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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張豹冷笑道:「他們是打著海盜的旗號,在海上行劫的,我們追了去,他們的守將也不敢包庇,他們總不能承認說是命令官兵去做賊吧?」「高麗素稱凶蠻,怎麼會如此窩囊?」

  張出塵也道:「是啊,前一陣子我還看到邊報,說高麗國這些年又有蠢動之意,要求加強邊防。」

  張豹笑道:「夫人、二莊主,二位對高麗的地勢恐怕不太瞭解。他三面臨海,只有一面與西遼隔河相對。他們把重兵精銳都放到邊境上去了。後面濱海地區空虛得很,所以連我們也擋不住。」

  李靖笑道:「從來是這麼回事,那我們如果要征高麗,應以水師渡海以擊其虛了?」

  張豹道:「海上浮舟,風雲難測,可此不上我們。數萬大軍,就不知要多少艘的大船,而且海上多巨鳳,很可能在半途上翻舟而招致全軍覆沒;再說,渡海而戰亦非易事,士卒必須能習慣乘船,否則暈起船來,四肢無力,嘔吐不止,即使僥倖未遇風浪,也都無法作戰了。」

  李靖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不知道遠有這些枝節。」

  「不。二莊主計畫是對的,高麗沿海綿亙千里,佈防不易,渡海而去,出其不意,不難一舉而殲,但只要把那二點障礙克服。」

  李靖想想道:「不錯,船隻可以打造,兵員可以訓練,若能成立一支精練的水師,人數不必多,八九千人足矣。以此勁旋,不但能縱橫海上,而且能移作他用。」

  張豹笑道:「二莊主與莊主的想法竟是不謀而合。莊主也想到了這一點,而且也著手訓練了一批人,他們的水性很精熟,戰技也頗為高明,但只懂得各自個別為戰,缺少戰陣合擊之術,正待二莊主加以調教。」

  李靖在肚子裡暗暗叫苦:「這不是搬磚頭來壓自己的腳嗎?」不過他對這件事卻又難以遏制住新奇與興奮。他對戰陣戰略十分的有興趣,讀到百年前三國鼎立,而蜀與東吳聯陣,在赤壁地方,以火攻陷住魏公八十萬大軍一事,神往不已,那完全是水師之功。

  他也一直想好好地訓練一支持出的軍旅,能適應各種的環境而作戰:水戰、海戰、馬戰、步戰、攀山越嶺,升天入地,無所不能,有此一支勁旋,天下孰能當之?

  現在看見了虯髯客的手下,他又不禁怦然心動,這一批人是最理想的敢死隊,無敵之師。

  他們一切的戰技條件都夠了,只缺少組織與訓練。

  虯髯客借重他的,也是這兩件工作,而這也是他最大的志趣所在,更是他埋藏在心中的一個最大的理想。

  他不能不佩服虯髯客,好像已經看透了他的用心。因而設下了這麼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

  可是把這麼一批人員訓練好了之後呢?除非跟虯髯客合作,否則這批人就不會屬於自己統率,而且還可能成為自己的敵對力量。

  思之再三,李靖兀自難以決定。

  張出塵卻問道:「大哥臨行時對我們有什麼特別交代?」

  張豹答道:「有的。莊主留下錦盒一個,吩咐交給二莊主與夫人。」

  「裹面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莊主說必須交由二位親自開啟。」

  張出塵笑道:「大哥也怪會戲弄你我的,不聲不響地一走,又留下這麼一個神秘的盒子。拿出來看看。」

  張豹一拍手,兩名侍女端了一口漆盤出來,盤中放了一隻錦盒,是錦繡包著木塊,綴以明珠寶石,華貴尤過於皇宮大內所用之物。

  另一個空著手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將那只錦盒捧在手中,放在張出塵面前,恭身行禮道:「請人人驗封。」

  張出塵微微一怔,她出身深宮,又在楊素府中耽過一陣,知道驗封是什麼意思。

  像一些特別秘密的函件或物件,遣人送交時,往往有一些約定的封記,做在不為人注意的地方,若是東西送到時,封記已經不完整,就證明曾被人打開過了。

  像楊素與楊廣的信劄往來,都有這種封記。張出塵是無意間看到楊素檢驗封記,才得知此一秘密,卻藏在心中不敢說出,因為偵知這種機密是很危險的事。

  虯髯客也叫自己來驗封,可是事前又沒有約好封口的志記,又何從驗起呢?

