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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劉三策的船是一條小快艇,製作極精,即使是逆風搶駛,速度也相當驚人,可是慕容平仍然嫌慢,連聲催促。

  劉三策卻笑著安慰他道:「世兄請放心好了,那小丫頭走了沒多久,她除非是條魚,否則絕不會走得比我們更快!」

  金北固歎道:「那位林小姐也是的,明知道小月心懷異志,為什麼不加制止,還容縱她如此胡作非為?」

  慕容平歎息著道:「她並不愛高猛,更不想嫁給他,自然不會與小月去爭風吃醋,而且小月是她最貼身的侍女,正如胡老伯所說,她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又怎麼會去傷害小月呢?她只想委屈求全,使事情平平穩穩地過去,不再另生枝節。」

  金北固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她應該有所警惕!」

  慕容平忽然煩躁地道:「小月若是傷到她一根汗毛,我一定將這小鬼碎屍千段,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會惡毒到如此地步。」

  金北固微笑道:「這個用不著你緊張,恐怕高猛也不會饒她,我們此去只是去看看情況而已,假如林小姐沒什麼,我們還是悄悄地退走吧!」

  慕容平一怔道:「為什麼?」

  金北固一歎道:「林小姐的用心已經夠苦了,她既然洞悉了小月的陰謀,卻用這種巧妙的方法加以消弭,可見她是不願把事情聲張開來,我們何苦去破壞她的安排呢?而且我覺得你們也不宜再見面了,那只有增加她的痛苦。」

  慕容平又是一怔,半晌才道:「至少我應該把事情的真相說給她知道,叫她以後多提防著一點,免得以後再受到小月的陷害!」

  金北固道:「我想她早就知道了,對於小月的胡鬧,她有點默許的成分,因為她並不想與高猛結合,可能還希望小月能將她與高猛弄拆散了,目前她只是希望你有個美

  好的歸宿,所以她才默默地忍受著,往後還不知她會替自己找個什麼了局呢!」

  慕容平一呆道:「假如真是如此,我也終身不娶了!」

  金北固忙道:「那你就太辜負她了,你有了歸宿,她的心才能平靜,你再這樣胡鬧,那是逼得她走上絕路!」

  慕容平痛苦地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固執呢?」

  金北固歎道:「這是她的偉大處,她如嫁了你,不僅傷了周志宏的心,也傷了另外五個女孩子的心,命運把事情擠成這樣子,善良的人只有犧牲自己,乖戾的人才只顧自己,你若是真愛她,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娶下神州五劍的女兒。」

  慕容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可是他的心中卻像燒著一盆熊熊的烈火,在熬煎著他的靈魂,燒烤著他的良心。

  周志宏的事固然不歸他負責,神州五劍的女兒卻是他自己造成的錯誤,假如沒有這些錯誤,盈盈也許會不顧一切與他結合的,因為周志宏的反對畢竟太沒有道理了,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怨誰?在青城山中,他是被逼出去的,因此才結識了另外的女子,假如他不出去,這些都不會發生!

  怪自己的父親——青城山主林如晦?這也不能怪,林如晦並不知道周志宏與李紅藥的戀情。

  他一直認為林盈是他的親生女兒,為了防止兄妹亂倫,林如晦的措施並沒有錯,這只好怨命了。

  在雜亂的思想中,慕容平不知經過了多久,蒼茫的曦色中,湖上一片濃霧,金北固轉舵將船駛進一條小汊。

  ***

  走了一陣,船泊在一片蘆葦中,金北固輕聲道:「從這裡涉水登岸,就是君山后寨,這條秘密的通路恐怕連高猛都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告訴過他。」

  三個人踏著沒膝的淺水,七轉八折地登上陸地,來到一處懸壁下面,慕容平正愁不知如何攀登上去。

  金北固卻從草叢中找出一根細繩,扯了一下,上面放下一串繩梯,劉三策不禁低聲問道:「這上面有人接應嗎?」

  金北固搖頭道:「沒有!這個秘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繩梯是秘藏在一個山洞裡一牽動底下的細繩,然會放下來!」

