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芙蓉劫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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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青笑了一下道:「我何嘗願意施展,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又怎麼捨得離你們而去。」 紀小如道:「我要跟蓉姐姐,好好地把劍法再深究一下,到那個時候,我們情願替你一死。」 杜雲青一笑道:「傻孩子,死也能替得了的嗎?何況你不願意我被殺,我又怎能讓你去替我死?再說你就算替我擋過一二招,等你死了,別人還是會再找我的!」 紀小如道:「但是對方在殺死我的時候,你就有機會攻他的虛處,高手對劍,生死只在毫髮之差,這個道理我是懂的,只要我能擋掉他一劍,你就可以爭得先手了。」 杜雲青道:「可是他如不笑,我依然無可奈何的!」 紀小如笑道:「大哥,你並不須要殺死他,像你對付陳望安一樣,只要斬掉對方一條胳臂,別的人就可殺他了,你不必下手,蓉姐與珠姐,都可以下手的。」 杜雲青很感動地道:「小如,你想得很多。」 紀小如道:「我很笨,那裡想得到這些了,是蓉姐告訴我的,她說你的劍法,蓋世已罕有其匹,除了兩三個人之外,很難有人是你敵手了,萬一遇上那樣的人,她要我們保持冷靜,看好對方的出手,每人守好一個方位,發現你將劍高舉,不理對方的攻擊時,就是準備要拼命了,到時我們就同時搶進來…」。 杜雲青道:「胡鬧,她怎麼可以教你們這種方法?」 紀小如道:「事實上這是我們共同研討出來的方法。」杜雲青想了一下,忽而笑道:「不錯!這個方法提供了我一個靈感,假如真有這麼一個機會,不必要她們,只要你一個人幫助我就行了,而且你也不必去跟芙蓉研討劍法,將你自己所嫺熟的屠龍劍法加深火候就行了。」 紀小如道:「為什麼呢?我的劍法比蓉姐差得太多,連珠姐的寒星刀法,若是認真施展,也比我淩厲得多。」 杜雲青道:「不錯,玉龍寺之學以殺人為目的,寒星門有不能落敗的規定,她們從事的都是殺人的功夫,淩厲處是你所不及,但你的屠龍劍式寬厚之處,卻是她們所不及的,她們一出手就是九成九的攻勢,而你就是把劍法運到絕頂,也只有四分攻勢,六分守勢。」 「因此我才要加強我的劍法威力。」 「不必,你的劍法才是最好的劍法,因為你給人留了六分生機了,相同的也給自己留了六成退路,只要火候夠深,再高的劍法也無法在一招之下殺死你,只要你能擋過一招,我就有機會取得先手了。」 至於事後是否需要殺死對方,倒是無關緊要了,但是由你來配合協助我的進攻,比任何一個人都好,因為我們可以完全沒有損失而取得成功的機會增加了,假如要犧牲一個人才能殺死對方,我寧可由我自己來。」 紀小如道:「大哥,我們是心甘情願為你而死的,這不但是由於感情上的奉獻,更是為了大局,只要你能多活一天,天下就可以多一分太平,那是誰也比不上你的。」 杜雲青一笑道:「我倒沒把自己看得這麼重。」 紀小如莊重地道:「大哥您必須如此,因為您身負重任,在日月令旗沒有傳出去之前,您必須保重。」 杜雲青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我身懷日月令旗的?」 紀小如道:「蓉姐告訴我們的。」 杜雲青再問道:「她又是怎麼知道的?」紀小如道:「玄真子在交付日月今極的時候,有兩個侍衛營的人藏身暗處聽見了,他們是蓉姐的人立刻告訴了蓉姐可是蓉姐立時就殺了那兩個人,總算保全了這個秘密。連他的父親都沒有告訴。」杜雲青皺眉道「她為什麼又告訴你們呢?」 紀小如道:「為了表示她的誠意,她說我們既然許身給了你,就是是你忠心的妻子,要我們知道您身上的責任何等重大,也要我們盡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不管在任何的情形下,都要抱著寧可犧牲性命,也不能讓你受到傷害。」 這件事對杜雲青的震動是很大的。 所以杜雲青久久沒有說話。 紀小如忙道:「大哥,你千萬不可懷疑蓉姐,她是個很可敬可愛的人,她說她已經身屬於你,就忘記了她自己的立場,全心全意來為你效命了,如果你打算反抗朝廷,她也會站在你這一邊「她這樣說過嗎?」 紀小如道:「是的,而且我看得出,她說話時萬分的誠意,絕非虛偽作態,她說她雖然出身皇族,卻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貴族,她雖是滿人,也沒有把你看成漢人,完全是從整個大局上來著眼。 