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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戰志超道:「沒有人知道,從第一次海上任務開始才作的新規定,對外尚未正式通令,只是對玉龍寺內的十二名護法及五路總監頒佈過,而且由白龍親自宣佈,老朽尚未武清楚三才堂的內情,未敢申報。

  因為這次的規定很嚴,各人的任務,由三才堂主加蓋符戳後,個別通知每一個人,老朽除了本身的任務指令外,並不知道別人所負的任務,如果輕舉妄動,申報京師,立刻就知道消息是從那一處洩漏的,老朽就無法在玉龍寺內存身了。」

  渡邊武夫道:「以後也是一樣,三才堂只負責決策,分層實行,除了最高的十數二十人外,別的人都不知道三才堂這個名稱,這樣才能嚴密控制之效,事實上天龍寺早就實行分層節制辦法,任何指令,都是由上一級轉示下一級,使事權分化,我舉個例子,比如說三才堂要做一籠饅頭,不指定一處負責,預先加以分工成五次任務,一處來麵粉,一處採辦蒸籠,一處置鍋爐,一處買柴薪,一處招聘廚師,這樣分別通知五處後,除了最高決策的地方,誰也不知道是一項什麼任務,而中途如果有一項任務外泄,立刻可以查出是誰失敗,但又不會影響到全域。」

  芙蓉道:「這個辦法的確厲害,是誰想出來的?」

  渡邊武夫笑笑道:「是敝人,而且得到了白龍的激嘗,經過了半年的詳細籌畫,才付之實行的,老實說,我若非存有私心,用我這個辦法實行下去,不出三年,玉龍寺必然成為最嚴密的組織,真正地掌握天下。」

  戰志超道:「既然你受到如此重用,為什麼還要存有私心呢?」

  渡邊武夫道:「我加入了三才堂後,也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玉龍寺在中華的實力太過於龐大了,大得驚人,我提不出一個相對的實力與之抗衡,甚至於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提不出來,齊大非偶,將來恐怕很難受我的運用,這是其一。

  再者,那麼大的一個組織,份子必複雜,本身的基礎就不穩,熊本一郎的兩名弟子回去後,說出兩條船上玉龍寺弟子生活,我就知道玉龍寺絕難以成事,所以我才想不如快點使它誇掉,使那些人無處立足,引到我扶桑去,利用那些劍士把柳生官本兩門的弟子拼一下,兩敗俱傷後,我就可以攻毛利王室,重掌扶桑大權了。」

  戰志超道:「你的實力連玉龍寺百分之一都不及,又怎麼能夠把五龍寺拼誇呢?」

  渡邊武夫笑道:「我留下了一份三才密令,遞交玉龍寺留守的弟子,要他們全體馳援,而我又另派了兩條八幡船幫的兩條海船,守伺在海上,以會師進航為藉口,一陣火炮,把他們全數擊沉在海中,同時我又設法通知了大清朝廷,要他們盡速進剿玉龍寺,斷其歸路…」

  戰志超興奮地道:「這些事你已經著手進行了?」

  渡進武夫笑道:「當然,我是計算好時間再開始的,此刻想必已經成功了,白龍雖據海夜光島,但那個地方是無法久居的,他的歸途既絕,也無法再回到中原,除了投奔敝邦外,別無他策,戰老先生,敝人對你們的幫助不為不大吧,憑著這點情份,你總該放我一份交情!」

  戰志超望向芙蓉,芙蓉則又看著杜雲青,似乎在懲求他的意見,杜雲青沉思片刻才道:「戰老,認為這件事有沒有可能。」

  戰志超道:「白龍卻是把指揮大權歸屬于三才堂了,而且照渡邊武夫的說法,也是玉龍寺近來的行動方策,加上他所展示的三才令符,倒是沒有虛假。」

  渡邊武夫道:「當然不會假,戰老先生,三才堂中的天字堂是由第二名的護法兼任的,你可以回想一下,每次聚議時,他都沒有在場,這還會假得了嗎?」

  杜雲青道:「可是你說的另一些事是否可信呢?」

  「杜大俠如果是指我抽調玉龍寺的留守人員,那一定不會假的,因為我必須要叫白龍沒有歸路,才能為我所用。」

  戰志超道:「杜大俠,這一點倒不必去顧慮了,即使他沒有把人撤出來,白龍也沒有歸路的了,老朽在確知白龍離開後,已經暗中通知小兒,會同了邊城,趁機對玉龍寺展開清剿失敗的,只是他能夠把人撤調,將更有助於成功,減少損失而已。」

  杜雲青道:「渡邊武夫,你這麼做只是為了要利用白龍寺的勢力去為你急權?」

  「是的,柳生與官本兩大世家,把持了我邦的武林,我必須要引進一股人去對付他們,才能把足利王室擊垮。」

  「那些人如果把兩大世家消滅了,你能控制嗎?」

  渡邊武夫笑道:「差不多了,他們如果與兩大世家拼後,縱有所剩,也沒有多少了,我作了個最精確的估計,扶桑十分武力,兩大世家各占三分,毛利王室的家臣占了三分,這些散野的門派占了一分,信波哲雄,你對我這個估計是否有疑問?」

