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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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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自然不是。朕的意思是叫公主急速利用身邊的近侍,將李密軟禁起來,朕撥出全副鑾駕以及兩百余名近衛,就是叫她在必要時行動的,可沒有叫她毒死自己的丈夫,朕絕不可能下這種荒唐命令的。」 建成道:「這就是了。劉文靜私下自作主張,欲陷父王于不義之名,再加上他以美男之計,故誘禦妹,凡此種種,實已大逆不道。現在李密已經告了上來,咱們若沒有一個明白的交代,這情況實在很嚴重!」 高祖道:「那會嚴重到什麼程度?李密充其量也只有金塘那些兵,難成大事。」 建成歎道:「父王,李密不足成事,但他若把這件事公佈出來,後果就嚴重了,尤其是二弟身邊那些兵馬,本為各路豪傑,因慕仁德而來歸,若將內情揭發,他們勢必將失望而他去,尤其是李靖的那一彪人,對我大唐有舉足輕重的影響,他若一去,朝廷實力會空掉一大半!」 高祖色為之變道:「有這麼嚴重嗎?」 建成道:「父王當知道,我們在晉陽發兵時,並不是最強的,何以到後來,李靖會選擇大唐為所依歸,各路豪傑也紛紛投順?他們可不是畏懼我大唐勢力。再說現在四弟已故,連個震懾的大將都沒有了,若叫天下離心,那情形實在未可樂觀!」 一番危言聳聽,但也不無道理,高祖的耳根子本軟,聽了這番話,一聲也說不出來了。 建成見父親如此態度,知道他已動了心,只是還有點顧忌,大概是劉文靜掌握了父親不少的把柄,恐怕一旦下詔要處置劉文靜時,會被抖了出來。 想到這裡,自己也是一身冷汗,因為他想到了自己也有些見不得人的事,例如跟張妃私通是一條很長的小辮子,被劉文靜抓在手中。 這件事若公開出來,父親非殺自己不可。唯其如此,這個劉文靜必須除去,否則自己父子都將受到他的威脅…… 好在魏徵早想到了這些,教了他一番言詞,因此他低聲道:「但是究辦劉文靜也很麻煩,這個人很狡猾,知道情況嚴重時,一定會說這些都是父王的旨意,推在父王的頭上而圖卸罪,那時即使將他問斬,父王也難以自清了。」 高祖忙道:「正是,正是。若他意圖卸罪,亂咬一通,將一些不盡不實的事都賴在朕的身上,豈非大為不妙!」 建成心中暗笑,知道父親果有痛腳被劉文靜揑住。 他笑了一笑道:「父王,聖德不容詆譏,劉文靜必須伏法以平李密之念,而且更必須在未經審判前伏法。」 高祖忙道:「那怎麼做得到呢?」 建成道:「殺一個人太容易了!」 高祖道:「不僅是殺一個人,劉文靜不是無名無姓之人,朕必須向群臣交代。」 建成道:「有李密的奏章與證物就足可向群臣交代了。李密的奏章上糾劾的都是劉文靜,即便有些事都經父王知悉,但是全讓劉文靜去承擔吧,反正他不能抗辯了。」 高祖心慈略有不忍。 建成又道:「父王,身為人君,有時不能太仁慈也不能講小信小義,必須由大處著眼,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太信任一個人,把一切都交給他。」 他表現得很能幹,也很會說話了。 高祖道:「皇兒,你近日來似乎變得幹練得多了。」 建成不敢說出是魏徵的指點,連忙道:「兒臣蒙父王立為皇儲,自當以天下為重,故而日來研究帝王之治術,也聘了很多名師講解、分析天下大勢,以期不負父王之恩!」 高祖頗為安慰地道:「你肯求上進,為父的就很高興了。你要知道,以人才而言,你實在不如你弟弟世民,當朕登基之後,許多人都要求朕立世民為儲,但朕以庶不奪嫡為由,仍然立長,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建成的心中直跳,這是一個他久蘊心中的謎,他也知道以幹練、人望,李世民是此任何一個弟兄都強,但父親一直不太喜歡世民,他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高祖輕歎一聲道:「因為他太能幹、太要強,太好功、太喜歡征伐,他可能開拓一個空前的大帝國,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主,但也可能把我這點基業輕易地送掉,我這片江山完全是小心謹慎,辛苦保持下來的,我已經很滿足了,所以我不想作太大的發展!」 建成年輕,也較高祖有衝勁,對這番話自然是不滿意的,可是他善解人意,立刻順著高祖的口氣道:「是的!