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芙蓉劫 | 上頁 下頁
一二六


  「用那些海女,她們天賦異稟,可以潛下三十丈深的海底去剖蚌采珠,因而發現了一條海底的通道,敝人費了三年的時間,才陸續地把炸藥埋藏妥當,到時候只要一名海女,溶進洞腹,一點上火就行了。」

  這個計畫的確毒辣,他不說,誰都不會想得到,芙蓉忍不住道:「三年以前你就想到要利用白龍了嗎?」

  「不!那時是為毛利公主而埋藏的,她怕足利王室的追殺,才安排了這個,海人族勇善戰,對宗主的愛護忠心,無與倫此,足利王室要想殺死她,至少要動用到全部的宮廷武士,公主準備抵抗到最後一人時,就舉火炸島,跟對方同歸於盡,足利王室也就垮了,可是足利王室對公主遠隱海人族,已經很放心,不再追索了,我可想到可以用它來對付白龍,所以才設計整垮了玉龍寺。」

  芙蓉道:「我實在是個很工心計的人,你說的這個秘密,你的同伴們會同意嗎?」

  渡邊武夫看看那十名武士,笑笑道:「他們會同意的,因為我若得勢,對他們只有好處,八幡船幫的人長於航海,武功卻不會很高,消滅了兩大世家,他們的門派才有機會晉身宮廷武士,不被兩大世家包攬壟斷,而兩大世家不滅,他們永無出頭之日。」

  此人極富口才,居然說得那些武士們都為之色動。

  渡邊武夫穩道:「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格格,你們想攔截白龍未必能成功,但是交給敝人就永不為患了,你們不會再阻止我離開吧。」

  杜雲青道:「你有把握把他說走嗎?」

  渡邊武夫笑道:「我把玉龍寺被毀的消息告訴他,他就會寒了一半的膽,再告訴他這個島山的情形後,他或許會為了洩憤而來放手一拼,但是我相信他會跟我走的成份多,因為他是個只重利害的人,不會賭氣的。」

  杜雲青冷笑道:「就算你把他引走了,可是我們有三條大船,有幾百個人被俘去了,那怎麼說呢?」

  渡邊武夫道:「各位若是信得過我,敝人保證設法使他們脫險而回,白龍殺人雖多,卻不是嗜殺之徒。」

  他的分析、保證,每一句話都足以打動人。

  大家都看看杜雲青,無疑地要由他來決定了。

  杜雲青沉思片刻才毅然地道:「不行!我不能放過你!」

  渡邊武夫急叫道:「杜大俠,你怎麼恩將仇報,我做了多少對你們有利的事!」

  杜雲青沉重地道:「對你說的話,我無法相信其真實性,就算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會感激你,因為你的目的只是為了自己,並不是為了幫助我們,第二,我們這次到琉球來,原是為了答應文夫人所請,為琉球消除海寇的侵擾,如果放過了你,使你得到成功,相信決不會就此安份,你們顯然地仍將來此!」

  「我們不會來了。」

  杜雲青笑道:「你顯然是在騙人,就算你是為了利用白龍及其手下是為了替毛利皇室爭權,但是那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你們要維持龐大的開支,尤其是要正式複國,必需要有一筆龐大的經費,你們必須劫掠才能獲致那筆經費。」

  「我們可以在扶桑本土,就地取材。」

  杜雲青笑笑道:「那樣一來,你們就會失去民心,招致萬民的憤恨與反對,更難成事了,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人,不會做那種傻事的,但是這些問題都還是其次,我們此行最大的目的乃為把白龍引出來,跟他決一死戰,消除掉白龍以除後患,而你的目的卻是要利用白龍,這是根本相違背的事。」

  渡邊武夫不禁默然。

  杜雲青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要在這個地方引使白龍前來!如果放你離開,你一定會去通知他,不再來上當了。」

  渡邊武夫冷笑道:「笑話,你們的任何安排,都無法傷得了白龍,他的武功修為已經超凡人聖。」

  杜雲青道:「沒有那麼高深,超凡可以說,人聖則未必,不過我們並沒有打算利用這兒的一睦佈置能傷害他,殺死白龍,我們憑仗的是真正的武功,只是對他帶來的那些人,我才想用島上的一些佈置埋伏。」