  習慣上地只有從自己知這的地方看起,這一看到是有所發現。在錦盒的右後方靠邊之處,有四根分許長的短髮,排成一個王字,發色與盒底的錦繡花色相似,若非特別留意,是無從發現的,而不是事先約好,誰也不曾去注意這個。盒蓋一開,頭髮就掉了,即使有個細心人看見,也不知原先是如何排列的。

  但這是二太子楊廣與越國公楊素之間的秘記,卻被虯髯客用上了。

  張出塵想了一下,終於明白了虯髯客的用意。第一,這個秘密是張出塵知道而別人不知道,無須事先約定就能達成保密的目的;第二,證明虯髯客確已獲知了楊素的秘密。絕對有把握可以叫楊素放棄對他們夫婦的追索,第三,這個秘記如能完整的送到她手中,證明了那些部屬的可信,否則就該追查了。

  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打開了盒蓋。裹面放著一塊金牌鐫刻著一條神態威猛的飛龍,下半身隱藏在雲中,十分精細而生動;兩顆龍眼是兩顆赭黃色的寶石,中間有一顆黑點,隨著光源而遊動,竟像是活的眼珠。

  張出塵輕呼了一口氣,拿起金牌來仔細欣賞著,忽聽振衣之聲,卻是張豹與那兩名侍女都跪下了,低著頭不敢去看那塊金牌。

  張豹道:「啟稟夫人,這是本門最高的權令,神龍金令,持有此牌者,可以號令所有的人。」

  「那就如同我大哥親臨了?」

  「差不多,不過神龍金令的權威尤高於莊主,金令持有人可以更改或推翻莊主的命令,而且本門有的弟兄尚未見過莊主,只認識這一塊金牌……」

  張出塵道:「大哥為什麼要鑄這麼一塊牌子來限制他自己呢?如若有人拿了這面金令,豈非可以命令他了?」

  「是的,因為莊主化身千百,有時以別種面目出現,門中弟子不認識他,唯以權杖是尊,所以莊主才頒此令。」

  「這……要是交到一個不可靠的人手中呢?……」

  「應該不會。此令向由莊主親佩,從不交給別人;不過現在已交給了夫人,可知他對夫人的尊敬。」

  「到底是交給我還是交給二莊主呢?」

  張豹道:「這個小的不知道,莊主想必另有交代,但二位夫婦一體,交給誰都是一樣的。」

  李靖忙道:「不一樣,有些事情即使親如夫婦,也要分開的。娘子,你是大哥的手足幼妹,足可以代表他,所以我想是交給你的。」

  在錦盒中,還壓著一封柬帖和一本薄薄的冊子,是用絲絹釘成。

  張出塵打開了柬帖,但見上面以雄渾的筆跡寫著:「……頃有急報,匆匆成行,未及告別,此行得妹如爾,兼得妹婿藥師,實為此生最大之快事。

  此行歸期未定,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五載亦難逆料,蓋海外有多處佳地,亟待經營,籌畫整頓,此皆為吾等日後大展雄圖之資,故必須親往規劃,不能假手於人。余久欲成行,皆因中原無人照料而延誤,現得妹及藥師之助,吾其無慮成行矣!

  神龍令一支,可差令門中任何一人,令出不行者,立殺之,萬勿使此令之權威受少損。

  中原些許薄業,為愚兄半生經營,茲以作吾妹之嫁妝;冊中為各地名冊及人數之細目,為極端機密,除弟妹之外,不得入第三者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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