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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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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總算接受了樂昌公主的建議,把那些人處分的條件作成個條子,在早朝時,著人送到皇帝手中,讓皇帝自己宣讀,以保持他皇帝的尊嚴。 這總算是一大讓步了,皇帝再不接受,則是自討沒趣,而且樂昌公主才華絕世,替皇帝草擬了一道詔旨,大意是說越國公楊素為先帝股肱手足,忠心為國,功勳齊天,朕於私視若親長,於公敬如師保,群臣亦應如此,嗣後不得再對國公有失禮之言章。 再者,她所列的處分也妙,有輕有重,輕者小作呵責,重者罰俸三月,廷杖三十,甚至於有一兩個人,還蒙獎賞。說他們直言敢諍,只是知事未明,小作獎勵。 同樣是奏劾楊素,處分不同,受獎或小賞的,大都是正直,官聲頗佳的言官,而重責者,則是看准了皇帝的喜怒所好,拍馬屁以邀上寵的,這些人政聲必不佳,所以罰得也重,表示皇帝不糊塗,十分英明。 這一宣佈,皇帝博了賢聲,奏劾楊素自然也不了了之,但使煬帝更恨他了,也更為害怕他了。 李靖與張出塵就在這個時候,悄悄來到了京師。 當然,他們還是先向樂昌公主遞了個知會,充分瞭解了楊素的態度後,才敢要求請見楊素的。 楊素聽見了他們夫婦的到來,十分高興,一迭聲的叫請,這請自然是在秘室相見。 秘室雖在越公府中,卻不經由正門出入,也不經由邊門或側門,它的門戶在國公第外不遠處的一所民宅,有地道通向國公第的書房。 這是一個最秘密的設置,楊素有時為了要秘密出去會晤什麼人,或者要請什麼人來秘密會晤時,才用到它,因此,真正知道這秘密的不過三數人而已。 樂昌公主和張出塵都是其中之一,這道門戶的設置還是樂昌公主一手監工的,這也—是為了楊素的安全。 楊素雖然權價一時,手中也握有重兵,但是卻不能把兵都養在京師國公第內,那兒最多只有輪值保衛的數百親兵而已,這數目太少了。 楊素在朝中的敵人太多了,想置他於死地的人此此皆是,這些人在勢力上雖不如他,可是在朝中也居於重要地位,家裡面也有數百親兵家將。 有爵位的公侯將相,府第中可設有親兵護衛,這是朝廷的制度,如若這些權貴得到皇帝的一道秘旨聯合起來要對付那一個,往往會利用黑夜,會合親兵,包圍了府第,進行逆襲,那時縱有千軍萬馬,也是遠水難救近火。 楊素以此為憂,因為他曾以此計並掉了幾個政敵,現在自然也怕別人對他來這一手。 樂昌公主為他獻此策,如遇警,立即立由密室地道逸出,只要能躲過包圍,就能召來自己的軍隊,就不怕被敵人暗攻了,整個秘道完成後,楊素十分滿意,因此也對樂昌公主更為器重。 李靖與張出塵來到那所民宅,仍是帶著薛飛霞與董輕雲,她們已經成了李靖的身邊人,再也不會離開了。 她們不但是李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忠心可靠的護衛,不管到那裡,她們都隨行。 樂昌公主已經在入口處吩咐過了,一行四人很順利的進入秘道。來到書房中時,楊素已在那兒等待了,不但沒有帶侍衛,連侍候的下人都摒去了。 一別四年,楊素已略見衰態,本來還有幾根花白的黑髯,現在己變成全白了;不過精神還不錯,見了他們,先是一聲爽朗大笑,一手一個,攙住他們不讓下拜,然後道:「哈……小紅、藥師,你們這兩個孩子,一走了這麼多年,不來看我也罷了,連封請安的信也不給寫來,莫非把我這老頭子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李靖夫婦倆對這個老人都有著一分歉意。李靖紅著臉不做聲,張出塵卻連眼眶都紅了,因為她喜歡穿紅衣服,楊素叫她小紅,對她十分寵愛,雖然經常揑揑臉頰,或是抱抱她,但是卻出之於親長對子女的慈愛。別無一絲猥褻的意味。楊素在六十歲那年,已經完全摒除女色,府中縱有成百的美女姣童,他卻一無所染,每夜都是一人獨宿,這也是他到了耄年猶能精神矍鑠的原因。樂昌公主是隋文帝賜給他的,也因為在他這兒,能保住了名節輿清白,才會對他如此盡心。至於張出塵,以前更像是他的小女兒,常在他懷中撒嬌,老少二人逗趣為樂,此刻雖當著李靖,也沒什麼好避忌的。 張出塵含著淚珠笑道:「老爺子,瞧你說的,我們這不是來了嗎?」她理著楊素的長髯,十分嬌柔。 楊素也頗為激動,拍拍她道:「小紅,好孩子,我可不是怪你,只是思念你得緊?