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風塵三煞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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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對這位美嬌娘頗為傾倒,曾經剖示愛意,要求紅拂下嫁。張出塵卻嚴詞拒絕了不說,而且還捉狹地送了他一面鏡子,叫他照照自己的尊容! 其實李密的形貌並不愧,只不過年紀此張出塵大了十幾二十歲而已。這一個舉措使李密十分難堪,惱羞成怒之下,找到另一天,一個沒有從人的棧會,拔劍為脅,冀圖霸王硬上弓,那知張出塵的技擊功夫不弱,拔劍相鬥,反而把李密的劍擊落了下來。李密羞憤難當,閉目等死,張出塵卻只把他的鬍子削了一綹下來,說了一番誚諷的話而去,李密也只有恨恨地說了兩句場面話。 大致是將來有朝得勢,非把她弄到手不可。 李密追張出塵不果,只是君子好逑而已,大家付之一笑,連楊素知道了也沒當回事,只是以後換了個人傳令,可是日後,張出塵卻自己與李靖私奔,這在李密說來,臉上大無光彩,逢人就說張出塵別落在他手中,否則一定要將她好好地淩辱一頓。 這當然也是年輕氣盛時的說話,現在王伯當提了出來,李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以後的話也不便追究了,只得改了口氣道:「伯當,過去的話別再提了,瓦崗的那些人在秦瓊的統率之下,我們也爭取不到了,好在我們在金墉還有十幾萬人馬,他們是很靠得住的,咱們回金墉去,免得在這兒瞧人臉色,你意下如何?」 「微臣追隨主公到底,只恐怕唐王不會放主公走。」 「我自有辦法,過兩天你先回去部署一下。」 王伯當是千歲王府的中書舍人,那是家臣,行動當然很自由,李密派他回金墉,根本不必請示朝廷。 王伯當到了金墉後,寫了一封稟緘給李密,說李密的祖母劉氏對李密十分想念,希望能見他一面。 這位老夫人已經九十高齡了,而李密自幼父母早亡,是祖母撫養成人的。現在晚年多病,想見見孫子是人情之常。 李密接到了這封信,連夜伏案,撰了一篇奏章,要求高祖准予乞養。 這篇奏章很有名,直到今日,還被收入教科書的教材之中,就是李密的「陳情表」。 在奏章中,他敘述了對祖母的孺慕之恩,希望能夠去侍奉祖母天年後,再到朝廷來為皇帝效力。 一代梟雄,必然是才華不凡的,李密的這封陳情書使高祖十分感動,當然批准了。 不過高租也知道李密的野心未已,恐怕他靠不住,一面傳旨大加贊慰,一面則下旨命公主隨行去省親侍疾。 所謂公主,並不是高祖的女兒,而是一個同族的侄女兒,為了籠絡李密而賜給李密的。 公主賞了全副鑾駕,好像是高祖親出一般,這固然是一種籠絡的手段,但全副鑾衛俱出上賜,不能更換的,這批侍衙人員同樣地也負有一個監視的任務。 李密自然也明白這是皇帝別有用心,卻還是更謝恩,帶著公主,浩浩蕩蕩的離京而去。一路上的地方官都來叩見親迎,十分風光,但李密心中卻並不是滋味。 一個做過皇帝的人,對這種光榮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甚至有些反感,何況,他也不是笨人,知道所謂這種光榮的背後,還有監視自己的意思。 但是李密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他知道自己以往的失敗,就是將喜怒形之於色,所以才導致瓦崗諸將的叛離,這次失敗使他學會了一件事,就是在未能真正地掌握一個人的生死前,千萬不可表露自己對他的喜憎。 在唐軍未臨長安前,若是自己能稍遏對秦瓊的厭惡和不信任,不那麼輕率地下了要殺他的命令,就不會失去了軍隊的支持而落得如此下場,至不濟還可以從從容容撤退回金墉,維持一個王者的尊嚴,而不像此刻,連那半付鑾駕還是靠裙帶關係混來的了。 所以李密儘管心中不痛快,表面上卻裝得若無其事,對那個硬塞過來的公主老婆固然是十分溫柔,對那些護衛們也郡非常客氣。 這期間最感到痛苦的就是他的妻子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嫡出的公主,本來夠不上這份尊榮的,高祖所以要如此提拔她,是為了李密的原故。