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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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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朗聲道:「李密乃一介匹夫,與國公天威,自不能相比,國公如果君臨天下,李密俯首稱臣,自無異言,然若要李密對一個黃口孺子屈膝,李密寧受一死。」 李淵皺眉道:「賢弟何出此言!皇帝雖然年幼,畢竟是先帝遺嫡,你我忠心扶持……」 李密笑道:「天下並不固定是他們楊家的,何況隋朝江山不足百年,也是從他姓中掠來的,江山無主,唯有德有能者居之,那個小孩子無德無能,天下交在他手中,豈不弄得一團糟?」 李淵道:「只要輔佐大臣盡心盡力……」 李密冷笑道:「國公,如果臣下中有奸妄之徒,導之於不義,使忠言逆耳,大悖其行,豈非貽禍于天下百姓?」 李淵忙道:「這是可以防範的。」 「如何防範呢?若是皇帝對忠言執不採納呢?這是很可能的。因為為善總是此為惡困難得多,乏味得多,皇帝年幼,不辨善惡,對逢迎的人自是容易接近。國公一心為國,只怕只會惹來他的討厭與痛恨,到時他來一道旨意,賜令國公自盡,國公是否會接受呢?」 李淵被他問住了。李密道:「國公一片愚忠,也許會守臣節而受死,可是卻置天下生民於水火之中。所以李密不能為國公這一番愚忠而視江山為兒戲。國公如果肯登基治理萬民,李密不僅為天下慶得人,亦將竭駑鈍以報效於駕前,否則李密但求一死。」 他又發揮了他長辯的天才,一篇話說得慷慨激昂,而且受到了唐公麾下諸將的大聲喝采,因此也對李密的反感減低了不少。 李淵只有皺起眉頭道:「這事情等以後從長計議,以後從長計議……」 李密道:「國公可以從長計議,李密卻不能,因為李密不肖,不但坐過金鑾殿上的寶座,而且也納了前後蕭氏于宮中,若是江山易主,李密讓出倒也罷了,若江山又歸於楊氏,李密此等行逕,豈不是犯了大逆不道,碎屍千段之大罪?萬死不足以謝,倒不如此刻一死了。」 這倒是使李淵感到為難了。 因此他想了一下道:「賢弟不必為此耽慮,愚兄自會想個妥善之策的。目前的情勢,賢弟進宮自是不便,還是請到驛館去歇息一下……」 他吩咐轄下的將士對李密必須禮遇,也准許李密的臣下護衛著他前往驛館暫住,然後才帶人送恭帝入宮。長安雖屢經兵燹,卻叨在帝都,那一個都想在這兒座鎮天下,一直沒有遭受到太多的破壞。 老百姓們對換朝代易江山也習慣了,誰做皇帝對他們都沒關係,但他們多少也有個選擇的,唐公仁厚本已著名,此刻又是實力最強大的一支,自然受到萬民的擁戴,儘管他護送著恭帝,但百姓們在路旁擺設香案,口中呼著的卻都是唐公萬歲。 不僅民心如此,而且連舊日宮中的人也是如此,皇帝回到宮中,宮人們對他都很冷淡,反倒是對唐公三呼叩拜,以帝王之禮進詣,這使唐公很難堪。 煬帝的皇后蕭氏以及嬪妃美人等出來,也是跪接眾人,她是恭帝的生母,照理無須跪下的,因為恭帝尚未正式郎位,她仍是國母,這自然是跪李淵。 李淵感到更為難堪了,連忙跪下道:「國母請起,微臣不敢當,微臣不敢當……」 他是個老實人,這一急之下,連話都不會說了,還是蕭後垂淚道:「弱質女流,在強權之下,失節全命,無非是希望能見到幼子一面,並為先夫保存一線根苗而已,多承唐公高義,妾身實不知將如何報答。」 蕭後也是個十分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此刻要抓住唐公,才能保得住自己,因為她失貞從了李密,連她的兒子都對她不諒解,見面之後,都沒有叫她一聲。