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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仇天俠連忙要將珠寶收了起來,展毓民卻道:「不必收,放著給他看看,瞧他是否有本事拿了去!」

  說著,一個鏢夥也進來道:「老爺子,林佛劍跟尤家兩個女兒在門口投帖求見。」

  呈上一張拜帖,赫然是林佛劍、尤美娘、尤麗娘拜,十個大字,林佛劍居上,尤氏姐妹並列于下。

  齊蒼霖笑道:「請他進來。」

  鏢夥遲疑了下來,才答應著去了。

  片刻後,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中,林佛劍泰然從容而人,尤氏姐妹跟在他身後,也是一臉鎮定的樣子。

  林佛劍拱手笑道:「各位辛苦了,多跑了不少冤枉路吧!」

  齊蒼霖微笑道:「不過倒還值得,總算不辱使命,將這批紅貨送到了地頭。」

  林佛劍朝桌上瞄了一眼,道:「難得!難得!狡兔三窟,齊老前輩卻布下了四個迷陣,總算保全了這批臭貨。」

  齊碧霞忍不住反唇相譏道:「不會比你從馬桶裡偷去更臭!」

  林佛劍笑道:「那兩口便桶都沒有使用過,並不太臭,在下留著準備將來嫁女兒的妝奩,可是本地府台大人看見了很喜歡,一定要留下,我只好送給他了。」

  仇天俠冷笑道:「閣下這一路遙遙追隨,總算小有收穫,那批珠寶雖是膺品,可還值五萬兩銀子呢。」

  林佛劍笑道:「是嗎,多蒙各位厚賜,不過在下並未落入私囊,已經用四海鏢局的名義,捐給成都府賑災了。」

  齊蒼霖笑道:「好在這筆賬記在章鹽道的身上,替他做做好事也不錯,閣下的機智令齊某十分佩服,現在想請教一下,閣下是如何得手的?」

  林佛劍笑道:「說來很簡單,行旅之間,從沒有專備一輛馬車載運便桶的,我在後跟了兩天,就知道這一定有問題,所以預先借了齊老英雄的名義,向青木關的阮老英雄發了個通知,聲明鏢車過境,請允予借路。」

  齊蒼霖道:「阮老英雄又不是占山為寇,怎麼能用這種口氣向他借路呢?」

  林佛劍道:「要不然怎麼會引起他的誤會,留難各位,讓我有機會下手呢?在下雖然得兩位尤姑娘之助,到底還是人手太少,公然劫鏢絕無可能,力奪不得,惟有智取,只是害貴局與阮家集結下怨隙,心中頗為不安,以後當盡力替各位排解一下。」

  齊碧霞怒道:「我們的事不勞你的費心,如果不是你把那批假珠寶捐出賑災,我們絕不放過你,你說把東西交給了成都府,可曾開到收據。」

  林佛劍笑道:「怎麼沒有,可笑府台大人有眼無珠,竟然看不出真假,開了一張八十萬兩的收據。」

  眾人聞言俱是一怔!

  齊蒼霖忙問道:「是真的嗎?」

  林佛劍笑道:「怎麼不真,這裡有收據為證,六十萬是章鹽道的,二十萬是貴局的,府台大人對兩位的仁心慷舉,十分感激。

  「章鹽道方面,他準備具章啟奏朝廷,給予褒獎,至於貴局,他已命人連夜趕制匾額,特央本地名書家遜職暮老翰林親筆『俠中完人』四字,大概明天一早,就會送到齊老前輩這兒來。」

  說著,由懷中取出一張字據。

  上面果然有成都府的朱紅宮印,寫著收到金陵四海鏢局齊蒼霖老英雄惠捐本府賑災珠玉一批,計值紋銀二十萬兩整。」

  他遞過收據笑道:「章鹽道那一張將由府台大人親自送去,齊老前輩明天可以到章府去取送達回據,由官府出面,絕對不會錯的。」

  齊蒼霖怔然拿起收據,看看不會是假的,不禁奇道:「府台大人難道連真假都看不出?過後不是要吃賠帳。」

  林佛劍笑道:「府台大人邀請了本城十幾個珠寶商,—一鑒定品價,由他們收買下來,折合現銀交庫,怎麼會吃賠帳呢?」

  齊蒼霖道:「幹這一行的還會吃虧,實際上章鹽道那批珠寶是按京中的估價,落到這種遙遠之處,至少還可以多個兩成,他們著實賺了一筆呢?」

  仇天俠道:「那算他們該倒楣,明明是一百萬,他們已經有兩成可賺還要扣個八折,買進假貨也沒話說!」

  林佛劍笑道:「開珠寶業的會買進假貨,那豈不早就傾家蕩產了,連我這不識貨的人也知道真假……」

  眾人又是一怔!

