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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陳四公公聲如洪鐘地道:「老頭子已有三四十年沒殺人了,但是對你們白蓮教徒卻不會慈悲,小子,亮兵器。」

  方子玉笑道:「再下從來也沒有練過兵器,但是對前輩不敢以空手求救,只好以這根旱煙袋權為兵刃吧。」

  「小子,你好狂,恁你這根四兩重的旱煙杆兒,居然想跟老頭子的拐杖交手。」

  方子玉笑笑道:「前輩,兵刃是用以殺敵防身的,但求趁手,不論輕重,如果要以重量計高低,則大家都去練大力鐵矛巨斧了,還有誰步練刀劍等短傢伙,但刀為兵中之王,劍為兵中之聖。」

  陳四公公一頓地面,拐杖把石塊鋪成的地面搗了個洞,厲聲道:「少廢話,進招領死吧。」

  方子玉躬躬身道:「恭敬不如從命,請前輩恕再下無禮,再下要得罪了。」

  搖著旱煙袋,點向陳四的前胸,陳四公公揮杖一擊,當的一聲激響,方子玉雖然被格退了一步,但是陳四的拐杖也跳一跳,眯著兩眼笑道:「好小子,功夫不錯。」

  方子玉笑道:「學生的年紀比不上前輩之尊,但畢竟也下過四五十年苦功,總不是白耗的。」

  「這才過了一招,還有五招,你一併來領了去。」

  方子玉再度欺身,旱煙袋漫無虛晃,卻很少實攻,陳四的拐杖卻很穩,對那些晃來晃去的虛招根本不理,搖著滿頭白發笑道:「小子,我老頭子十五歲出道江湖,八十年來,不知會過多少英雄豪傑,技擊名家,你這套唬人的玩意我別再賣弄了,老老實實的進招吧。」

  方子玉吐氣開聲,旱煙袋以淩厲無比的氣勢點了出去,陳四舉杖相迎,叮叮噹當,一連四聲脆響,把方子玉的招式全部封住,最後一招將方子玉通在絕地,杖頭壓住了他的煙斗笑道:「小子,很不錯,居然撐過了五招,只可惜這最後一招上你過不去。」

  方子玉昂然道:「再下自分萬元幸理,只是想把命賣在前輩長下,死得光來一點。」

  陳四公呵呵大笑道:「我的兒,你既有這番孝心,老頭子豈能不成全你,姓方的,你可別怨老頭子心狠手辣,實在是你們所作所為,天理難容,去吧。」

  猛翻拐杖,當頭擊下,也就在這個時候,方子玉的煙袋裡突然冒出一蓬火星,跟著升著一團青色的煙霧,霧中顯出一個猙獰的惡鬼,直向陳四抓去。」

  陳四見狀大驚,中途將拐杖變勢,改向那鬼頭擊去。但鬼頭只是虛幻的形相,為杖風一掃,立刻散亂而失,方子玉卻已閃到門口,朝陳四一笑道:「多謝前輩杖下留情,饒命之德,容圖後報。」

  一拱手,轉身泰然而行,陳四大喝道:「好小子,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弄此狡猾。」

