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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這小子難怪他如此狂妄,原來功力確有過人之處,以覺殘大師數十年浸淫之功,也敗在他手下。

  歐陽子陵見覺殘大師站在那裡,臉色十分難看,知他适才比掌,真氣已受振動,忙上前伸手抵住他的氣海穴,暗用真力助他運氣。

  片刻之間便已復原,隨後輕聲地說:「大師功力並不遜於此人,只是動手時心氣先燥,所以才失機,且請至一旁稍歇,此人挾技自傲,目中無人,待晚輩少挫他的兇焰。」

  覺殘大師面有愧色,間言退過一旁。

  歐陽子陵轉身對白不凡道:「觀閣下出手,彼似百年前陰山四絕神君門下,莊佑昔年險為先師寧機子劍下游魂,以後遠遁邊荒,想不到調教出你這麼一個不成材的弟子,我到要替師門再申正義,教訓你一番!」

  歐陽子陵的話一出口,引起了各人極複雜的表情。

  無非道長和了性、覺殘兩位高價是又驚又歎。

  四絕神君莊佑以琴劍掌棋自認為四絕,以為天下了無敵手,行事又極狠毒孤僻,黑白兩道的高手,傷在他掌劍兩絕之下者,不知其數。

  琴棋兩道,因為缺乏對手,根本未曾施展,嗣後不知為何,突然銷聲匿跡,想來必是遇上強硬對手,吃了虧而躲起來了。

  今天聽歐陽子陵這一說,才知道挫敗他的人,竟是武林兩大奇人之一的寧機子。

  這些事他們也因為出道太晚,只是傳聞,想不到今天居然又見到他的傳人。

  至於白不凡就不同了,他的臉上泛起的神情,竟是驚、怒、懼、恨兼而有之,原尚俊美的面龐,刹那問變為異常猙獰,喈喈地怪笑道:「好!好!原來閣下竟是甯機子那老雜毛的門人,家師當年以一劍受挫,被削斷三指,懷恨遠隱大慌,埋首重練絕技,為的就是想報那一劍之仇。

  不想老雜毛倒是聰明,往墳墓中一躲就算完事了嗎?那仇恨還沒解除呢,他死了,你還活著,我師父叫我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道士的下落,在他老人家的預料中,老道士似乎不應該這麼早就死的,現在只好找你要回這筆帳了,一百年來,三個指頭也該長點利息,你剁下一條手臂算了。」

  他的樣子已不再是個文弱書生了,憤怒仇恨,刺激得他好像一頭瘋獸,翻開衣襟,撩出一對匕首,色作碧藍,兩眼死盯著,那神情連歐陽子陵瞧著也不禁賅異。

  可是他做人一向忠厚,看他那付樣子很是不忍,徐徐地說道:「事隔百年,再深的仇怨也該化解了,而且令師當年行事,也確是過於歹毒,為人神所不容,假若一點眶毗都要報復,那麼死在令師手上的那些人,又該如何說法呢?」

  白不凡不再答話,匕首一分,就朝歐陽子陵心頭刺來,刃尖割過空氣,尖聲大作,顯然他是拚全力出手。

  歐陽子陵側身避過。

  白不凡毫不停身,翻手又朝背後紮去,動作之決,無與倫比。

  歐陽子陵面向前望,根承看不到後面的敵人,然而他耳目聰敏,上身微微一彎,刀刃只差粒米之微,沒有紮上。

  不過旁邊圍觀的人都早驚出一身冷汗。

  白不凡兩招落空,依然毫不停歇,單腳一點,身體像一隻燕子,利刃在前,又照準他腰上攻到。

  天外玉龍果然矯健,平地拔起丈餘,躲過第三招,飄身落地,仍是根從容地說道:「在下已連讓三招,閣下雖已得令師真傳,然家師晚年與悟非大師參研武學,功力精深不知幾倍,四絕神君仍非敵手,為閣下計最好就此收手,否則敝人七情金環出手,再想全身而退,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白不凡冷笑連連道:「寧機子那幾手大羅劍,家師早就有了破解之法,這淬毒金刃,就是為了對付它專門鑄煉的,多言無益,足下快亮兵刃,手下一見真章。」

  歐陽子陵見他一再相逼,忍無可忍,逐也撒下七情金環道:「令師既是昔年敗于大羅劍下,歐陽子陵代表師門,不見令師不用劍,今天就以七情環討教,看看四絕神君,七劍有什麼精奇招式。」

  白不凡猛縱前一步,左手匕首化作為萬道藍芒,「旭日初升」,朝歐陽子陵刺到,右手卻將匕首脫手擲出,這一招分兩方攻敵,的確十分厲害。

  天外玉龍身兼二位奇人之學,豈是等閒,默蓮佛家青蓮心功護體,放棄那柄擲來的匕首不理,單手舉環,迎看他攻來的招式「桔梗擎葉」,當然一響,佛門至寶,果是無堅不摧。

  白不凡手上只剩下了一枝匕首柄,刃尖扣飛至十數丈外江心落下,更另一支擲出的七首。

  也為青蓮心功真氣所阻,離身五寸處,即已無力落下,卻將船板穿透,可見鋒利之至。

  白不凡見人家第一招還手,即將自己兵器擊斷,而且賴以致敵的脫手飛刃,也自無效,才知對方功力實在太強。

  看來除非師父親來,或許還有希望,逐快快地拔起地上匕首,恨聲道:「前途再見,必還閣下一個了斷,此刻請別!」說完輕輕一飄,身形在月光暗淡的夜空消失了。

  這兒空自站了四個人,每個人都是呆呆的,這一番從所未間的對話,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將他們驚呆了。