  信波哲雄道:「如果以我們的力量與兩大世家相較,你的估計很正確,可是毛利王室是否能掌握那些力量?」

  渡邊武夫道:「絕對正確,否則我就不會作這個冒險的孤注一擲了,毛利天皇失蹤後,武力都隱藏起來,散居深山,或為盜賊,或者隱藏身份,屈身于販夫走卒,以待東山再起,但是我的估計絕不會差,玉龍寺並不糊塗,如果我們手中的力量不值一顧,就不會跟我合作,更不會讓我參加玉龍寺了。」

  戰志超過:「這一點老朽可以證明,毛利王室的殘部的確不弱,玉龍寺的全部力量,可以橫掃三島,只是白龍目前所能掌握的只有一半,他派到海夜光的人手,只有三成,就是這三成,也可以跟我們的六分天下相較了。」

  杜雲青笑笑道:「閣下打算得很精,把白龍逼得走投無路,出亡到扶桑,再加上你的三分力量,就是九分天下了。」

  渡邊武夫道:「我不敢冒這種冒險的事,我希望是在這兒能再消除他們一分的實力,二成的人流亡到扶桑,再跟兩大世家火拼的結果,玉龍寺的人將一無所存,兩大世家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我這三分實力才能夠穩操優勢,玉龍寺的人在中原都不能安份,扶桑又豈肯留下這個禍患呢?」

  「他們肯為你講命嗎?」

  渡邊武夫道:「他們不拼命也不行,到了扶桑,他們人生地不熟,兩大世家也不會容他們立足的,我把他們掩護登岸之後,就暴露他們的行蹤,由兩大世家去對付他們我只要坐山觀虎鬥就成了。」

  「白龍是否肯到扶桑去呢?他們有五條大船……」

  渡邊武夫道:「可是他們不懂得航海,擄去的水手們既是朝廷的人,自然不會為他們所用,白龍也不敢用他們,因此航海的人,都是我八幡船幫的弟子,也是毛利天皇的忠貞臣民,為了毛利天皇陛下,可以不顧一切。」

  杜雲青淡然一笑道:「像你一樣。」

  渡邊武夫剛要表示一下謙遜,忽而覺得杜雲青的語氣中充滿了譏諷的意思,不禁訕然道:「不!敝人不敢當,我沒有他們的忠誠,也沒有他們的愚直,杜大俠也許對敝人不清楚,但是別的人卻是清楚的。

  我是八幡船幫的主人,不是王室的家臣,也不是純正的武士,八幡船世傅數代,只是做生意的商人,後來生意做大了,略有積蓄,容易引起盜匪的眼紅,才雇了野武士作為打手保縹,可是那些野武士的態度愈來愈囂張,反而比盜賊更可惡。

  我的祖先受夠了他們的氣,只有一方面敷衍他們,一面遣出弟子,投向了武功很高的老武師門下練武,那時幸好我們渡邊家的子弟很多,大家也肯認真地學,結果七個弟兄練成了一身武功回來,殺死了那些野武士,進一步地再訓練本族弟子,在我父親這一代,使八幡船幫也成了一個武林幫派。」

  信波哲雄冷冷地道:「而且是實力很強的一個門派。」

  渡邊武夫淡然地道:「可以這麼說,因為那時毛利王室已經與足利王室相抗多年,毛利的力量較為範弱,有遠見的家臣已經預知日後會失敗,著手培植以後的勢力,教我們家學武的那些武師,都是毛利陛下的家臣,他們的目的就是在民間培養起一股勢力,而我渡邊家是最有成效的一家,他們慢慢地把力量都移了過來。」

  信波哲雄道:「可是八幡船幫在閣下手中更為發達了。」

  渡邊武夫道:「一半是別人的促成,一半也是我自己的努力,我們發現了這個情形,深感為慮,恐怕有一天會被他們整個地吞掉,所以我一面學武,一面學兵法謀略之學,我從小就傾向漢學,對中華名家、法家,權勢運用之學特別留心,不過在正使我學到東西的卻是一本民間小說,叫三國演義,是個叫羅貫中的人寫的。」

  芙蓉笑道:「想不到你這一套還是從那本書上學的。」

  渡邊武夫道:「不錯,這部書啟發了我的靈智,而後我又讀過一部水滸傳,我讀的不是此中熱鬧的情節,而是那些玄妙的計謀。」

  杜雲青輕歎道:「那兩部書的確是精心之作,兩位作者也都是具有經天緯地之能,只是生不逢辰,無以為展,只得在紙上展現抱負,假如真當作一門學問去研究,所得絕不舍此研究經史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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