  擺杖追了上去,其餘的人也都追了過來,但方子玉卻從容地道:「前輩,六招已過,如果你說話不算話,姓方的只有認了,請先下手好了。」

  他挺著脖子,睜大了眼睛,看看陳四,陳四道:「老頭子是考你的真本事,可沒讓你玩這種鬼花樣。」

  方子玉道:「前輩,你明知晚輩是白蓮教中的人,自然也該曉得白蓮教有很多障眼幻術,你大可不理的,可是你仍然上了當,那能怪得了誰。」

  陳四的拐杖已高舉過頂,但仍然擊不下去,收長一歎道:「小子,算你命長,滾吧,下次別叫老頭子碰上了。」

  方子玉得意地一笑,回身又行,路民瞻吼了一聲,挺起大刀追去叫道:「姓方的,路老子跟你算另一筆帳。」

  陳四公公居然一挺拐杖把他攔住了道:「路五,難道老頭子說的話是放屈不成。」

  路民瞻叫道:「您只顧全您的小信小義,卻不知這傢伙一身背著多大的罪。」

  陳四公公冷笑道:「我是不知道,我這麼大的歲數了,也聽不見你的大道理,你用刀子砍下我的腦袋後,隨你幹什麼,也沒人管你了。」

  路民瞻歎了口氣,悻然收刀退後,朝著方子玉的背影叫道:「姓方的,你等著老子會去找你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路老子在路上等著你。」

  但方子玉沒有理他,很快就走得不見了。

  陳四公公回身一笑道:「對不起,杜大俠、蓉姑娘,老頭子多事放走了一個重要的人。」

  杜雲青笑笑道:「這傢伙死了並不重要,他活著出去才重要,再下對前輩只有佩服。」

  路民瞻一怔道:「杜老弟,你知道大叔是故意放他的。」

  杜雲青笑笑道:「陳老爺子一生謙遜,絕不是只逞意氣,不顧大局的人,這麼做自然有用意的,再說還有徐兄在一邊,再下就更放心了。」

  陳四公公笑道:「前一句老頭子聽得還蠻舒服,以為老頭子還挺有聲望的,那知道後一句就洩氣了,說了半天,還是沾了這胖小子的光。」

  杜雲青道:「再下行道江湖太遲,未曾早領前輩教誨,但有幸與徐兄共處過一段時間,對他行事之穩健周密,素為欽佩,故而才有此言,絕非對前輩有所不敬。」

  陳四公公笑道:「算了!沒關係,徐明這小子也是我的徒孫子所道我當真為老不尊,去跟徒孫子爭風不成。」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芙蓉道:「徐大哥,小妹愚昧,對徐兄放走方子玉的用意還是不大明白。」

  徐明笑道:「原來我們的計畫是讓趙大他們幾個混進松廬,裡應外合再下手的,可是方子玉狡猾似鬼,大概已著穿了企圖,這一手行不通了。」

  芙蓉道:「本來也是不妥,我們把他們遣出來的十名高手都截了下來,趙大他們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力,叫誰都會起疑的。」

  徐明點點頭:「不錯,但是那些人又不能放走一個,如果他們回去透露了消息,對方化明為暗,四下潛逃,就很難一網打盡了。」

  「可是方子玉走了也會透露消息的。」

  「這個我知道,我只放走他一個人,無論走上那兒去,都逃不過我的眼線,正好藉此機會,把他們潛在京師的細作人員,一個個全刨出來。」

  「徐兄有這個把握嗎?」

  「不敢說有十分把握,但至少那四個班子,我全都盯上了,而且還讓邊大哥知會了白泰官那邊,叫他們兩方面合作堵截,大概可以一個都不漏。」

  芙蓉皺眉道:「這件事怎麼又扯上了白泰官去了。」

  徐明道:「白泰官大概知道了事情不對勁,居然找到了玄真子,由那兒他也知道了朝廷的意向,連他也在拔除之列,他感到很痛苦,也很後悔。」

  路民瞻冷笑道:「這時候才後悔豈不太遲了!」

  徐明道:「但玄真子已經許他自新之途,要他好好地協助我們辦好這些事,准他以白東嶽的身份退歸山林,不再計較他的過錯了。」

  路民瞻道:「那個老道土他恁什麼資格答應他?」

  徐明道:「他夠資格的,因為他是婉貞八姑的師兄,又是雲如三伯的弟弟,更是日月同盟之後,複國遺老志士的領袖,為了大局,他答應收容一個回頭的浪子。」

  路民瞻叫道:「可是他管不到我們,我們都已經退出了義師行列,不受任何拘束。」

  杜雲青道:「路五叔,您非要殺死白泰官不可?」

  「是的!我發過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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