  「這個島是白龍經營的,他還會不知道那兒有佈置。」

  杜雲青笑笑道:「我們在進入秘洞,剪除你二十多名心腹部屬時,發現了一些很不錯的強弓勁弩,那些東西用來殺死白龍,或許做不到,但是用來消滅一些身手較差的護法門人,卻絕對有效的,你要利用白龍,不單是他一個人,還要他的那些得力部屬,所以你絕不會讓他們來送死,這是我不能放你的第二大理由。」

  渡邊武夫臉色已轉為陰沉,冷笑道:「還有第三嗎?」

  「有的,白花能夠一手創下玉龍寺那片基業,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你為了想利用他而毀了他的基業,他也不會不知道的,因此倒過來,你很可能會反受他的利用讓他舒了口氣,重新部屬了實力,擾亂中原,對我們的威協就大了,這是我們無法放過你的第三大理由!」

  信部哲雄點點頭道:「杜大俠,你說得對,即使你肯放過他,我們也不能放過他,白龍為害中華,渡邊武夫為害扶桑,兩者是相同的,為了盡我們武士的職責,維護百姓的安寧,我們一定要消除這個禍端。」

  渡邊武夫厲聲大叫道:「哲雄,你是足利王室的走狗。」

  信部哲雄肅容道:「你自己明白我不是的,我是赤阪一刀流的門下弟子,一個劍士,雖然柳生流與官本流視我們不是正統,但是我們卻不自卑,而且自信比他們更像一個武士,我們練習武技不是為了替貴族豪門作爪牙,而是為了伸張正義,為人間除不平,你爭奪權利,我都不管,但是你的作為卻危害到一般善良的百姓,我不能容你。」

  他在容地向旁邊一指道:「這九位同伴是其他各門派的門下,他們的立場與我完全相同。」

  渡邊武夫頓感孤立,忍不住叫道:「你們既然自命為俠義,為什麼又加入月野流來當職業殺手?」

  信部哲雄毫無愧咎地道:「為了練武,我們無暇去從事生產,為了我們的生活,我們不能做盜賊去搶別人,而武士求俸之途又被兩大世家所阻,只有走這條路,我們知道為金錢而殺人是不對,不過月野流殺人的酬金很高,不是一般老百姓付得起的,多半是政客,富戶家門間互相傾軋而爭利,這些人多半是該死的,殺死他們略可心安。」

  他的言詞十分激昂,態度莊重。

  渡邊武夫沒話說了。

  杜雲青卻道:「閣下不忍心寇掠本土的百姓,卻在海外從事搶掠,各位行俠的範圍似乎太小了一點。」

  信部哲雄道:「杜大俠指責得是,不過月野流的份子很複雜,對別人的行為,敝人並不太清楚,我們是第二次在扶桑本土被渡邊武夫召來的,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島上,對我們的工作並不清楚,故而先前只是盲目作戰,正因為不明白工作的性質,所以我們並不大認真,這個從剛才交手的各位貴友處就可以得到證明。」

  白紉珠忙道:「杜大哥,這話倒是不錯,我跟這位武士交過手,發現他的方法很精,不在我的寒星刀法之下,而且他的勁力雄渾還超過我,只是他無意傷人,僅是攔住我而已,如果他們真是出全力拼鬥的話,我們這邊想要一個都不受傷似乎不容易。」

  杜雲青一拱手道:「如此是杜某失言了,請多原諒。」

  信部哲雄道:「不敢!杜大俠是應該指責的,因為我們畢竟是為利所趨來做了些不願意做的事,只是我們在瞭解真象後,已知所選擇,願擊殺此人以為向大俠贖懲。」

  杜雲青微笑道:「閣下這個請求杜某要方命了,我輩以武而行俠,當講求兩個字,即是信與義,各位既然入了月野流,聽渡邊武夫的指導是應該的,因為各位取了報酬,此即為信,當信與義衝突,自然是義的份量重舍信而全義,尚可原諒,但是反過來去殺他,則又自陷不義了。」

  信部哲雄慚然道:「可是這個人絕不能放他回去。」

  杜雲青笑道:「杜某先前已經聲明過不放他回去了,只請各位認清是非之所在,不去助惡,於願已足。」

  信部哲雄一恭身,退過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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