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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芙蓉用手向天空一指道:「用這個,它們是鴿子的剋星,尤其是在晚上,視力特強,鴿子飛起來迷迷濛濛,它們卻來往如閃電,擊無不中。」

  說著打了一聲鷹哨,空中兩點黑影疾落,真是快,就像是流星般的疾降,停在芙蓉的肩腫之上。

  卻是兩頭母雞般大小的鷂鷹,普通的鷂於只有比鴿子小,但它們卻是最可怕最兇狠的空中煞星。

  因為它們的喙利,爪尖,身形靈活,飛行速度疾如彈丸,力大,有了這些原因,它才被訓練成獵禽的獵鳥,比它們大十倍的騖鷹也怕它們。

  而芙蓉的這兩頭鷂鷹居然有母雞大小,自然更為不平凡了,一經停在肩上後,周應龍神色一變。

  他是識貨的,知道這一對獵禽確非凡品,神駿英武,也只有帝王之家才豢得起,但隨即又笑了起來道:「格格,你這一對鷂子恐怕是只有樣子好看,它們連一頭鴿子都沒有抓回來?」

  芙蓉笑笑道:「它們抓鴿子回來幹什麼,飛行通信鴿子肉粗筋老,它們還不屑嘗呢,這兩頭畜生每天非兩頭肥雞不飽,別的鳥兒它們只有撲殺的興趣。」

  周應龍不通道:「它們把六頭信鴿都撲殺了?」

  「不錯,它們受過嚴密的訓練,如果不把任務完成,那怕追到天邊,也不會回翔的,而且它們的眼光特曆,根本無須招呼,你放出第一頭鴿子,它們已經聞聲遠翔,飛在雲霄等候著,來一頭撲一頭,來兩頭撲一雙。」

  周應龍道:「我的鴿子是分兩處方向放出的,一組飛向長白玉龍寺,另一組則是飛向了海岸,自有最近的聯絡站,它們最多只能撲滅其中一組而已。」

  芙蓉笑一笑:「我拿出證據來,你就死心了。」

  她揭開鷂鷹頸下的一個小囊,探指進去,挾出了一堆紙卷笑道:「它們所受的訓練就是截取信鴿的通信,因此只要把紙卷兒帶回來就行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周應龍,我走了眼,只看見有六頭鴿子離開,想不到你還多放了兩頭,好在沒漏過它們的攔截,八封通信都在這裡。」

  展開一張紙條,借著火光念道:「二文得江南陳四之助東去,悉將不利於琉球,京中榮華與杜雲青駕舟隨之,想必早有預謀,疲等攜有火炮,極為犀利,應龍于萬不得已時,將殺熊以降。周應龍,這不假吧?」

  周應龍臉色如土。

  旁邊的扶桑武士大熊一郎卻沉聲問道:「周君,你說不得已時,將殺熊以降,那是什麼意思?」

  周應龍淡淡地道:「沒什麼意思,這是我與王龍寺之間的聯絡,跟閣下沒關係。」

  大熊一郎怒道:「怎麼沒關係,你說的殺熊以降這明明是指的敝人。」

  周應龍道:「不錯,因為你是絕對逃不過一死的,與其讓人家殺死,不如死在我的手下,還可以幫我度過這一次離開,閣下何樂而不為呢?」

  大熊一郎怒道:「放屁,為什麼自己不讓敝人殺了,也度過一次離開呢?」

  周應龍冷笑道:「大熊先生,我殺了你,可以爭取到對方的好感,你若是殺了我,反而會激起仇意,因為這兒都是我的同胞。

  你也不必生氣,更不必怪我不講道義,易地而處,你也會同樣做的,只是現在鴿書已經被人截回來了,此事已無必要,自然也無須為這個問題爭辯了,還是打點精神應付目前的狀況吧!」

  大熊一郎道:「敝人沒有什麼好打點的,反正只有一死而已,只是看死得值不值得而已。」

  周應龍耐住性子道:「大熊先生認為如何才死得值得?」

  大熊一郎道:「敝人身為劍士,最好的死法,莫過於死於敵人劍下,其次則是死於自己的劍下,這兩種死都還值得,最不值得的就是像我的兩名弟子,糊裡糊塗死於卑鄙小人的暗算。」

  周應龍聽得臉上微紅,因為大熊一郎的話明指著在罵他,可是他卻無以為答,只有苦笑一聲道:「大熊一郎,照現在這個局勢,只有放手一戰,制住了那個榮華格格,才可以協制高猛不發火炮。」