  別說歐陽子陵的功夫他們及不上,就是白不凡的身手也令他們自愧不如,直到人去遠了,歐陽子陵輕籲收環,他們才驚覺過來。

  慧珠姑娘倒還好。

  無非道長一聲慨歎:「平時我們這些人自認為一派之長,眼高於天,歐陽施主玄武湖上獻技,固然令貧道心折,然以為人中鱗鳳,英雄少年,不過僅一人而已,現見這白姓少年,功力亦是如此了得,看來我們這些歲數真是癡長了!」

  言下不禁十分感慨。

  歐陽子陵扣正色道:「道長此言差矣,武功一道,還是以勤字見長,設或因師承各異,或得靈藥之助而速成,只是緣份而已,若以道長數十載修為之功,再得曠世難得之奇緣,則天下可不作第二人想。

  晚輩此次奉師命行道,光大武林,些微末枝,原無敝帚自珍之意,待括蒼事了,擬將道家太清氣訣與一些失傳的劍招拳經,一一書之於帛。

  凡武林中心地端正之士,均可按圖索驥以期有成,只是恐知人不易,倘誤傳匪類,反足以助其害,然亦不能因噎廢食,待日後由道長等各派宗主,共商此事後,再作決定吧!」

  無非道長等人聽完這番話,對歐陽子陵的胸襟懷抱,佩服的五體投地。

  然而這件事實在太大了,一時倒不能表示意見,遂在口頭上稱頌一番,相繼都走入艙裡了。

  歐陽子陵與陳慧珠走在最後面。

  姑娘驚魂已定,想起剛才的情景,實在又羞又喜,緊挨看他的身旁道:「陵哥哥,你壞死了,眼看著我受人家欺負,你也不早些出來幫忙,剛才要不是我情急喊起來,你恐怕還在一旁看熱鬧,等我丟醜呢!」

  歐陽子陵鼻中只聞到一陣少女特有的芳香,甜甜的別有一種醉人的韻味,再看她如怨如艾的神色,想起她在情急時對自己所表露夠真意,心中十分感動,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珠妹妹,不會的,我是因為你雖然自小就開始練功,一直沒有真正與人對過手,想讓你增加一點臨敵經驗。

  再者也想看你大羅劍的威力能發揮到什麼程度,所以才暫時在旁觀看,其實放著無非道長和了性、覺殘二位大師在側,那裡會讓你真吃到那個淫徙的虧呢!」

  話才完,前面的覺殘大師回頭笑道:「少俠別給我們臉上貼金了,貧僧一招之內,就被人家震回來,若非少俠及時援手,只怕當場就得躺下。不過少俠此舉用意雖好,究竟過份冒險一點,那小子身手不凡,真要讓他挨了姑娘一點衣服,我們這一群人的臉還往那兒擱。姑娘固然要濺血江上,您少俠也免不了落個抱憾終生,下次這種事可千萬開玩笑不得的。」

  幾句話雖屬調笑,扣字字實情,聽得歐陽子陵背上如有芒刺,臉紅耳赤,十分慚愧。

  姑娘本來還不怎麼樣,聽他這麼一說,倒覺得受了極大委曲,鼻樑一酸,秀目中頓時熱淚盈眶,看到心上人那份難受的模樣,怕刺激他太甚,盡力忍住沒掉下來。

  無非道長突而哈哈大笑道:「老和尚未免也杞人憂天了,陳姑娘這一陣子跟小俠耳鬢廝磨,再加上她心思靈巧,當初憑一筒柚箭,連煞手神魔厲天吼都鬧了個灰頭土臉,現在更不用說了,勝那小子倒不一定有把握,幾十招內要說吃虧,那是絕不會有的事,強將手下無弱兵,我看你老和尚是白擔這份心了。」

  無非道長本來不苛言笑,都只因見情態頗為尷尬,怕歐陽子陵下不了臺,故而破例開了次玩笑。

  同時武當峨楣淵源甚深,他與覺殘私交更好,明知奚落幾句,老和尚也不會生氣,足見他對這年輕人之器重。

  覺殘大師也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不過他心中對歐陽子陵亦是十分敬重,聞言哈哈一笑,就把事情帶過了。

  慧珠姑娘被他們一打岔,滿肚子怨氣也消了,拉住歐陽子陵道:「陵哥哥,你不是說大羅天上神仙劍,怎麼我一連攻了幾招,都被人家輕輕躲過,而且那姓白的說他師父已有破解之法,那麼我學了不是依然沒多大用嗎?不行,你一定要教我幾手別的,下次看見他,我要好好地打他一頓出出氣。」

  歐陽子陵微微笑道:「當年我師尊對付四絕神君時,藝業尚未臻化境,老妖怪即使記得幾招,找出一些破綻,都早經改正了,你剛才使劍時,他只能夠躲而不敢化解,就是可證實的。後來我兩位師尊又創研出幾招更厲害,因為你功力不夠使用,所以沒有教你,我對白不凡講不見老妖怪不撒劍倒不是自吹自擂,我確信有勝他的把握,就是你會的那幾招,真要勁力充足,也可支援個百十回合不敗。掌上功夫我有佛門青蓮心功護體,百力不侵,倒不怕他,問題在乎琴棋三絕。據說我恩師甯機真人,也只能勉強戰個平手,百年來老怪功夫必又進步不少,惟有到時相機應付了。你雖已服千載玉芝,功力仍嫌不足,我有一套龍形八式掌法,加上雲夢二哥的潛蹤步,劍掌合用,再遇上那個狂徒,包你不會吃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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