她擁戴這個皇帝,並不因為他是滿人的皇帝,更不因為是她的伯父,只是因為他還能稱職,可以算是個好皇帝,如果你有意出來爭逐江山,她認為你可以做個更好的皇帝,所以才擁戴你,並不因為她嫁給了你,這一片無私的胸懷,使我們都很欽佩她。」 杜雲青歎了口氣道:「她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子,跟她一比,倒顯得我太小氣了。」 紀小如道:「不!大哥,她說這正是您可敬之處、您沒有把自己是日月令主的事告訴我們是應該的,因為這個責任太重大了,牽連著人的身家性命,玄真子明知道她下嫁於您,仍然以此重任見托,可知對您的器重,您怎能以私情而廢公,身負重任的人,必須要有對自己妻子家人都能守秘不宣的定力,才能勝任所守。 她並沒有為您瞞住她而感到難過,因為這並不表示您不信任她,而是您應該守的責任,她告訴我們,只要是我們小心謹慎,朝廷的耳朵是無所不在,密探的工作更是無孔不人,要我們儘量協助您,別讓人再知道這秘密。」 杜雲青心中是充滿了感動,也充滿了激動,歎了口氣道:「謝謝你們,小如,不過,我也只是暫時保管而已,遲早我必須把這擔子交出去的,因為我不適合。」 紀小如道:「不,大哥,蓉姐說過,只有您才最適合掌有此旗,她也認為玄真子選擇得很對,日月令旗不僅是華夏精神之所寄,也是一項無比的責任。一令在手,三山五獄的遺臣故老,英雄豪傑,都要俯首聽命。」 這也是一項至高無上的權力,抵有在一個認事分明,處事冷靜,無爭無欲的大仁大義的俠客手中,它才能成為一股安定社稷,為民造福的力量,稍一不慎,它就會成為災禍之源,早期的日月同盟之失,就是此令沒有能好好利用,玄真子徐明的關係更密切,而徐明也比您更善於策劃,但玄真子卻不交給他,就是因為這令旗,不能交付給一個工於心計的人。」 杜雲青道:「徐胖子為人是可信的。」 紀小如道:「不錯,他是個將才,能用奇謀,而且也頗有俠懷,但是一個好用心機的人,必為詭詐,胸中缺乏一股浩然正氣,沒有這股正氣,就不足以掌此令。」 「這也是芙蓉說的?」 「是的,蓉姐跟我們相處幾天,卻教了我們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比我一輩子學得都多。」 杜雲青笑了道:「小如,你才二十出頭一點,不要這樣老氣橫秋,離一輩子還差得遠呢。」 紀小如含羞地笑道:「我覺得已經長大了。」杜雲青道:「你不是早就認為自己長大了嗎?」紀小如更不好意思了道:「沒認識大哥之前,我最恨人家說睛是小孩子,以為自己長大了,認為大哥後,我才覺得自己實在很幼稚,很渺小,但蓉姐跟我們見面相處後,我才認為自己是真的長大了,大哥,您以為如何?」 杜雲青笑笑道:「我也以為你長大了一點,不再那麼孩子氣了,像以前要是不讓你打頭陣,你的嘴一向嘟得比誰都高,可以掛上個酒瓶,現在居然能平心靜氣地接受人家的安排,這就是成熟了」 紀小如笑了一笑道:「這倒不是,我心裡還是有點遺憾的,因為蓉姐的安排,我沒話說,像陳四公公,甘四爺那麼一大把年紀都聽她的,我憑什麼跟她爭呢?不過我也承認我長大了,要是在以前,您這麼說我,我非要跟您使性子,鬧個不依,可是現在您說了,我卻能平心靜氣地接受,這就是我成熟的地方。」 杜雲青望著她,這個倔強刁蠻的女郎已經失去了孩子的淘氣,開始變為一個擁靜,溫柔,懂事的小婦人了。 他歎了口氣:「小如,你知道,我以前很喜歡跟你在一起,我了然一身,仍無兄弟姐妹,我覺得有你這樣一個淘氣而可愛的小妹妹是很幸福的事,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是跟馬大哥來的,你到我的測字攤上來,故意跟我來測字抬杠,那時你真可愛,所以後來我一聽你陷在神龍鏢局,不顧一切地去救你出來,那情景仿佛依稀猶在眼前,可是再也找不到那個淘氣的小姑娘了。」 語氣中有著一種惆悵,紀小如卻笑笑道:「大哥,您似乎希望我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杜雲青點點頭道:「是的,我的確很懷念你嘟起嘴的樣子,甚至於你淘氣頑皮搗蛋的神情,都帶給我無限的溫暖回憶,因為我一直就缺少這份溫情。」 紀小如歎了口氣:「昨天見到了爹,他老人家也是同樣的語氣,說他失去了一個天真淘氣的女兒,不過他不像這麼自私,他為我的成長而高興,人總要成長的,他不想為了要一個可愛的女兒而要我永遠是個小女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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