  劉三策微笑道:「你留這一手幹什麼用的?」

  金北固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以備不時之需,老實說綠林中的首領並不好做,你必須時時提防有人為了爭權而暗算你,因此無論在那裡都要為自己留一條退路,以作必要時逃命之用,我與焦而化主掌水寨時,沒有高猛這份魄力,那時有很多人對我們不服氣,因此在每一處水寨中,我都預設了一條退路,而且都藏在絕路上,準備作絕處求生應用。」

  劉三策一歎道:「所以你一直邀我參加水道,我卻一直不肯答應,因為我知道綠林的生涯必無善果,權盛則招忌,權淺則受氣。」

  慕容平卻不耐煩聽他們說廢話,扯扯繩梯,見它還結實,便手腳並用向上爬去,金劉二人也跟著上來。

  繩梯的末端是一個小石台,都平凹進山壁中,台緣雜樹叢生,若非得繩梯之引,從上到下,都不會知道有著這麼一個地方,金北固將繩梯重拉了上來,鄭重地藏好,然後才得意地笑道:「高猛回君山之後,刻意修建,以為是金湯鐵壁,再無漏洞,卻想不到我在這兒早伏了一條通道。」

  慕容平皺眉道:「這裡也僅是上了一大半,我們如何上去呢?」

  金北固笑著扯開一團蔓藤,只見一個大銅環安扣在石壁上,他再握著銅環一拔,頓時現出一個大洞。

  他又指著大洞道:「這裡一直通向後寨花園中的一口石井,那口井是引泉水灌注的,出口就在水面上尺許之處,所以不會引人起疑!」

  劉三策笑著頭道:「金老弟,你這番佈置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金北固十分得意,領先在前面走著,慕容平變成落在最後,三人摸索前進越登越高,漸漸聽見潺潺水聲。

  金北固才推開一方石塊,抬頭已可看見天空,伸手也可以夠到井欄,他一探臂,將身形吊了上去。

  劉三策居次,當慕容平也緣伸上去,站在井欄上時,金北固忽地神色微變,低聲對二人道:「我覺得情形不太對!」

  劉三策四面望了一下道:「有什麼不對,靜得連鬼影都沒有!」

  金北固凝重地道:「正因為太靜了,我才覺得不對勁,現在是秋天,尤其是早上,這花園裡應該是蟲聲嘈鳴才對!」

  慕容平也一怔道:「不錯,秋蟲不鳴,一定是受了驚嚇,在這花園裡它有什麼可驚嚇的?除非是有人埋伏在四周!」

  金北固思了一聲道:「而且埋伏的人不在少數,所以把整個園子裡的蟲鳴都嚇停了,老弟,看樣子我們得防備一下。」

  一言方畢,遠處草叢中站起一條人影冷笑道:「不必防備,我算准你們逃不了!」

  跟著那人用手一揮,四周草叢中站起一圈的人,每人都是強弓長箭,控弦待發,將水井圍在垓心。

  慕容平見到那指揮的人是高猛自己,心中倒是一定,連忙跨前幾步,伸手連搖,表示沒有敵意道:「高兄,我們重回君山,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

  高猛臉上沉下一層殺意,厲聲道:「我相信這件事很重要,所以早作恭候。」

  慕容平一怔道:「你早知道我們要來?」

  高猛怒笑道:「不但知道你們要來,而且還知道你們一定從這條路上來,更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慕容平,你真以為高某人是死人?」

  慕容平更為震驚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而來?」

  高猛冷笑道:「不錯!你們為著盈盈!」

  慕容平怔然道:「是的!盈盈現在怎麼樣?」

  高猛冷地道:「她恐怕無法跟你一起走了!」

  慕容平不禁一驚道:「誰說她要跟我們一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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