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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他的親兵在江南苛虐百姓,李靖的神龍門在江南則暗中從事撫民保民的工作,民不聊生時,神龍門以民間的力量施賑,使無家可歸的百姓得到救濟,亂不起來。

  他的親兵們太過份時,往往三五零星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使得宇文化及受了不少的損失,也使得神龍門的好漢們深得民心,嚇得宇文化及不敢輕舉妄動。

  尤其是李靖派了幾個刺客,遠入京師,夜入太師府,在他的枕旁寄柬留刀,警告他小心些。儘管他防衛森嚴,仍是擋不住那些江湖好漢們來往。

  儘管他的兒子宇文成都是在沙場上英雄無匹,力敵萬夫,但這些高來高去的好漢們卻是另一個圈子裡的好手,他們是從事暗中活動的,目標對準一二個人,使他防不勝防,這使宇文化及寒了心,也等於是向神龍門低了頭,有時雖接獲密報說李靖就在京師附近出沒,他也不敢採取任何行動。

  李靖也不輕鬆,更不得安穩,首先是一批江湖上的朋友來找他,邀請他合作。最熱切的是李密,此公頗具心計,也很有手段,他在楊素府中為記室時已暗存野心,籠絡了不少心腹知己。

  楊素死後,他離開了越國公府,遊訪江湖,說動了很多江湖朋友支持,其中如程知節、王伯當、齊國遠、李如珪等人,都是李靖的知交,當年會一起來長安街市鬧事,打死了宇文惠及。

  這些人以友情來包圍李靖。首先他們表示了願意擁戴李靖成事,李靖說明了自己的才具不足以當人主,他們才邀李靖共事李密。

  這使李靖很困擾,因為這種邀請是不容易拒絕的,不僅是道義,而且還有友情,尤其是李靖曾經歃血盟誓,參加了三十六友的金蘭組織,誓共生死富貴,那些朋友們沒有背棄他,也沒有忘懷他,先對他表示了擁護之忱,只要他肯舉事,他們負責拉李密來支持他。

  李靖對李密知之頗詳,看透此公非人君之器,器量小,猜忌心重,權欲之心尤熾。可是他手段高,能言善道,善於做作,獲得了一般江湖朋友的擁戴。

  他發動那些朋友來遊說李靖,也是一種姿態,明知李靖絕無自任人主的企圖,故意表示大方要擁李靖。

  李靖表示無意及此,卻很難拒絕合作的要求,而且還是舊日歃血盟誓的朋友。

  這些地方張出塵比他善於應付,她得知李嫡的為難,常對李靖道:「藥師,既是你當年跟眾家兄弟有同生共死之約,目然也該跟大家一塊兒去的。」

  李靖大為尷尬,但是當著大家,又不便反對,只有呆呆地望著她。張出塵道:「不過,我們也答應了張大哥。」

  王伯當忙道:「嫂夫人,藥師兄與我們盟約在先,跟虯髯客認識在後,自然要先應我們的約,何況李密兄是世家公子出身,也此虯髯客江湖出身要好得多。」

  張出塵笑道:「王兄,英雄不論出身,這些話不必去說了,凡事有先來後到,藥師當以各垃兄弟的義氣為先,這種說法才能使張大哥接受。」

  王伯當道:「是極,是極,嫂子不傀為巾幗女傑,兄弟受教,藥師,就這麼決定了。」

  李靖只有苦笑,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出塵道:「決定了,各位去歸告李公子,我們一切整理就緒,交還給張大哥,就去投效李公子。」

  王伯當一怔道:「把一切交還給虯髯客?」

  「不錯。我們夫婦空手而來,這一切都是張大哥的。」

  「可是虯髯客跟賢伉儷已交割分明,他自己另起爐灶,分標而治,把原有的人手都送給二位了。」

  張出塵道:「是的,張大哥是如此表示過,但我們卻不能做如此想,尤其是此去投效李公子,跟張大哥走上同一條路,將來很可能在逐鹿中原時,還會碰上頭的。我們若帶著張大哥的弟兄去打張大哥,那在人情與這義上都說不過去。」

