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風塵三煞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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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出塵笑道:「這個別再瞎捧我了。我自己很明白,跟人爛纏硬拖拉時間,我的耐性此你們好一點,但是說到衝鋒陷陣殺敵,你們此我淩厲多了。」 董輕雲笑笑道:「以前婢子們對自己的幾手武功還頗行以為得,可是想到將來,就沒興頭了,而江湖究竟不是好歸宿,所以我們很高興跟夫人學學。」 張出塵也笑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怕你們討厭地嘮叨幾句。這雖是小事情,微末細節,但是你們將來若是要做一品誥封的將軍夫人,這就非常重要了。」 董輕雲道:「婢子等不敢有此奢望。」 「沒問題,由我負責,給你們找兩個少年將軍夫婿。率眾最少也是萬夫以上,一等軍功前程誥命絕少不了的。」 兩女連忙叩謝道:「多謝夫人。」 李靖連忙皺著眉頭道:「出塵,這個願可不是亂許的。」 「當然不亂許。我現在立下字據都行,二十年內,必能如願。」 薛飛霞有點掃興地道:「夫人,二十年後,婢子已經是雞皮鶴髮的老太婆了!」 張出塵笑道:「你會錯我的意思了。我說的二十年,是指富貴誥加身的期限,卻不是指你們嫁人的日期。三五年後,我負責為你們找個如意郎君,不過有個條件,就是要聽我的。」 李靖連忙道:「出塵,你別胡鬧,你怎麼能替她們決定終身的物件呢?」 「我有我的道理。我並不是強替她們作主,我推薦的人,她們可以拒絕,但她們自己擇偶,必須要我點頭,這樣我才能寫下包票,否則……」 「否則如何呢?」 「否則壽考可期,富貴誥命卻不保證了。」 李靖笑道:「你好像很有把握,憑什麼作此保證?」 張出塵笑道:「相術。妾身在陳宮中曾隨樂昌公主習過相人術,從一個人的面相上可以看出他一生休咎。」 「靈驗嗎?」 「十有九中,其一雖不中亦不遠矣!」 「那你看看我將來是否會有出息呢?」 張出塵笑道:「妾身以終身相托。總不會找一個沒沒無聞的庸夫。郎君的相貌屬貴,可及將相,壽期人頤。」 李靖大笑道:「原來你是看准了才作孤注一擲的!」 「這怎麼說是孤注一擲呢?」 「你相許之日,正是我闖了禍,準備亡命天涯之際,很可能被捉將官裡去,三通鼓響,一刀頭落地,你不是孤注一擲是什麼?」 張出塵嫣然笑道:「妾身相信自己的相術,知道郎君必非早夭橫死之命!」 董輕雲見他們談得很高興,忙問道:「夫人,婢子呢?」 張出塵道:「你和薛飛霞都很好。雖是出身江湖,但都是百歲富貴的命婦之相,所以我才要你們開始學學做一個命婦的本份,為自己的雲程鋪路,但相雖天成,運命卻半在人為,半由天定,命好的人,自助始能天助,命凶的人,廣積善德,也能易凶為吉。因此,運命休咎,有常理而無常態。」 她言之鑿鑿,順理成章,迥非一般江湖星占術士,滿口胡柴,倒是頗有折服人的力量。 李靖只是姑妄聽之,他相信的是自己的才華與能力,知道憑自己的才華,只要善加運用發揮,自勵不輟,日後富貴且不論,至少不會沒沒無聞。 董輕雲與薛飛霞則是深信不疑了,幾乎是同時道:「婢子將來任憑夫人作主。」 張豹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本來他倒是沒當回事,但是聽紅拂直口論斷,不但極有把握而且也有一番理論根據,忍不住見獵心喜,問道:「夫人看屬下將來如何?」 張出塵抬眼向他看了一眼,剛要開口說話,忽地打了一個冷噤,遂閉口再作仔細端詳。 眼睛在看,嘴卻一直不開口。 張豹不覺奇怪。笑著道:「大概總是不太好,夫人但請直說無妨。」 張出塵閉目沉思有頃,剛要開口,忽而又是一個冷噤,使她再度閉上了口。歎息一聲,才緩緩地道:「你的相很好,但命裡有些小劫,應在三十四歲那年,過此則一路坦途。到那一年,你最好多加小心,遠避金龍。」 「遠避金龍?這是怎麼說?難道世間真有金色的龍不成?還是黃金鑄成的龍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根據相書的口訣偈言告訴你,我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了。這是天機,人心微妙,但必應機而告,緣機而起,天機之所在,或明或晦,或虛或實,明實者一言而喻,虛晦者則由人自己去體會了!」 她打了第三個寒噤。 李靖道:「出塵,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還是衣服穿少了?」 張出塵搖搖頭。「不,我身體很好,也不感到冷。樂昌姐傳我相術時,曾告誡過說:此術易泄天機,不可輕施,須防鬼妒神怒,方才上天已然示警,所以我從現在起,決不再說一字了。」 她的神情很認真,而且一連三次無端而作的冷噤確實令人有神秘兮兮之感,因此張豹也不敢多問了。 等談話結束,回到私室時,李靖才道:「出塵,想不到你真有點神通,我本來是不信的!」 「你的朋友狄去邪的預言你深信不疑,為什麼就不信妾身的相術呢?樂昌姐的相術的確很靈驗,她曾經為陳宮中二十一個人預測休咎,寫在一張紙上,密封收藏,三年後打開來看後,竟完全相符!」 李靖道:「包括她的哥哥後主及張麗華美人在內?」 張出塵道:「是的,她測定他們將遭橫禍而死於非命。預書之時,天下還很安定,一個貴為天子,一個備極君寵,誰也想不到會有災禍降臨的;可是三年後,兵變城破,主人擁張美人避禍井中,終為亂兵所執,死於非命。」 「她為自己相過沒有?」 「沒有,命相之術,最忌為己張本,所以相者極少為自己蔔占,否則必遭天譴。不過我傳其術後,卻為地相過。照命途看,她日後倒是妻榮夫貴,晚景極佳。」 李靖頗為有趣地道:「目前她的丈夫在那兒都不知道,生死未蔔,那能算到將來去?」 張出塵莊嚴地道:「不然。我也算出他們夫婦該有一劫,鸞鳳分飛一段時間,而後卻餘重逢,破鏡重圓,再往後就是一片坦途了。」 李靖輕歎道:「但願你言而能中,否則……」 「否則將會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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