  林佛劍又笑道:「我只交出了十分之八,留下兩成,特地送還給各位,十萬兩是馬鏢頭昆仲的酬金,另外五萬兩是彌補老英雄的損失,五萬兩為鏢局同仁的花紅,我分配得公平嗎?」

  齊蒼霖臉色大變,厲聲問道:「你說什麼?」

  林佛劍手指桌上的珠寶道:「這裡面的金飾部分都是真的,可值二十萬兩,至於那些偽制珠玉,很容易以假亂真,齊老前輩最好毀了,免得落人奸徒之手,拿去騙哄那些不識貨的鄉下人。」

  齊蒼霖拿起幾顆真珠仔細地看了一下,果見上面有刀斧鑿磨的痕跡,分明是在青木關被劫去的膺品。

  手藝雖工,但是在他的法眼之下,卻一點都哄不過人,乃頹然一歎,手一捏,將滿手珠子捏得粉碎。

  林佛劍笑道:「前輩千萬別懷疑馬總鏢頭與我勾通,他們兄弟倆是血性耿耿的漢子,絕無異心,我可不願他們受冤屈,所以才特別聲明一句……」

  馬雄飛怒吼一聲,拉出腰間的鋼刀就砍了過去。

  尤美娘在旁邊突然伸手,托住他的手腕,砰地一腳,將人踢翻在地。

  只聽她厲聲道:「沒用的蠢才,如果林公子不替你開脫一下,你跳下黃河也洗不清,老實說,你這點玩意還敢走江湖,真的珠寶在你船上,我們早就知道了,如果我說了出來,我義父不宰了你才怪!」馬雄騰見兄長受挫,拉劍也想上前拼鬥,卻被齊蒼霖用手攔住道:「馬老弟,先不要動手,我問問清楚再說。」

  然後又朝林佛劍道:「你早知道珍寶藏在後面的船上,為什麼不先下手劫取呢?」

  林佛劍笑道:「我打聽到得很清楚,你仿製了一份膺品,我下手之前,先須弄清哪一份是真的,所以才在九江府來了那一手,當我故意對馬總鏢頭獻計,叫他受迷暈倒以撤清嫌疑時,他猶疑了一下,我就想到真品在他船上。」

  齊蒼霖道:「不對!」

  林佛劍道:「我知道,我曾經檢查過,那時候還是假的,直到你們分道時,才換了過來,本來我可以立即下手掠取的,但是念及馬家兄弟一片忠義,如果揭穿了他們的底子,尤家老小必然不放過他們,而我又最不願意有流血傷人的事發生,所以才假作癡呆,裝做不知道。」

  齊蒼霖微愕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換過了?」

  林佛劍笑道:「你們是趁夜裡偷偷在水下交換的,我在暗裡瞧得清清楚楚,章鹽道的船後拖了一隻小船,你們就在那只小船上互相對換,是不是!」

  齊蒼霖一歎道:「馬賢弟假意與瀾滄雙煞串通,我想一定很難瞞過你,所以才先將膺品放在那邊,你在他的船上檢查,我是知道的,因為我在珍寶的外面包袱做了記號,你動過,我就知道了……」

  林佛劍道:「包袱結口處有幾根細絲,我不是沒注意到,我故意露出破綻,否則我大可不動結口,照樣也能看到裡面的內容。」

  齊蒼霖再度變色道:「為什麼呢?」

  林佛劍笑道:「你見留下的記號被我動過了,裡面的假貨我沒動,以為我不會再對他們下手了,才把真的換過去,我就是等這一手,所以我隨時都在注意……」

  齊蒼霖道:「你是怎麼發現我們交換的,那天我四面都戒備很密,你絕無機會在旁偷看。」

  林佛劍道:「我在包袱上灑了一點磷粉,那在白天看不見,晚上就會發光,我看見章鹽道的小船上綠光閃閃,就知道你們在幹什麼,何必要走近看呢?」

  齊蒼霖長歎一聲道:「閣下行動之機警,齊某深為佩服,可是你既知真貨已換了過去,為什麼還要再劫去這一批假貨呢?」

  林佛劍道:「那是為了你好交代,因為你跟章鹽道在船上商量的話,我都聽見了,他自作聰明,要參加設計,而且還誇下海口,說萬一丟了也不必賠償,我為了使你不負責任,必須劫去假貨,免得你破家賠償的。」

  齊蒼霖道:「你絕不可能聽見我們的談話。」

  林佛劍笑道:「莫謂隔牆無耳,事實上那天我就在你們身邊,相距不過兩三尺。」

  齊蒼霖不通道:「沒有的事,艙中只有我們兩人,連他的家人都趕得遠遠的,艙頂與船舷都有人守備的……」

  林佛劍微微一笑道:「我躲在艙板底下,那裡是放置行李的貨艙,雖然悶一點,對你們的談話倒是聽得很清楚。」

  齊蒼霖長歎一聲,隨後頹然道:「齊某這次算是一敗塗地,但也敗得心服口服。」

  齊碧霞頗不以為然,連忙道:「爹,您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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