  這番道理的確是推不倒的,眾家好漢都怔住了。

  張出塵又道:「撇開人情的因素不談,神龍門的弟兄,都是張大哥的手足,對別人爭鬥,他們是勇士,但一旦與張大哥對壘就很難說了。他們到底是支持誰,小妹實在沒有把握。萬一誤了李公子的大事,則是我們害了李公子了。」

  程知節道:「嫂子說得對,這些人是不能帶去的,不僅在道義上有虧,而且忠誠上也有問題,還是還給虯髯客後,賢夫婦單身過來吧。」

  張出塵笑道:「空身倒不至於,有些人是愚夫婦自己收服的,那是可以帶走的。」

  「為數有多少?」

  「不多,前後約莫有數千人。這些都是我們最親密的手足兄弟,除了我們之外,誰也帶不了他們。各位兄弟回去告訴李公子一聲,看要我們把他們也帶了去。」

  王伯當道:「既是如此,二位什麼都別帶了,把那些人也送給虯髯客好了。」

  張出塵笑道:「那可不行,一則,人是我們自己網羅的,捨不得送給別人;二是他們除了愚夫婦之外,任何人的號令都不聽;三則,藥師的脾氣很倔,不慣聽人號令,還是有自己的基本實力較好,日後為李公子指揮領軍時,至少有最基本的支持者。」

  王伯當點頭道:「大嫂顧慮的極是,我們就此別過,李公子不日將在金墉揭竿而起,兄弟等歸報李公子後,就下令派人向藥師兄連絡。」於是一行朋友告辭走了。

  他們走過,李靖立刻就埋怨張出塵:「娘子,您怎麼亂出主意,替我決定了呢?」

  張出塵笑道:「你跟他們有誓言約束,既不接受他們的支持,自然就不能拒絕他們的歸併要求了。」

  「可是也得看看物件,那李密能夠當得起我的主公嗎?當年在國公府中我就討厭他。」

  張出塵道:「誰不討厭他?只有你的這些兄弟朋友才聽他的。」

  李靖道:「那你為什麼要叫我投過去?」

  張出塵歎道:「郎君,今天已由不得你抉擇來決定了,只有答應舉事或擁戴李密兩條路走。」

  「這兩條路我不想走。」

  「那你該做個明白的表示,你那些朋友恐怕不會滿意吧,他們是決心來拉你入夥的。」

  「我知道,不過你也不能替我做決定呀,由我慢慢地向他們說明。」

  張出塵笑道:「你這是在騙自己了,說不通的,要想拒絕李密,只有一個辦法。」

  李靖忙問道:「什麼辦法?」

  張出塵笑道:「就是妾身為郎君實行的辦法,簡單言之,則是『先聲奪人』、『鵲占鳩巢』、『喧賓奪主』三策之綜合運用。再加上『落梅碎餅』,則此計大全矣。」

  李靖困惑地道:「娘子,你在說些什麼,我簡直一句也聽不懂。慢著,你說什麼『鵲占鳩巢』『喧賓奪主』,我可沒有去奪人地位的意思,還有,最後什麼叫『落梅碎餅』?」

  「郎君,無論是在家世、人望,以及才幹方面,相信你高出李密很多。」

  「這個我不敢說,李玄邃亦一時之傑。」

  張出塵笑道:「郎君,他在你之前進的越國府,妾身認識他也在郎君之前,若設他真是個人才,妾身早就跟了他去,不會輪到郎君了。」

  李靖笑笑沒有話說。

  張出塵道:「郎君,他並不著重你個人,只是為了你手中那股可觀的力量,才要你去合作。我聲明要把人手都還給大哥後再去相投,他一定大失所望,此即所謂,『落梅碎餅』也。本來他對能取得你這些人力就未存太大指望,姑且一試,猶如望梅止渴,畫餅充饑而已,妾身的聲明,等於搖落梅實,碎卻餅餌,絕了他的想頭,他自然不會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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