相信你也明白,我一直就拿你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我知道,我明白的,老爺子。」 「你恐怕還是不夠明白,否則你也不會這麼跑了。你跟藥師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我一見到藥師,就想到要為你們撮合了,所以我才硬把藥師留了下來。」 「老爺子,紅兒跟李郎都明白您這番心意的。」 「你們明白,那為什麼還要走?你們要成親,告訴我一聲,我會不答應嗎?還會為你大大地熱鬧一番。」 李靖這才一揖道:「國公,再晚等夤夜急奔,不是為了避國公。而是再晚闖了禍。」 「我知道,你是指殺了宇文惠及那小子,這沒什麼,他們再有種,也不敢到我的府裡來抓人。」 李靖道:「國公固然不懼,但那個時候,宇文氏貴為皇族,國公與他們正面衝突總是不好。」 楊素大笑道:「你們多慮了。宇文氏一家與老夫向來就不和,他們若能整得了我,早就下手了,並不在乎為那一個理由。」 宇文氏與楊素不相和事實,互不相容更是眾所周知,但那個時候,楊素肯不肯為一個門人去和宇文氏破臉就難說了。反正現在事過境遷,由得他說好聽了,李靖只能感激地道:「國公抬愛,再晚銘感五內,再晚之所以要走,並非全為此,再晚是想去創一番事業。」 楊素點點頭道:「這倒是句正經話,藥師,我知道你的志向所在,在京師,我卻是無法給你太多的幫助,你要帶兵,我手裡雖有兵,卻不能提拔你作主將,因為你並無寸進之功,我的那些兒郎都跟了我多年的,我不能平白的找個人去壓在他們上面;而且,兵雖是我的,名義上仍屬朝廷,我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推舉一個主帥去,這與制度不合,我有權,卻不能任意濫用。」 「再晚明白,所以再晚要去自謀發展。」 楊素興奮地道:「這一點老夫要佩服你了。你出去了四五年,居然弄成今天的局面,太讓人驚奇了。」 「那只是沾了出塵的光,她認了個好哥哥。」 楊素大笑:「你是說虯髯客?藥師,你太謙虛了。虯髯客不久前來過,談到你時,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他與小紅結義,主要是為了拉攏你,他對你治軍用兵的成就,沒口交贊,譽為天下第一人傑。」 「那是張大哥的謬獎。」 「張仲堅這個人心高氣傲,不輕易許人的,他說你,就絕對差不了。藥師,聽說他把一切都交給你,自己又另起了一番爐灶。」 「這只是大哥的關愛,再晚卻受之有愧。」 楊素笑道:「這倒不必客氣,你就生受了他吧,他對老夫說過了,這些人的形跡已現,漸漸難以保密了,交給了你,你們夫婦倆跟老夫有淵源,能冠上一個半明半暗的名義,不受官方的羅蘇。在他自己手上,反倒麻煩了,他總不能再頂著老夫門下的名義。」 以虯髯客獨來獨往的聲名與脾氣,倚仗權貴門下求禮是做不到的,但是沒有那麼一個官方的名義,他們在地方上想要聚眾練武,那就太招搖了,也會視為造反的行為,但是欲求精戰陣之訓練,又勢必要常排練不可。 楊素可以給這個名義,他可以說是自己甄選新的家將,先要從事訓練工作。 事實上,神龍門下,都以這個名義在各地方展開了一兩次公開的活動,地方官府聽說是越國公府在訓練甄選親兵護衛,不但未加干涉,而且還多方協助,借出了校場處所以供應用,為的是討好。 當然也有人以此來向楊素求證,楊素也是一口承認了,李靖等來此,也是為此向楊素求援的,因此李靖立即作表示道:「此事給國公增添了很多麻煩吧,再晚特致謝意。」 楊素哈哈大笑道:「麻煩的確不小,若非是老夫,換了第二個人,恐怕連腦袋也會因此保不住。」 李靖一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素道:「因為各地都有密報到京,對你的那批人動靜十分注意,尤其是看到他們戰技的精良,武技的超凡,著實令人吃驚,奏報到皇帝那兒,宇文老頭兒更是心驚肉跳,為之不安,他統計了一下在各地的零星數人,居然有一萬五千多人,今天在禦校場閱點御林軍時,他就借皇帝的口提出相詢,問我要那麼多的家將幹什麼。」 樂昌公主端了幾盅茶,一一放在他們面前笑道:「老爺子是怎麼回答的?」 楊素笑道:「還不是照你的話回答?」 張出塵忙道:「樂昌姐是怎麼說的?」 樂昌公主道:「我想到遲早會有人提出相詢的,怕老爺子一時想不出如何答覆,這樣反而引人猜疑,而且有人嫉妒老爺子權重,也可以藉此機會嚇嚇他們,就說老爺子自知樹大招鳳,平時得罪的人太多,不得不找些人來自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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