因此,她抽抽噎噎地道:「未亡人不幸,未能以有罪之身,追隨先夫於泉下,私心常以偷生為憾,妾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後無顏見先夫面已。今得唐公撫孤,妾可以無憾矣,也望唐公念妾一片愚忱,為妾身作個主。」 她取出了一把匕首,就待往胸口刺下去。 唐公離她最近,自然不能看她死去,忙一把抱住了道:「娘娘使不得!有話好說,不必如此!」 蕭後是做好的圈套,早就把衣襟解開了,露出了雪白的胸膛,拼命還要割腑自殺。 唐公不敢放手,只得繼續抱著地。 蕭後掙得一陣,竟是昏了過去,唐公剛要放下來,旁邊一名宮人道:「娘娘悲傷過度,請國公送她去後宮安歇吧!」 唐公道:「這……我恐怕不便吧!」 那宮人悄悄一指蕭後的胸膛低聲道:「事急從權,沒什麼不便的,國母此刻形狀,也不宜為人所見。」 唐公看了她雪白的胸膛以及尖聳的乳峰,而且三十多歲的年紀,也正是動人的時候,倒的確是不便讓自己手下的那些人看見了。 於是回頭吩咐道:「本爵送娘娘到後宮去,你們不必跟來了,在宮外等著吧。」 劉文靜隨侍在側,忙把親兵們都帶走了。 年幼的皇帝目中流淚,只有無奈地一頓腳,憤然地轉身走了。好在宮中他舊日居住的地方尚在,那兒只有一個老太監在司理清潔,由得他倒在床上痛哭去。 李淵抱了蕭後進去,再也沒有出來過,而且宮人們把內宮的門都關了起來,這是李密向日的寢處,宮中別無其他男子,宮門外有劉文靜所率的親兵站立守衛,倒是很放心了。 建成與元吉都曾進宮來,想向李淵請示一些事情,但是劉文靜對他們歪歪嘴,二人會意,一起來到偏宮。 建成問道:「怎麼?老頭子還不出來?」 劉文靜道:「那婆娘是個尤物,又是刻意擺佈之下,陛下從未經過這些溫柔陣仗,那裡逃得脫?」 建成聽了不禁神往,也低聲狎笑道:「聽說這個女子不但風韻猶存,而且別具一般的風情,能把人迷得半死。」 劉文靜道:「這個臣未能得知,這種事是只能意會,不足言傳的,非親身經歷不足以體其韻味,臣福薄……」 建成笑道:「得了,老劉,誰不知道你是外強中乾,心有餘而力不足,才打腫臉充胖子,把自己說成個柳下惠似的,可是你家裡卻養了好幾個小相公……」 劉文靜道:「在殿下面前,臣不敢隱瞞。臣先天有此疾,常引以為撼,那些孌童,亦聊以解慰而已,實際上卻是備而不用的。」 元吉卻道:「老劉,聽說你還養了五六個年輕女孩在家,那又是幹什麼呢?」 劉文靜笑道:「好教三殿下得知,跛者不忘其履,禿者不忘其梳,是乃人之常情,臣雖然自己不能行矣,但是看看別人在眼前恣行歡樂,亦人生一樂也!」 建成哈哈大笑道:「你倒真有好胃口!」 劉文靜笑道:「臣是在遵行民胞物與,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古訓,樂必與民同。」 建成大笑道:「好!好!說得好!文靜,就憑你這番胸懷,我日後若能得了江山,那丞相非公莫屬。」 劉文靜忙道:「謝殿下,此言既出自金口,可反悔不得的,臣這就向殿下討定了。」 建成道:「若有那一天,自然少不了你的,還用得著你說嗎?你這一肚子鬼學問也足夠擔負那責任。只是那畢竟只是想想而已,離事實還遠得很呢,連老頭子也只是個國公而已,我這殿下也只是私下無人時叫著過過癮罷了。」 劉文靜笑道:「快了,快了!不出兩三天,微臣必然會促成此事!事實上,李密已潰,京師也到了手,天下大半在握,還有什麼問題呢?」 建成道:「話是這麼說,但老頭子自己卻要學周公,一心只想做個賢臣就心滿意足了。」 劉文靜笑道:「不過文武群臣,沒一個會允許他如此做的,我們只要對那小鬼頭加點壓力,叫他自動地寫張遜位書,那不就行了?」 建成道:「他肯寫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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