  大熊一郎沉吟片刻才道:「周君,敝人自信可以制住那個女子,只是你的這些手下究竟還有多少能用的?」

  周應龍想了一下道:「我絕對信得過的只有十名。」

  大熊一郎冷笑道:「你平時吹噓玉龍寺規矩如何之嚴,絕對無人敢反叛,一出了事就靠不住了,跑掉的那些不說了,連這將近三十個人中間,你只能控制十個人!」

  周應龍道:「如果是對付別的人,他們絕對不敢有異心,但是此刻榮華格格是代表朝廷,在職份上還是我們的上司,他們當然要考慮一下了!」

  周應龍苦笑道:「你一定要如此說也未嘗不可,不過玉龍寺行事自我系統,概不受任何外力影響。」

  大熊一郎沉吟片刻才道:「好,把你認為靠得住的十個人召齊站在一邊,其餘的人也不必去管了,一概任由他們志願行動吧,只是敞人在出手時,卻不能讓人一邊搗亂插手,影響到敝人的出手。」

  周應龍點點頭,望望那三十幾名弟兄,卻感到十分為難,因為十個名單他是叫不出口來的。

  如若明白宣佈了,另外的人或許有真正支持自己的,未能列名,豈不會因此感到失望,反而促使他投降對方了!

  略加沉思,周應龍才道:「各位弟兄,你們想必已經看見相當危險了,兄弟自知必死,卻不敢要求各位也陪著送命,而且兄弟對各位的忠貞都並不懷疑,所以兄弟給各位兩個任務,概由自擇,凡是願意留下一決死戰者,就站在兄弟這邊來,否則就下去,偽作投降于對方,然後伺機把發生的事通知玉龍寺,這是件很重要的工作。」

  這個方法很絕,看起來冠冕堂皇,實際上卻陰狠之極,因為他把話挑明,使得想投降的人處境困難了。

  他們即使是真的想投降,為了他這一番話,也將受到了懷疑與注意,而最糟糕的卻是想作投降之下,使得他們通知玉龍寺的工作,徒增許多困難。

  所以他這一聲宣佈後,居然沒有一個人離船跳水,周應龍笑道:「多謝各位支持,兄弟十分感激。」

  他又轉向大熊一郎道:「大熊先生,你看見了,這麼多的人不惜一戰,可知事猶可為,我們還是不錯的。」

  大熊一郎卻淡淡地道:「周君,這些人未必全是為了效命而留下,也可能是為了建功而留下來的。」

  周應龍臉色一變道:「這……怎麼可能呢?」

  胡大為在旁朗聲道:「為什麼不可能,如果我們不忘根本,要效忠朝廷,這可是建功之時。」

  周應龍厲聲道:「胡大為,密探工作最忌者就是反覆無常,能一變就能再變,對投降過來的人,誰都不會重用。」

  胡大為道:「反覆無常只能算在你們自己身上,我們人寺宣誓的,第一句就是誓死效忠大清朝廷,不惜任何犧牲,以捍衛皇室,忠貞不二……,難道你忘記了?」

  周應龍氣得渾身直抖道:「我不信有這種忘恩負義的人,現在的局勢根本就是兩回事,是朝廷先負我們。」

  芙蓉道:「周應龍,你根本是在強詞奪理,玉龍寺的一切無不仰之朝廷,取之朝廷,就是這些人,也都是以朝廷之名征選而來的,每年化費了難以計數的幫銀,肥甘美旨,供養著你們,最後卻養成了朝廷的禍害,玉龍寺的作為,如果不是越規,朝廷怎麼會對你們進行征剿。」

  周應龍辭為之奪,窒了一窒才道:「格格,這是上面的事,朝廷應該跟上面論去。」

  芙蓉冷笑道:「玉龍寺的上面只有一個白龍道人,他等於明挑著告訴你們要控制朝廷,就是為抵制消滅這種叛國之徒。

  你們反而受他的盅惑利用,公然反叛朝廷,此罪之不可如是矩者,白龍不去說他了,你是這兩條船上的領班,我已經向你表明了身份,宣申了朝廷的旨意,也曾明令號召你們每一個人歸化朝廷,你們再執迷不悟,就不能怪我了。」

  周應龍發覺越說下去,人心越浮動,只得大叫道:「格格,你找上我們實在沒意思,玉龍寺的力量我們知道得很清楚,朝廷的力量,未必就能保證我們的安全,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這是朝廷養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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