她不知道是該感激皇帝還是感激李密。 雖然,一切是她那叔叔皇帝所賜予,但她如嫁給別人而非李密,最多只能享有郡主的頭街而已。 到底是妻以夫貴,還是夫以妻貴呢?這是她第一個困惑的問題。其次則是忠誠問題她也明白自己的下嫁是政治婚姻,但李密畢竟是她的丈夫,是她終身的依歸。 叔叔要她注意李密的行動,稍有異狀,立刻著人秘密歸報長安。當時,她糊裡糊塗地答應了,來到路上,她才發覺其間的矛盾所在,因為她此去遠嫁金墉,那兒就是她永遠的家,她如果做出什麼不利於金墉的報告,就是在毀掉自己的家。她只有一個希望,就是李密能夠安份守己地在金墉好好地享受榮華富貴,那就十分理想了。 因此,當李密對地表現溫柔時,她真是喜出望外,涕淚俱下,經不起李密三哄四哄,她把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 李密只微笑道:「皇帝忒是多疑了,我以前不錯是雄心勃勃,可是經過這次失敗之後,我已經明白自己的才德俱不足以有天下,因此只想安安穩穩地守住目前既有的,平平實實的過此一生,就心滿意足了。」 他的態度十分誠懇,不但對公主如此說,而且對每一個人也是如此表示。在回到金墉後,他仍然擁有王爵的身份,有一個規模較小的銀安殿,只是那鑾階只得八級,此天子的金鑾殿階少一級,這是周朝制定禮儀傳下來的制度,所謂階級,就是從這上面引申出來的。 他也擁有一批臣屬,那是他舊有的,而且也擁有他自己的軍隊,這一批人是楊素的舊屬,也是他真正的心腹,屬於他私有的武力,對這一批實力,他十分珍惜,輕易不肯動用,即使出去打天下,也沒調出來,因為那是他的根本,事實上,他這樣做法也有相當的道理。 若非有著這一批武力,唐高祖也不會對他這麼優過。 當然,這些人也不是安份的,他們追隨李密,圖的也是更高的爵位,更多的財富,局守金墉一地,是無法滿足的…… ▼第十四章 因此,間也有人在銀安殿上議爭時,勸他把握時機,養精蓄銳,以圖東山再起。 李密立刻加以斥責,說唐高祖對他恩深義重,而且還將侄女兒視同公主下嫁,彼此親如家人,如何能作此不義之事云云…… 一個人如此說了,第二個人再如此說,他居然當殿斥責之後,並且拔出劍來將那人斬了。 消息傳到長安,高祖自然十分欣慰,認為他是真心歸順了,漸漸對他疏了戒備。 但是李密是否真心的降服了呢?深深地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不可能的。他當殿斥責勸他再起的人,事後王伯當就去到第一個受斥的將領那兒,告訴他大王只是在待機而動而已,目前唐朝勢力正盛,不能力敵,所以才要靜守,要他對日聞被斥不必介意,大王是在做表面功夫,因為金墉有一些人已被長安收買了去,刺探大王的動向,金墉已有不少是朝廷派來的密探,要他今後行動小心。 王伯當是李密的心腹,他的話自然可信,那個被斥的將領白天受的一肚子氣,這時全治了。他也表示了這不是一個人的意思,而是留守金墉大部分將領的意思,只是由他提出來問一問而已。 王伯當安慰了他一番,然後又叫他跟幾個可靠的同僚注意一下,金墉這邊其餘人的動態意向。 在這種暗察的情況下,那些受朝廷吩咐作密探的人,是很難遁形的,因為他們必須要把消息送出去,只要注意那一個的家人經常來往長安金墉之間,就可以知道了。 第二個勸告李密的人根本是受了長安的指示,來試探李密的,所以李密拔劍砍了他,一方面是向那些忠心他的人,顯示他的決心,一方面也是給其他密探一個警告,叫他們以後不可拿他李密當傻瓜。 殺了人之後,他回到了後宮,向公主抱怨道:「公主,你向我推薦的那個杜莊真不是東西,我是因為他與你有點親戚關係,所以將他提拔起來,連升了好幾級,而且擔任重職,那知他……」 公主忙道:「是不是他出了什麼差錯?王爺,他雖是妾身的親戚,妾身是因為他的才幹而推薦的,若是他有虧職守,王爺不必對他容情。」 李密冷笑道:「他做事倒是十分稱職,只是心術不正,今天居然在廷議上勸我起而自立,背叛朝廷……」 公主心裡是明白的,因為高祖的密令她也清楚,而且還叫她配合杜莊,內外齊施,試探李密的心意,只是她還沒有表示同意,杜莊倒先發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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