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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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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劍金北固是在極其慎重的情況下攻出的,不僅是攻勢淩厲,而且所攻的範圍極廣,劍氣呼嘯而至。 慕容平端立不動,以他在劍術上深厚的造詣,冷靜地判斷對方的來勢,他知道那一劍攻勢雖繁,而吃重的只有一點,在那一點沒有確定之前,他不想作多餘無謂的應付動作,任憑砭體的寒光在他面晃來晃去。 焦而化的劍仍沒有放鬆對玄風的監視,目光卻一直凝注在慕容平身上,開始感到真正地吃驚了。 從顧清風的口中,他已經知道這個年青人就是三年前挫敗風雷劍客的無名劍手,也知道他相當高明。 卻萬想不到會如此了得,以金北固的攻勢而言,別說是個陌生人了,就是他與金北固幾十年的交往,互相之問的劍術武功已到了閉目能數的程度,卻也不敢如此托大,因為金北固的攻勢中雖多虛招,卻隨時都可實為。 這個年青人不是不知厲害,就是不怕死,所以才敢對那遊移不定的劍光視而無睹,可是看他的樣子又兩者都不像。 他的鎮靜,他的從容,像是具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從千鈞一髮的危機下取得那毫釐之間的先機。 金北固的心中也是同樣的猶疑,他的劍照遍了每一個可攻的部位,只要多遞一兩寸,就可以刺中對方。 可是他反而無從取捨了,對方好像是全無反應,對他的攻勢,任何一個部位都敞開在劍刃的威脅。 但也就是這種全無防備的守勢困惑了金北固,當他把劍轉到第三個巡迴時,他作了個最笨也最聰明的決定。 猛地撤回了攻勢,怒聲叫道:「小子!你是死人?」 慕容平笑笑道:「這一招可以不算,你為什麼止手不攻了?」 金北固怒道:「我從來不殺死沒有抵抗能力的對手!」 慕容平笑道:「你沒有試過,怎知我不會抵抗?」 金北固怔了一怔才叫道:「難道說在剛才的情況下你還有解脫的方法?」 慕容平點點頭道:「不錯!我知道你那一劍可攻十八個方位,因為我只有半招可還,所以必須要留到最有效的時機才作還手之想。」 金北固似信非信,抱劍在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顧清風卻輕輕一歎道:「金施主,貧道勸你還是放棄了吧,這位世兄年紀雖輕,在劍道上的造詣絕非你我所能及。」 金北固怒叫道:「胡說!我就不相信他有多大苗頭,剛才他不過是虛張聲勢,也許他根本就是嚇呆了,所以毫無反應。」 慕容平笑笑道:「你看我像嗎?」 金北固大聲道:「不管你像不像!反正我絕不肯就止罷手!」 顧清風又輕歎道:「那施主剛才為什麼要收回攻勢呢?」 金北固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收回攻勢,臉上泛起一片紅色,一半是由於羞愧,另一半卻是為了憤怒。 顧清風再度勸告他道:「以技克人者謂之霸,以氣服人者謂之王,這才是練劍者最高的境界,貧道到今天才算真正見到了王者之劍。」 金北固哼了一聲,長劍再度攻出,仍是用剛才的招式,不過這一次他橫定了心,十八手中無一虛勢。 每一手都攻到了頂點,眨眼之間,劍尖在慕容平的身上挑開了十八處破洞,卻沒有一劍能傷及他的皮膚。 慕容平仍是沒有還手,也沒有移動腳步,只是順著他的劍勢,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剛好到達劍力不及的地方。 金北固攻完最後一手時,收回長劍,臉上現出真正的驚色,他簡直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然而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這年青人以最平靜的態度,最危險的方法,化開了他視為無人能敵的一著煞手。 呆了半天,他才叫道:「小子!你是人是鬼?」 慕容平哈哈一笑道:「剛才你只要多動一下腦筋,我就是劍下之鬼了,幸好你不會用腦筋,我勉強還能算是個人。」 金北固還沒有聽懂他的話,焦而化已哼聲道:「金老二!你實在太笨了,對著這樣一個狡猾的敵手,你何必還著重於劍法的變化呢?要是你集中於一式攻過去,不把勁力分散在其他的變式上,早已得手了,現在還剩下兩招,你好好用點心思吧!」 金北固終於明白了,他為了遷就其餘的變化,每一式都點到為止,以至勁力只能達到某一個程度,慕容平才能躲了開去,要是他專心於一式急攻,也許不一定能傷得了對方,至少也不會叫他如此從容應付過去。 慕容平回頭對焦而化一笑道:「劍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對什麼人用什麼方法,這才是上乘的劍擊之道,這個姓金的人不算太壞,我才對他客氣一點,剛才若是換你,我自然不敢那樣冒險,不過你也不會像他那樣便宜,還有使下一招的機會。」 焦而化神色微動,終於還是輕輕一笑道:「等你從金老二手下留住性命,我們自然有一戰的機會。」 慕容平笑笑不做聲,金北固則埋首深思,想著下一招該如何進攻,焦而化輕咳了一聲,比了一個手勢。 金北固雖然看見了,卻搖搖頭道:「那還有用嗎?」 焦而化怒哼道:「你真是一塊點不化的木頭!」 慕容平笑道:「他是不是叫你還用剛才的招式?」 金北固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慕容平笑道:「因為那是最有效的方法,第一我不會再防備到那一招,第二那一招使用出來我絕無還手的餘地。」 金北固想了一下道:「聽起來似乎頗有道理,不過我不想用,我會的精招雖然不多,卻絕不對一個人用第二次。」 慕容平笑道:「這是你聰明的地方。」 說完長劍突出,淩空反挑,正是黎東方臨死前用的那一手絕招,金北固連忙用劍去推。 可是他的劍才推出一半,慕容平的劍式已到,劍光匆地在他肘彎輕輕一點,剛好刺在他的麻筋上。 金北固的手臂立時感到一陣酸軟,連劍都握不住了,當的一聲,落在地上,而慕容平的劍尖又抵在他的咽喉上。 金北固感到冰涼的劍刃緊貼肌肉,長歎一聲道:「好小子,算你贏了!」 慕容平收回長劍,朝焦而化一笑道:「你看見了吧?要是他剛才聽了你的話,妄想集中勁力沖進來,我雖然不殺他,他也會撞上我的劍尖。」 焦而化神色一變,無語可答,慕容平這一劍的確只使到一半,假如他再推進一步,金北固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顧清風悚然動容歎道:「劍道至此,可歎為觀止矣!三年前臺端與貧道對手,互拆二十余招,方定勝負,實在是劍下留情,否則只須這一招,貧道就束手無策矣……」 慕容平笑笑又向焦而化道:「現在該輪到你了!」 焦而化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道:「你今天到此地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慕容平淡淡地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本來是為了追回馬匹才上山的,湊巧趕上了這場熱鬧,忍不住就管了一場閒事!」 焦而化連忙道:「那你不是為了軒轅藏經而來的了?」 慕容平搖頭道:「不是!我不久之前才聽說軒轅藏經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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