嶼上夫婦既是武林同道,以情相求,應無不允之理,若是他們不通情理,人命關天,說不得只好強取了。」 雪老人點頭道:「少俠一身所學,窮天地之奧,此去自無不當,只是少俠行道日淺,江湖閱歷較淺,璿珠嶼主夫婦性情極是乖僻,身手亦非易與,最好能得左老師伴同前往,則萬無一失矣!」 陰掌鬼見愁左棠本就是個閑不得的人,這些日子因情勢所逼,困在摩雲山莊上。 每天伴著大家唉聲歎氣,內心裡說不出有多難受,一聽雪老人提議要他一起去南海,正中下懷。 而且這種事也不容推辭,忙不迭的答應了。 當下又說了一些歐陽子陵會晤雪老人的情形,一宵無話,次日清晨,一老一少就勿匆下山,徑奔南海而去。 南海即今廣東沿海一帶。 那時人文會萃,俱在中原,故沿海一帶,尚未開發。 而廣東瓊州海峽對岸之瓊島(即今海南島)尤為荒涼。 斯時由雲南往廣東之途有二,一為逕長江,至江西越五嶺而入粵東。 一為順瀾滄江入海,乘舟之粵。 歐陽子陵與左棠二人一商量,覺得兩條路都太費時,最近的路莫若直接翻山而行,只要對準方向……。 好在二人都有一身輕功,崇巒峽谷都不放在心上,所以二人馬匹行李都不需攜帶,只準備了一些乾糧,就直認東南而行。 雲南多山,雖不甚高,翻崗越嶺,也的確麻煩。 歐陽子陵與左棠心急趕路,就這些幾十尋的高山顯然不放在心上。 可是也不敢過份大意,因為山上叢林密佈,有的廣可幾百里,渺無人跡,這些密林的落葉,堆積在地上,雨淋日曬,極易黴爛,幻成五色雲氣,嫋嫋浮游地面,即所謂瘴氣,往往含有劇毒,中人立斃。 歐陽子陵早年飽食玉芝,一身百泰不侵。 左棠可不敢托大,鼻中早就塞好解瘴的藥,這樣走了五六天,看看已將走出雲南境界,而二人身上所攜的乾糧也恰好吃完了。 左棠笑著對歐陽子陵道:「照我們現在的腳程來看,最多半個月,絕對可以趕到瓊島,目前馬上就要進六詔山,一過此山,就是廣西,這座山相當大,恐怕要走兩天。今天不如在山腳下找個地方歇一晚,準備一下糧食,明日再作越山之計,未審意下如何?」 歐陽子陵見他已是那麼大的歲數了,這些日子跟著自己翻山越嶺,極少休息,雖說功力深厚,臉上也難免有一絲風塵之色,忙連口答應了。 二人逐放慢腳步,朝一個小鎮走去。 這是一個漢苗瑤族雜居的小市集,名叫碧色寨,大抵系販藥材的行商在此休息,所以倒頗為熱鬧。 這時將近掌燈時分,二人揀了一家較為幹掙的旅邸住下,一面叫店小二送來茶水酒菜,一面準備乾糧。 店小二聽完,把眼睛盯住他們二人道:「聽二位客人口氣,好盡是想要過山抄近路到廣西,我勸你們還是多繞幾步,到文山轉大路去吧!」 左棠聽了不由感到奇怪道:「怎麼,小路不好走,莫非有強盜剪徑不成?我們叔侄兩個人,身上不過幾兩銀子,送給他算了。」 小二陪笑道:「二位大概是第一次走這條路,所以不太清楚,山上強盜倒是沒有,不過近兩年來,就是沒有人活著過山的。」 歐陽子陵見他說得很神秘,忍不住插口間說:「既不是強盜,那麼是什麼呢?」 小二臉上帶著一點驚懼的神態說:「是什麼我也弄不清楚,不過前年有幾個采藥的客人上去,結果只有一個人跑回來,到了山下,嚇得話也說不出來,活了三天,也追隨他的同伴去了。去年秋天,有兩個鏢客不相信,帶了傢伙上去,也沒有見到下來,山上本來住了幾家人,經常隔個十幾天要下來買東西的,現在兩年沒有來,大概也是完蛋了。大家都說是山神在那裡住腳,所以抬了兩隻牛、十隻羊去祭祀,他們不敢上山,遠遠地放在半山上就跑回來了。過一天去看,嘿!牛羊都只剩下骨頭了,也不知道山神有多大的肚子,那麼多的肉,一頓就啃得光光的……」 旅店的小二總是多話,他這一講開頭,就指手劃腳,沫星飛舞地說個沒完。 歐陽子陵與左棠一聽,心中已有了著落。 他們當然不信神靈,心知必是什麼猛獸盤踞,當時也不說破。 那小二還待伸頸咧嘴地講下去,卻聽見遠遠有個尖銳的嗓子在叫夥計。 店小二才閉上口,嘟嘟噥噥的說:「龜兒子的女娃娃家,單身一個人跑出來,住不店還不老實,整天叫魂,歇下還不到兩個時辰,叫了七八趟人了,又是添酒,又是添菜,賣的啥子騷。」說完朝二人行了個禮道:「前屋有位女客人叫我,二位客人要是有興趣,等下我再來講給你們聽。」說著出屋去了。 歐陽子陵待他出去了,才替左棠斟了一杯酒道:「老前輩對山上的事作何見解?」 左棠沉吟了一下道:「山民無知,誤托為神靈之說,以我看來,必是什麼野獸伏在那兒。」 歐陽子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說:「晚輩亦有同感,老前輩如若有興趣,晚上何妨上去一探,我輩行道江湖,當以除暴安良為己任,真要是什麼害人的野獸,相機將它除去,未始不是一件功德。」 左棠欣然同意。 二人草草用過酒飯,命人來收拾了,推說行路疲憊,需要早些休息。 天色才黑,就已熄燭上床,略作調坐養息。 二更時分,一老一少,已然結束定當,推開窗子,一逕朝山路奔夫。 月色黯淡,只有星辰閃爍,光線雖然很暗,可是在他們二人說來,何異白晝光明。 歐陽子陵的輕功本來可以走在左棠前面,可是他為人謙遜,連並排都不敢僭越,始終是跟在五六步的後面。 左棠知他生性如此,倒也不跟他客氣。 二人這一氣飛奔,沒有多久,就到達了山頂,但見群峰聳峙,風搖枯枝,瑟瑟作響,老樹枝模,別具一種猙獰恐怖的氣氛。 歐陽子陵突然「噫」的輕呼一聲。 左棠聽見他出聲,站下來回頭問道:「少俠莫非有所見?」 歐陽子陵見問,慢慢地說道:「晚輩恰才見樹叢中似有黑影一閃,只是動作太快,不敢斷定是什麼?」 左棠驚疑道:「真的嗎,老夫眼目昏花,倒底比不上你們少年人,我倒是沒注意。」 歐陽子陵見他如此說法,感到很不好意思。 他訕訕地說道:「我們黑夜奔走,也許驚動了宿鳥,老前輩不在意,故以沒看見,也許是晚輩一時眼花,亦未可知。」 歐陽子陵明明是見有人影一掠,不過身形太快,是以連他自己也覺得驚疑那人的功夫,再加左棠一客氣,自己連忙解繹,心慌詞亂,說得個語無倫次。 左棠輕輕一笑,逐把事情帶過。 只是經此一來,二人不再施展輕功,一步步地慢慢向前搜索,同時更加倍注意向四周探望,一點也不放過。 二人又兢兢業業的走了裡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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