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故都風雲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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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那一聲驚呼只是為了惋惜。五萬元一局,別說是在王莊,在別的地方,如上海、北京等大都市的大場合中,也是少見的。 鐵飛龍擲了狗屎不如的十七點,那是輸定了,秦風用四顆骰子也能准吃他。 連鐵飛龍自己都直了眼,只有沈君山毫不在乎地將骰子一粒粒地收拾了起來,丟進杯子裡笑道:「十七點不小了,從六到十六,能吃十一年呢!」 這個帳誰都會算,而且誰都知道,可是沈君山卻笑道:「人沒有不往好處想的,您說是十七點,就是七點,我總還希望秦少爺能搖出個六點來呢!天無絕人之路,二叔豁出了棺材本兒,總得抱個指望,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老天爺不會不開眼,定叫我走上絕路的!」 把骰筒遞給了秦風,笑笑道:「秦少爺!請!」 秦風接了過來,卻像個賣草藥掛串鈴的走方郎中一陣亂搖,然後往桌上使勁地一扣。 大家雖然還是很注意,但是心情已經不那麼緊張,誰都知道這一注的輸贏已成定局,就等那白花花的大洋錢搬過來而已,揭盅開點,只不過是道手續。 哈瑞雲似乎很心急,搶著就把蓋杯給揭了開來,首先就是她自己一怔,周圍的觀眾也都發出譁然驚呼,六顆骰子就像疊寶塔似的疊成了一道直柱。 可是最上面的一顆卻是品字形的三點,哈瑞雲先是怔了一怔後,隨即又笑了,伸出她那嫩蔥似的手指,輕輕地移去了一顆,露出第二顆的骰面,赫然還是品字形的三點,一直到第五顆,點子不易,始終是三點。,四周中的人聲隨著每搬開一顆就啊了一聲,過十七點不難,但要贏得這麼漂亮卻很難,要真是三六十八,恰好邁過一點,那多絕。 哈瑞雲的笑意隨著每一顆骰子而加濃,然而,卻凍結在第六顆上,結束在那紅紅的一點上。 一點,誰都沒想到在底下第六顆骰子會是一點,更沒想到在連出五個三點之後,會冒出一個點出來。 ▼第六章 這該死的一點,一顆骰子六面,隨便開出那一面來,那怕是兩點吧,連同先有的十五點,湊成十七,至少也是個平手,能把六顆骰子在筒中疊成一柱,而且能杷點子都控制成三點,應該可以說是絕頂的高手了。 而這位絕頂高手居然會在最容易控制的第一顆上,留下這麼一手敗筆!這幾乎是使人難以相信的事。 事實上也沒人相信,誰都明白,這是他故意承讓的,而且讓得太漂亮了,因此,在一陣驚呼之後,隨即報之以熱烈的暍采聲。 為秦風的精湛技術喝采,也為他的慷慨喝采,因為他這一讓,不僅是骰上的一點,而且還是五萬元大洋,疊起來幾十丈高,裝起來有滿滿幾大缸,壓在身上能壓死人,白花花的大洋錢,就在他這一讓之下送給了人。 名義上是沈君山的,實際是王莊的,王莊雖然輸得起,但畢竟也是個大數目,鐵飛龍不禁舒了口氣,朝秦風投了個感激的眼光,拱拱手道:「承讓!承讓!」 唯一不感激的是沈君山,他居然以挑戰的口氧,對著秦風一笑道:「秦少爺!飛龍一來,你的手氣似乎轉了,連個十七點兒都沒有壓下去了,怎度樣,還有興趣再玩兩手?」 最火的是那位三格格哈瑞雲,她的俏臉上布下了一片嚴霜,冷得可以刮下來,哼了一聲道:「秦風!你這是幹什麼,五個三下麵居然藏了個麼!」 她似乎跟自己家裡的錢有仇,不輸出去難受,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她反常的態度,體會到其中必然有著一些不尋常的內情。 