父皇顧慮極是,我們實力未豐,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安內,談不到征伐。」 高祖十分興奮地邁:「說的正是,所以朕最後仍然決定立儲於你,是因為你較為安份守成,但也擔心你過份貪圖享受,不事進取,怕你連這份基業都守不住,現在知道你肯研究治術,朕心中十分欣慰。」 建成忙道:「父王放心好了,兒臣以前不肯用功,是因為父王無意于天下,僅以一個晉陽王為止,兒臣若為一名世子,實在不必費心去研習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現在父王既有了天下,臣兒自然要在守成上多下點功夫。」高祖連連點頭道:「這樣好!這樣好,你看看在隋家天下時,如楊素、宇文化及,一個個地都拼命抓權,蓄勢,最後都倒了下去,朕平平實實地守住本分,卻能屹立至今,這就是老子所講的道理,齒堅利強於舌百倍,但齒牙搖落殆盡,舌依然安在,你要懂得這個道理。」 建成道:「兒臣懂,但有些時候,卻必須當機立斷,像劉文靜就是個不安份的人,他手中若是有了兵權,就是第二個宇文化及。」 「朕不會讓他掌兵的。」 「這可難說,目前我們是發覺得早。如果等他唆動禦妹,鴆死了李密,再讓他的兒子娶了禦妹,李密的兵盡將入他的手,宇文化及雖是自己沒落到好下場,但他卻將隋家的江山敗掉了,此人不可再留。」 他把話題轉回來,還是要殺劉文靜。 高祖終於歎道:「好吧,這事情要小心些,尤其是事機要密,不能叫他知道消息。你要知道,他現在統率著禦林禁軍,把守宮廷,若是逼急了他,很可能情急亂來的。」 高祖充分地顯示了他的怯懦,建成不禁道:「御林軍都是我晉陽帶來的兒郎,難道也靠不住嗎?」高祖一歎道:「他在晉陽就投靠我們了,這些年來,參贊軍務,大小將領都跟他熟識了,而他又善於收攏人心,御林軍都很聽他的話。」 「那這個人不是太危險嗎?」 「目前,他是不會的,他很聰明,也認識時勢,雖然他領有御林軍,只是一小部份而已,他最畏忌你二弟世民和李靖,因此不敢有貳心的,當然,他知道自己有身家性命之虞時,又將是另一番打算了。」建成本來的打算是要高祖立召劉文靜進宮,當場叫御林軍將他擒下處死的。現在聽說御林軍可能靠不住,就得另作打算了。 他自己是沒有主意的,一切都得靠魏徵,因此,他裝作沉思片刻道:「父王只要同意此事,就交給兒臣來辦好了,父王放心,兒臣一定會辦得十分妥當。」 高祖點頭道:「好吧!你小心點去辦,只要你辦成了,朕一定為你撐腰,假如你不幸事敗,也別太躁急,只說是跟他有私隙好了,吵到朕這兒來,朕最多罵你幾句,然後召回世民來對付他,他最怕你二弟。」 最後這句話,激起了建成的傲氣,他咬咬牙,發誓一定要辦成這件事,在父親面前爭下這口氣。讓父親知道他不是個窩囊廢。 因此,他袖起了李密的奏章以及一應證據道:「這些還是由兒臣帶回去,關於這件事,父王可千萬要守密,不可叫第三人得知,劉文靜在宮廷中耳目眾多。」 高祖笑道:「這個朕知道,他是專幹這一套的,所以你一來就叫張妃避開,倒是十分的正確,她就可能會洩密,因為劉文靜對她跟尹妃很周到,經常送點外面的好東西給她們,女人沒有不貪小便宜的。」 建成道:「外臣與宮妃交通,這是很危險的事。」 高祖道:「這種事不必太認真了,劉文靜本人有暗疾,早已不能人道,就跟個太監差不多,他家中雖然廣置姬妾,卻是為了做人情,他要拉攏那一個,就送他一個美女,只有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才會如此大方。」 建成笑了一笑,他跟劉文靜也有一段時間交往頗密,也曾從劉文靜那兒要過幾個女人回去,對這點倒是深知甚詳的。末後告辭時,才又慎重地對高祖道:「父王,在劉文靜面前,可還得小心,不能稍露聲色!這傢伙精得很,稍有形跡,他就會提高警覺。」 高祖也笑道:「知道了,你老子在宦海中浮沉過多少年,經過了多少驚濤駭浪,不但沒倒下去,反而登上了這九五之尊的天下寶座,你以為是祖上的風水好?告訴你,為父的最擅的一手就是不動聲色。滾回去好好辦事!」建成放心而又高興的告辭了,父親最後對他帶笑謔的話,使他倍覺溫暖,因為這是父親最高興的時候,對最親愛的人說話的口吻。 此行最大約收穫不在得到父親的允許除去劉文靜,雖然劉文靜最近跟他的弟弟齊王元吉走得很近,而且處處都在為元吉撐腰,但是建成的心中卻很放心。他知道父親雖然有點懦弱,耳根子軟,卻是個十分精明有果斷的人,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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