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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可是新吾寺月的攻擊並不在於那段脫手殘鞘,而是藏在鞘中的劍,那藏在半截斷鞘的中的劍。

  劍鞘雖斷,劍卻沒有斷,是一支完整的短劍,一尺五寸長的短劍,三尺長的劍鞘中,卻藏著一尺五寸的短劍,難怪那斷鞘如此容易折斷了,原來它裡面半截是空的,沒有支撐的力量,自然一碰就斷了。

  這麼做的用意間在呢?

  妙得很,在一般人的觀念中,劍手的劍是最神聖之物,有些人甚至立下了劍與人共生死的重誓,劍在人在,劍毀人亡,以示對劍的重視。

  最少,在手中那柄斷劍折後,不會再用作為武器了。

  而且新吾寺月在空中將已斷的劍鞘以內射出後,一般人絕不會以為擲出的只是劍鞘。

  用這個方法,新吾寺月已經死了不少成名的高手屢試不夾,所以他今天又如法泡制,用來對付路民瞻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像路民瞻這種夾直的江湖豪傑是絕對不會防到這種鬼把戲的。

  新吾寺月也幾乎已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殺死路民瞻了。

  因為路民瞻在攆開半截斷鞘時,手中的寶刀撩開,胸前已露出了一個大空門,新吾寺月短劍就是利用這個空白刺了進來。

  一個慣用暗器的刺客,武功一定平常,路民瞻沒有注意到他的短劍,等到注意的時候,他的短劍已經刺了過來,又快又准,看准了是誰也無法避得了的。

  路民瞻自然也難以避得了,他一生中打鬥很少閃過。對砍來的武器多半是用他手中的寶刀去封架。

  此刻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刀滑過了位置,很難撤得回來,看樣子是只有挨他一刀了。

  但路民瞻並不是束手待斃的人,明知道打不過人,在快要被對方殺死時,他想到的不是自救,而是咬牙砍回對方一刀去。

  多年前,他們約鬥射日劍陳望安,就是靠這個方法救下了他自己的一命,射日劍發,他已自知必死,反手劈出一刀。

  那一刀並沒有傷到了對方,但淩厲的刀勢迫使對方臨時撤招,把可以一劍刺他個對穿的殺著,變為掠過他的胸前劃了一條長口子,然後再掠過他握刀的手,削斷了三根手指,現在他握刀的手只剩兩根手指了。

  可是並不影響他的刀法,他仍是反撩出一刀,只不過這一刀卻是慢得多了,以新吾寺月的速度,絕對可以在他的刀勢及體之前,把短劍刺進他的胸前。

  然而事情並不如新吾寺月所想的那麼容易,他的劍只差半尺就能擲及路民瞻,而大刀離他還有三四尺時,新吾寺月忽地慘叫一聲,收劍退後,用衣袖蒙住了臉。

  因為路民瞻的刀上突地蓬起一團藍霧,激射向新吾寺月的臉,這是他先前打出的落魂飛砂,被路民瞻用內力吸至刀上,這時又用內勁震彈而出。

  這是一種淬過毒的細砂,毒性很烈,沾上肌膚就能致命的。

  新吾寺月對自己的暗器自然很清楚,因此他才放棄了那個可以殺死路民瞻的機會,急於救自己了。

  他用袖子罩住了自己的臉,是因為臉上沒有遮掩,沾上一點就會送命的。

  抵是他忽略了此刻是身軀搏戰,一點都不能疏忽,擋住了自己的臉,連帶也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

  以至路民瞻的寶刀砍向他的身子,銳氣迫體時,他才有所警覺,連忙挪身上飄後退,卻已慢了半步,路民瞻的刀鋒在他的腰間劃過,傷了半尺來長的一道口子,一縷鮮血隨著刀鋒過處向外飄射。

  所好傷得並不重,新吾寺月拼命揮動雙手,拔高身形,以躲開路民瞻的再度攻擊,可是等他的身子又拔高了丈許,企圖退回岸上時,忽然哇地怪叫一聲,就像是被人又重重地敲擊了一下,筆直下墮,落在繩欄上彈了一彈,然後就一直落下斷岸的深處。

  撲通一聲,濺起了一陣水珠,人只在浪花上冒了一冒,就沉了下去,再也沒見上來。

  路民瞻卻沒有去看下墮的新吾寺月,大步前跨,已經走到了吊橋的盡頭,踏上了岸邊。

  那兒本來有四五個黑衣人守著的,他們因為把注意力都放在新吾寺月身上去了,對侵入的路民瞻一時沒有防範,等到發現後,路民瞻已經過來了,幾個人同時一聲怪吼,紛紛拔出了腰間的倭劍,圍攻上來。

  路民瞻哈哈大笑道:「路爺爺最喜歡打群架,你們不怕死的儘管上來好了。」

  寶刀揮出,勁力無濤,把那些人都格退了,亂叫著又要再度圍攻上來時,突被一聲斷喝止住了。

  那是渡邊武夫的聲音,然後他帶著十幾個人從一邊的山洞中走了出來。

  那幾名黑衣人七嘴八舌,向渡邊武夫亂聲叫嚷。

  渡邊武夫再度厲喝一聲,把他們鎮住了,又說了幾句,他們才滿心不情願地退了下去,分列在渡邊武夫身旁。

  渡邊武夫向路民瞻點點頭冷笑道:「路老英雄,好功夫,好身法,貴邦有句話,說是無毒不丈夫,老英雄倒是奉行得複徹底,!大丈夫當如是。」

  語中滿是譏諷之意,路民瞻卻沉聲道:「路老子對陰謀使毒,鬼鬼祟祟,專仗暗器毒物害人的東西最為痛恨,遇上了絕不放過,那個傢伙一身把壞事全占齊了,路老子遇上這種人,手下絕不留情。」

  渡邊武夫冷笑一聲道:「路老英雄口中倒是說得很堂皇,只是做起來卻比人更為狠毒三分。」

  「鼠輩,你這是什麼話?」

  「新吾寺月是甲賀忍者門下的高手,輕身工夫卓絕,雖然他的技遜一籌,被老英雄的寶刀所傷,但只是輕微的皮肉之傷,不至於送命的,誰都看得出他是在空中受到了暗襲才送了命的。」

  「他受了什麼暗襲?你說出來。」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但是如非又受到了暗襲,他不會好好的掉下來,路老英雄想必不否認吧!」

  「我承認,而且我也知道是誰殺死他的。」

  渡邊武夫微微一怔,隨即道:「老英雄知道?請教!」

  「是他自己,他是被自己的落魂神砂上的劇毒毒死的。」

  「這怎麼可能呢,落魂神砂是他有力的殺人武器之一,使用時十分小心,他知道此物厲害,沾上無救,絕不會挨上自己的。」

  路民瞻笑道:「他自己當然不會挨上,可是沒想到別人也能用來對付他的。」

  「閣下是說集在刀上的毒砂反震回去的嗎,那不可能,他已經用袖子擋住了,而且還飛越了好幾丈高,如果他是在臉部中了毒砂,早就發作,根本無法再騰空了。」

  路民瞻道:「老夫刀上凝聚的毒砂以反震之力彈出,勁力很小,他的衣袖一遮就擋住了,可是他挨了老夫一刀。」

  「那一刀只劃破了表皮,不足以致命。」

  「不錯,可是你別忘了他的毒砂,曾經在老夫的刀上停留過一段時間,雖然老夫後來將毒砂又震開了,但刀身上多少總沾了些毒,所以只要劃破一點皮,見血封喉,又怎能不死呢?」

  渡邊武夫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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