秦風卻很沉著,很鎮定,依然那麼懶懶散散的把面前贏來的籌碼推了出去,把屬於自己的籌碼略加整理,除了現換的十萬元外,大概還有一千多元散的,那大概是他先前跟別人賭時贏的,笑笑道:「一個賭徒最高的境界不是每賭皆勝,而是能把得住什麼時候收手,我從小就不學好,靠著家裡底子厚,供得起我揮霍,十三歲的時候,在奉天就是個很有名的小賭徒,到現在足足有十五年了,大把的銀洋輸出去,只學會了一件事兒,就是見好即止,轉風即收,現在就是該收的時候了!」 他把整疊的籌碼指了指:「雲姑娘,這是你代我墊出的本錢,原封交回,我那張字據,你就撕了吧!至於這一千多元錢,就請大家喝一杯茶吧!」 就這麼輕輕鬆松地站了起來,準備離去了,坐在封面的沈君山淡淡地道:「秦少爺!不玩兒下去了!」 秦風笑笑道:「不了!三五十五,想不到最底下的山根裡藏著妖,這頭妖精在最俊才現出原形,足見道行太高,不是我這茅山小道士能捉得了的,看樣子我還得到少林寺去面壁十年,把功夫練到家再來降妖!」 骰面上一個點兒叫麼,麼妖同音,他把那假麼說成了妖精的妖,聽著只以為他是在說笑話,只有沈君山聽了,神色顯得很不自然,而另一個哈瑞雲更是臉色大變。 張開了嘴,哈瑞雲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終於忍住了,霍地起身,抓起了桌上的鞭子,氣衝衝地走向後面去了。沈君山這才微微有些發怔,朝鐵飛龍一使眼色,鐵飛龍會意地回了他一個眼色,沈君山點點頭,拿起了桌上的骰子跟套杯,跟鐵飛龍一起走向後院。 宜春院的屋子很大,但是這所院子卻是出奇的小,小得只有一個亭子,幾塊假山石,一口小魚池外,幾乎沒有別的空間了。 宜春院的屋子很多,但每閑屋子的門都是敞著的,方便每個前來尋芳求樂的客人,只有這所院子卻是禁地,不管有人沒人,在通往院子的走道上,不分日夜,始終站著四個孔武有有力的彪形大漢,顯得殺氣騰騰。 宜春院的屋子建得秩序分明,只要是第二次來的人,不必帶路,也能找到要去的地方,就是這個院子,那怕是在這兒住過五六年的人,也不可能找得到。 除了有限的幾個人能進這所院子,大部份王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更別說是到過了。 沈君山跟鐵飛龍就是那有限的幾個人之中的兩個,他們經過那四名站班的漢子,似乎沒看見他們似的,一動都沒動,而他們也好像沒見到有這四名漢子,擦身而過,還沒走進亭子,就聽見吧吧的水響,也看見了哈瑞雲騎在亭欄上,用鞭子抽著水裡的遊魚。 等他們走近了,發覺到事態更不尋常,因為水面上已經有兩三條鳳尾凸眼的彩色大金魚,翻了肚子。 在北方養金魚不容易,因為天氣太冷,而這種魚兒太嬌嫩,就是挨不起凍,而一尺來長的鳳尾凸眼金魚,每條身價令人昨舌,哈瑞雲的這十尾金魚,聽說是名種,身價與黃金等量,是用黃金比著它的個兒,實心打造一條抵一尾,視同拱璧,就是怕人偷了去,才養在這個魚池裡,因為這兒不但有著嚴密的警戒,也有著最周全的設備,即使是颳風下雪的日子,這個院子,也能始終保持著溫暖如春。 現在她居然拿著這些名貴的金魚來出氣,可見她心中的火大到什麼程度,沈君山看看鐵飛龍,然後才俏然地走過去,陪著笑臉道:「三妞兒,什麼事使你生氣?」 哈瑞雲猛地轉過身子,鞭梢子指著鐵飛龍:「姓鐵的,你說你是什麼意思?咱們難道輸不起十萬元大洋?你居然要在骰子上玩手腳,你知道這下子咱們的損失有多大?」 鐵飛龍怔住了:「格格,你這不是在冤枉我嗎?別的賭具我都行。這一門不通,我要是會玩兒假,還能一把沖了個十七點出來,我壓根兒就沒動一下!」 「你還敢賴,開到第六顆骰子時,我自己有數,那是顆鉛心的,連我都能感覺得到,還能瞞過秦風那個精靈鬼?」 鐵飛龍滿口叫冤枉,沈君山卻淡淡地笑道:「三妞兒,甭怪飛龍,他的確不知情,那是我動的手腳!」 哈瑞雲張大了嘴,透著滿臉的驚愕:「二叔!是您?您換了骰子,那是為什麼?以您的身份,還會來這一手?」 「是的!我有我的用意,我要衡量一下這小子的道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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