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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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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一見,似喜還憂,竟說不出話來,連萬里一直走到明月面前,道:「怎麼,才多久沒見,就不認識我了?」 明月微擺螓首,道:「怎麼會呢?不知道您的駕臨,沒迎接您,生氣了?」 連萬里笑著截住她的話尾,道:「怎麼這樣客氣?用得著這麼做嗎?看來越來越生分了。」接著一揮手,兩名女婢退了出去。 明月不由又叫一聲:「爺您坐!」 連萬里打量著明月,憐惜地道:「才多久不見,你憔悴多了。」 明月微喟,連萬里接問道:「日子過得怎樣?」 「還好。」明月垂下了頭。 連萬里一旁坐下,明月在他對面坐下來,仍然垂著頭,仿佛不敢正對連萬里。 燈花一朵又一朵爆開,沉默了一會。 明月終於抬頭,眼中有淚。 連萬里看到,一聲歎息,目光一轉道:「這裡的一桌一椅,似乎沒有多大變動,而且纖塵不染。」 明月幽聲道:「黎明即起,灑掃庭院,這是一個女人的分內事,所有的東西,擺設還是老樣子……」 「你似是有心人!」連萬里淡然一笑。 「我雖有不可赦免之罪,可是我並沒有洩露組織內的片言隻字。爺請您為我緩頰。」 明月淒然四顧又道:「這兒的東西都是爺替我添置的,明月雖然出身青樓,但也知道惜物,惜情。」明月可是個賣笑不賣身的清官人,連萬里為她贖身後,把她推介給神秘門風月堂,擔任聯絡任務。 連萬里笑笑道:「你似是有情義,這樣說來是我薄情了?」 「明月不敢。」 「當年我量珠將你贖出來的時候,也許是被你美色所迷惑,但我可以對天發誓,絕沒有『金屋藏嬌』的念頭,因為我練的是童子功,是不能犯女色的,讓你獨守空閨,閑著春花、秋月,我亦過意不去,所以我早就有開籠放雀的念頭。 「明月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呢?你這樣也不招呼一聲,就跟林佛劍跑了!」 明月鼻頭一酸,晶瑩的淚珠不停地外淌,泣聲道:「爺,是明月糊塗,若非爺,明月現在只怕仍然淪落青樓,這樣的大恩大德,明月是永志不忘的。」 「這些話,當年我們已經說得太多,何必重提。」連萬里目光轉向那掛著「七星寶劍」的地方。 明月目光亦轉向那邊,露出了歉疚之色,道:「那支劍,他曾經舞了一次。」 「紅粉贈佳人,寶劍贈烈士。如果我猜得不錯,那時你彈琴,他舞劍,同聲高歌。」 明月甚為感慨,想不到事情的發展竟是這樣,她實在不敢預測將會怎樣發展。 她並不是怕,回到明月樓,就是向連萬里表白,她與林佛劍的真相。 至於連萬里會對她怎麼樣,那是另外一回事。 明月凝視著連萬里,終於發現他神態有些怪異,忙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連萬里沉吟著道:「我見過這年輕人,風聞他的宗旨不開殺戒,存有如此仁恕之心的人,應該值得寄託終身,我應該為你慶賀才對。 「但是,我是個江湖武林中人,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風格,有江湖人的處事原則,我們為心愛的人,將生死一決。 「歌伎的歌,舞女的舞,劍客的劍,文人的筆,英雄的壯志,都是這樣的,只要是不死,就不能放棄。」 「明月,你去轉告他一聲,如果他真心愛你,就必須排除萬難去爭取,七日後,我們必須作最後一決,地點由他安排。」 明月臉色大變。 連萬里反而安慰道:「你用不著緊張、著急,因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這怎麼好……」明月又是一愣! 這兩個男人,一個對她有恩,一個對她有情,她不希望他們有磨擦。」 連萬里一頓一聲歎息,道:「林佛劍這年輕人是不錯的,明月,你的確獨具慧眼,我走了,只要他決定了時間地點,再轉告我。」 說完,揚長而去,離開了明月樓。 明月瞧著他的背影,不由頓萌無限感慨。 河畔的張公廟,它所供的神像就是明朝的流寇張獻忠。 當年因為人們懾於他的淫威,不得不蓋廟虛應故事,以表彰其德。 其實,人們的心中對他的兇殘早已恨之入骨,盼望他早死。 張獻忠一死,他的塑像早就被劈了做柴燒了,廟更是被搗毀得崩塌了。 破落的大殿中,到處長滿了荒草,水池也已乾涸,假山長滿了青苔,那些花樹雜亂得就像一個林子,花樹旁邊的亭子雖然沒有倒塌,但卻已經通天。 在淒迷的朝霧之中,這座廢廟也就更顯得陰森。 連萬里黑衣散飄,立在荒草之中,有如幽靈一樣,一絲人氣也沒有。 林佛劍差不多同時到達,神采飛揚,與連萬里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他就在連萬里的十步前停了下來。 連萬里眼瞼低垂,好像不知道林佛劍的到達,但是,眼瞼就在林佛劍停步的那刹那張開了。 四目交投,林佛劍的目光閃亮,連萬里卻有些灰暗,但仿佛受了林佛劍的影響,逐漸輝煌了起來。 「有勞久候。」林佛劍執禮甚恭。 連萬里淡然一笑,道:「正是時候。」枯瘦的五指斜落在劍柄上。 林佛劍目光一落,道:「連大俠,我事前並不知道,很抱歉。」 「時不我予,現在說這些話已經是多餘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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