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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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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齊王元吉,在父親的心目中,一直沒有地位,被認定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劉文靜只是白忙一陣而已。 建成要除去劉文靜,是因為此人太討厭,處處都想要控制人,而自己不甘做傀儡,聽任他擺佈而已。 建成最擔心的是二弟世民,這個弟弟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威脅,因為世民太特出,太能幹,太成功,太好。 有世民的地方,別人都會黯然失色,甚至於朝廷上都是一樣。有時當皇帝的父親頒下一道口諭,都還有大臣要申辨諫奏一番,指陳其中缺失不周之處,而世民每提出一個建議,都是眾口交贊,沒有一個人反對,他受擁戴的情形,連做父新的高祖都有點吃醋。 所以秦王世民要出征,高祖只是不肯調出自己晉陽的基本實力,能用外來的兵,高祖立刻照準,目的也是想把他趕得遠遠的,圖個耳根清靜,減少一點精神上的壓力。 建成這次總算明白了父親的真正意向,世民的做法不合父親的原則,所以,將來這片江山,不會交給弟弟的。 這才是建成最關心的一件事。深夜回到太子第,立刻把魏徵請來,報告了此行的經過。 魏徵靜靜地聽完了才點頭道:「沒想到此公已有如許之勢力,那倒要謝謝李密了。」 建成道:「謝他幹麼?」 魏徵道:「若非李密這一次告密,微臣不知道劉文靜的勢力已如此之深厚,這倒是必須要立刻剪除的。」 建成笑笑道:「剪除劉文靜我不反對,不過,正如父王所說,此人只是太討厭而已,他捧老三是絕對無望成功的。」 魏徵道:「但他若是掌握了禁軍,情況就會不同了,禁軍把守宮門,可以隔絕內外的消息,平時自然難以有所作為,但若是在聖上生病不適時,就大有關係了。殿下當記得先隋時,楊素也是統率禁軍,才能一手遮天,擅改遺詔,把煬帝楊廣捧上寶座的。」建成笑道:「在本朝可沒有這麼容易,別說我這個太子不容易被整下來,就是世民,也不容他胡鬧的。」 魏徵道:「他若真有這個意思,自然會設法,先將秦王殿下扳倒下去,而且這麼做一定還能得到殿下的支持與幫助的。」 建成聽了不做聲,若是真有一股勢力能整垮掉世民,他是絕對支持的。 魏徵又道:「在整垮了秦王殿下之後,他也不必再來對付殿下,甚至於向殿下刻意交歡,殿下自然不會防備他了,然後,有一天,聖上龍體不適,他來傳詔,要召殿下立即進宮,殿下去是不去?」 「那當然要去,這恐怕是父王的最後交代。」 魏微笑道:「也許聖上是如此交代的,但他若指揮禁軍,矯詔聖旨,將殿下立即處死,而後又宣佈駕崩,擁三殿下即位,把昔日楊素的那一出重演一次呢?」 建成呆了一呆道:「這……恐怕沒那麼容易!他又如何對天下人以及滿朝文武交代呢?」 魏徵道:「請殿下恕微臣放肆,如若太子是二殿下,恐怕是難以服眾,因為二殿下在群臣心中是完美而沒有過錯的,找他的錯不容易,可是殿下卻有不少的錯誤證據揑在劉文靜的手中,隨便舉出一件都可以解釋了。」 若是另外一個人說這種話,建成一定會氣得跳起來,但魏徵說這話,建成只有翻白眼聽著。 魏徵是太子府第的中書舍人,是建成最親信的私人心腹,享受他一切機密,替他出主意,定決策,所以任何事他都不瞞魏徵,而魏徵說這話的目的不是指責,不是挪揄,只是告訴他事情的嚴重性。 建成翻著白眼,拍拍腦袋才道:「看來這傢伙倒的確是不好弄,還是先對付了他再說吧。魏徵你對如何收拾他是否有了腹案呢?」 魏徵道:「既然微臣的前一計不行,自然必須改弦易轍,容臣考慮一夜,明日再向殿下回報。」 建成能用到魏徵實在幸運,他把傷腦筋的問題統統交給魏徵了,所以魏徵窮思苦想,絞了一夜的腦汁,建成卻跟兩個美女鬼混了一陣後呼呼大睡。 醒來後已是紅日高掛,忙問:「魏舍人來了沒有?」 手下人來報:「早來了,殿下未醒,他在書房裡打瞌睡。」 建成倒是很不過意,知道魏徵必是為了自己的事一夜未曾交睫,久候自己不至,才會在書房打瞌睡。 這書房是他跟魏徵商談機密大事時專用的,除了他與魏徵之外,任何人都不准進入。 書房中的灑掃雜司工作以及書房外的重要警戒,都由魏徵挑選人來擔任,建成則全力支持,有次建成一個極為寵愛的姬人,卻不過好奇,偷了建成身邊的鑰匙與太子的朱印,自己寫了個便條,說是要到書房中去取一樣東西。 守衛的人因為有太子的手諭朱印,放他通過了,她拿鑰匙開了門,總算進去滿足了好奇心,沒想到出來時,魏徵已經等著她,當場拿住地交郅建成面前發落。 建成見那姬人苦苦哀求,心中未免不忍,也幫著向魏徽求情,魏徵卻笑著回答道:「若是微臣有權處置的人,微臣早已一劍砍了,正因為她是殿下心愛的人,微臣無權發落,才給殿下處理,因此殿下無須問微臣的意見。只要殿下認為她沒錯,不處分她也沒關係。」建成道:「那你會不會因而生氣呢?」 魏徵仍是含笑地道:「不會,微臣也不該生氣,因為,這是殿下的權利,微臣雖蒙殿下器重,但尊卑君臣之分,微臣一向是守得極嚴的。」 建成第二句話都不說,抽出佩劍把那姬人揮為兩截。這是他對魏徵的尊敬,而魏徵也很妙,知道他心裡不想殺那姬人,如若魏徵堅持要殺,他一定會再次要求講情,弄得魏徵不好意思,勢非答應不可了。 所以魏徵乾脆把決定的權利交給他自己去衡量輕重了。書房禁地,進入者殺無赦的禁令是建成自己頒佈的,魏徵讓他自己對自己的威信作了選擇,建成才意識到負責任的重要性,終於還是狠心把那姬人給殺了。 假如不是魏徵,建成是絕對捨不得殺掉那個女子的,所以全府上下,每個人對魏徵都是兢兢業業,唯恐得罪他,連太子妃都是客氣萬分,有什麼事都先著人來相請,在後堂規規矩矩地對坐相商,魏徵進來時,也必定起立相迎。 但魏徵自己也行止端正有節,他雖蒙主人及主母如此相敬,但他絕沒有恃寵而驕,對人平易和氣,一點架子都沒有,言行從不踰矩。 下人犯點小錯,他只笑笑,溫言勸慰即止,若有辛苦的工作派遣,他的獎賞必定很豐厚,因此,府中的人也都很愛戴他,建成的府中,向來是亂七八糟的,因為建成自己就是個大而化之的人,自從魏徵來擔任中書舍人之後,一切都井然有序,上了軌道。 以前建成也帶過兵,卻從來沒有建成的心腹,除了幾個善於逢迎的將領外,他也沒有在部屬之中建立威信。延聘了魏徵之後,一切才大有改觀。建成的一切,幾乎都是拜受魏徵所賜,而建成最滿意的一點,就是魏徵絕不嚕蘇或干涉到他的私生活行為。 建成愛玩、好色,魏徵居然也能迎合他的興趣,有時也陪著他玩玩,而且各種玩技精通。 說魏徵是建成的靈魂,這句話並不為過,自從有了魏徵之後,建成的一切都有了顯著的改變,而且也都是由魏徵造成的。 但是魏徵心中卻不無芥蒂,因為他的志向遠大,像李靖一樣,是想在廟堂或疆場上創一番事業的,建成在這些地方卻無法滿足魏徽。 倒不是建成的地位不足以推舉人才,也不是他小氣不肯推舉,而是他不肯放手,離不開魏徵,他任何事都要就教于魏徵,所以魏徵只能止于東宮門下中書舍人這個職銜,這只是一個辦理私人事務的官,沒有實街和實權的。 所以,儘管建成對魏徵信任有加,魏徵仍然有抑不得伸之感,最主要的是魏徵明白:建成即使有朝一日當了皇帝,自己仍然是難以成為廟堂的重臣,儘管他的許可權可以大於任何一個人,卻仍然只能居於幕後。 不過,魏徵對建成所付予的信任與倚重,還是十分感激的,所以,他為建成的策謀仍是十分盡心。 像這次謀劉文靜就是一例。 若是李世民要殺劉文靜,那很簡單,只能請得聖旨,派下一彪兵,去到劉文靜的家裡抓起來,交付大理寺鞠訊定罪,付之處決就行了。 但建成卻不敢這麼做,若是要抓他,預防消息會走漏。劉文靜在很多大官的身邊都設有耳目,手中還握有大部份的御林軍,更不能付之大理寺審訊,劉文靜跟他們父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手中揑著的把柄太多。 魏徵教了建成一套言詞,建成受教而過訪劉文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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